陈默把车停进地下车库，电梯直达顶楼复式。他进门第一件事是拉上窗帘，然后拔掉所有插头。路由器、电视、智能音箱，全部断电。他从柜子里取出那台老式笔记本，没有无线功能，硬盘独立加密。开机后连入局域网，接入另一台物理隔离的存储设备。
    青花碗放在茶几中央。他戴上手套，双手捧起，对着灯光细看。底部款识清晰，“大明永乐年制”六字双行楷书。正常角度看不出问题。他打开紫外线灯，调到最低档，扫过碗底。当光线移到款识右侧时，一圈极淡的荧光浮现出来，呈环形。他换高一档亮度，荧光变亮了些，隐约能看出一个符号——类似O里面加一横，但又不完全一样。
    不是文字，是标记。
    他放下灯，从抽屉取出薄片刀具，前端只有针尖大小。沿着荧光圈最薄弱的一点，轻轻撬动。釉面裂开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他换镊子，慢慢挑开。一张指甲盖大小的防水纸条被取了出来，折叠成四层。
    展开，上面印着三组字符：
    SG.8821.LX
    HSBC_6349_ZT
    TXF.771.HK
    每组后面都有一串日期和金额，最小一笔四十七万美元，最大超过两千三百万。没有署名，没有机构标志，但格式统一，像是某种内部流转编号。
    他拍照，存入加密盘。然后把纸条放进金属盒，倒入溶剂。十分钟后，纸张完全溶解。
    他坐回电脑前，把三组编号分别输入搜索框。
    第一条关联一家注册于新加坡的壳公司，法人空白，注册时间两个月前。第二条指向汇丰银行的一个离岸账户，状态为“冻结待查”。第三条无法直接查询，但通过交叉比对，发现曾出现在一份三个月前的跨境担保协议附件中，担保方署名缩写为“Z.T.”。
    Z.T.——赵天虎名字拼音首字母。
    他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停住。
    手机震动。
    新的系统通知弹出：
    【今日情报已送达】
    【内容：三小时后，“虎啸资本”将收到一笔来自维尔京群岛的注资，金额为一千二百万元，名义为“项目合作款”】
    【用途建议：可作为做空切入点，配合媒体曝光时机，预期收益率不低于45%】
    他看完，删掉消息。
    打开一个新的文档，输入三个标题：
    一、账户溯源
    二、资金路径还原
    三、舆论引爆点设计
    光标在最后一行闪烁。
    他没有动。
    半小时前，他在拍卖会现场看到赵天虎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反光。那人每次抬手写字，都会用拇指轻轻擦过戒面，像是在确认什么。信号发射器？还是监听开关？他没去深想。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钱。
    他调出三家公司近三个月的股价走势图。华腾科技、金瑞材料、恒通物流。这三家都是赵天虎控股的上市公司。他逐条比对大宗交易记录，发现每当有“境外合作款”入账，次日就会出现大额买单拉升股价，模式高度一致。
    虚假注资，用来撑报表。
    他立即切换到海外券商账户界面。登录加密虚拟机，选择其中市值最小、流动性适中的“华腾科技”作为首攻目标。建立融券仓位，同时买入看跌期权组合，设置自动平仓指令。随后以同样方式覆盖另两家公司，总空仓规模达八百万元。
    做完这些，他调出过往监管案例库。这类财务造假案通常在举报后七十二小时内立案。他设定倒计时提醒，并准备一份匿名数据包框架，只等时机触发就发送至证监会网络举报平台。
    三小时后。
    手机震动。
    【系统提示】“虎啸资本”已接收来自维尔京群岛的资金注入，金额一千二百万元，名义为“项目合作款”。
    他立刻刷新三家公司的资金流水监控页面。华腾科技账户在两分钟前收到一笔五百三十万的转账，来源为一家注册于开曼的空壳公司。金瑞材料和恒通物流也分别到账三百七十万和三百万。
    资金到账速度比预想快了十分钟。
    他没有犹豫，直接启动预设程序。匿名数据包通过多层跳转服务器上传至证监会举报系统。内容包括三家公司与离岸账户的资金往来截图、审计机构异常签字记录、以及关键时间节点的交易对比图。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他关闭所有页面，清空浏览器记录，卸载临时插件。最后一步，格式化那台用于操作的存储设备。做完这些，他合上笔记本，拔掉电源线。
    窗外天色渐暗。城市灯火陆续亮起。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下看。街道正常，车辆来往，没有可疑人员停留。
    他换下西装，穿上黑色夹克，戴上帽子。把笔记本和加密盘收进背包，检查一遍门窗，关灯出门。
    电梯下行过程中，手机再次震动。是一条新闻推送：“证监会今日突击检查三家上市公司，涉及跨境虚假注资及财务造假行为。”
    他点开详情。
    华腾科技、金瑞材料、恒通物流赫然在列。
    他退出新闻页面，打开账户应用查看收益。
    三家股票集体跳水，半小时内两支跌停。他的空头仓位实时盈利突破三百万元。
    他关闭页面，删掉推送。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他走向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反手锁上车门。背包放在副驾，手机静音后丢进去。
    车子发动，缓缓驶出车位。
    后视镜里，车库入口处站着两个穿黑夹克的男人。一人手里拿着手机，正在通话。另一人抬头看向监控方向，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没有减速，也没有回头。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开出地下通道，汇入主干道车流。
    五公里外，一栋高层写字楼的顶层办公室内。
    赵天虎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握着手机。屏幕显示股市行情，三支股票全部暴跌。他脸色铁青，一拳砸在桌上。
    “查！给我把幕后的人挖出来！”
    他吼完，转身抓起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谁敢动我的盘子，我就让他死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走回办公桌，翻开通讯录，找到一个标注为“媒体”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停了几秒，最终没有按下。
    而是打开了邮箱，新建一封邮件。
    收件人是一家电台的财经栏目主编。
    正文只有一句话：最近有没有人打听”虎啸资本”的事？
    他按了发送。
    同一时间，陈默的车正穿过市中心高架。
    红灯亮起，车子停下。
    前方一辆公交车缓缓靠站，车门打开，乘客上下。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
    屏幕亮起一条新通知：
    【明日九点整，将解锁新情报】
    他伸手划灭屏幕。
    绿灯亮了。
    他踩下油门，车子向前驶去。
    右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轻轻敲击。
    节奏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