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双重身份,王爷起疑  第三十六章:佛耳密账,夜雨杀机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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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子时佛寺
    城南观音寺是座小庙,香火不算旺,夜里更是寂静。三进院子,最后的大殿里供着三世佛,金漆剥落,佛前的长明灯在夜风里摇晃。
    林晚晚和萧景珩从后墙翻进来时,子时刚过。雨丝细密,打湿了肩头。萧景珩让她在廊下等着,自己先潜进大殿查看。片刻后,他招手。
    三世佛是泥塑彩绘,居中佛像最高大。萧景珩指着佛左耳:“洞在耳垂后,要爬上去。”
    佛像底座有半人高,莲台雕花繁复,正好攀爬。林晚晚踩着他的肩上去,手摸到佛耳——果然有个拳头大的洞,边缘光滑,像是常被摩挲。
    她伸手探入,指尖触到油布包裹的硬物。拽出来,是个巴掌大的扁盒,入手沉甸甸的。
    正要下来,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萧景珩一把将她拉下,两人闪到佛龛后。门吱呀开了,进来两个僧人,提着灯笼,低声交谈:
    “……方丈说今夜有贵客,让咱们巡仔细些。”
    “这大雨天的,哪来的客?”
    声音渐远。林晚晚松口气,萧景珩却盯着佛像底座,忽然蹲下身,手指在莲瓣缝隙里一抠——又拽出个油布包,比刚才那个厚得多。
    “走。”
    两人从侧窗翻出,没走原路,绕到寺后一片竹林里。雨势大了,打在竹叶上噼啪作响。萧景珩找了处避雨的岩凹,点燃火折子。
    先打开小盒。里面是几页泛黄的纸,密密麻麻记着数字,是江州漕银案的原始账目流水。最后一页有林正则的批注:“此账为真,白仲远所篡之账缺此三页。”
    “这就是父亲说的另一册暗账。”林晚晚翻看,“这三页能证明那三十万两亏空是假的。”
    萧景珩点头,打开厚油布包。里面竟是个铜制圆筒,筒身刻着精细的齿轮纹路,两头有螺旋盖。
    “这是……”林晚晚接过,入手冰凉沉重。
    萧景珩拧开一端,筒内空腔里塞着卷极薄的羊皮。展开,上面不是字,是幅极为复杂的地图——大梁全境的漕运水路图,但标注与现今官图不同,许多支流、暗渠都被细致绘出,旁边还注着小字,记着水深、流速、暗礁位置。
    “漕运秘图。”萧景珩声音发紧,“这是历代漕运总督口传心授的绝密,连兵部都未必有全本。你父亲竟把它留下来了。”
    羊皮卷最后还有段小字:“此图关系国运,若遇明主,当献之。若逢乱世,则毁之。吾留此图,非为私利,实恐后世无能者误漕运,致万民饥馑。慎之,慎之。”
    火折子的光映着这些字,林正则的忧虑穿透六年时光,沉沉压在两人心头。
    雨声渐沥,岩凹里空气潮湿。林晚晚收起羊皮卷,忽然问:“王爷算明主么?”
    萧景珩侧头看她,火光在他眼中跳跃:“你觉得呢?”
    “我觉得……”她顿了顿,“王爷至少在乎那些孩子的命,在乎二十二万两银子能救多少百姓。”
    萧景珩没说话,良久,轻轻笑了声:“你倒会说话。”
    他收起火折子,岩凹陷入昏暗,只有雨声和彼此的呼吸。林晚晚忽然觉得这空间太小,小得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
    “接下来去哪儿?”她往旁边挪了挪。
    “西山密室。”萧景珩道,“你父亲信里说,关键物证和银子在一处。我们昨日只拿了银子,还得再搜一遍。”
    “现在?”
    “现在。”他起身,“雨夜正好,没人会去那儿。”
    二、密室再探
    再进揽月山庄后山的密室,已过丑时。
    雨声被厚厚山体隔在外头,洞里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脚步声的回音。二十二万两银子已被搬空,只剩满地木箱压出的印子。中央那具紫檀书案还在,砚台下压着的半张残信已被萧景珩收走。
    “你父亲说物证和银子一处,”林晚晚举着火把四照,“可昨日我们搜遍了……”
    她目光落在那些曾堆放过白骨的地方。尸骨已被移走,露出地面原本的青砖。有几块砖缝的颜色略深,像是常年被什么压着。
    萧景珩蹲下身,用匕首撬砖。第三块砖松动后,底下竟是个浅坑,坑里埋着个铁匣,尺许见方,匣面锈迹斑斑,挂着一把铜锁——锁孔形状奇特,像是需要特定的钥匙。
    “这锁……”林晚晚凑近看。
    “连环九窍锁。”萧景珩皱眉,“开锁的钥匙恐怕不在这。”
    话音未落,洞口方向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萧景珩一把将她拉到石柱后,吹灭火把。黑暗中,脚步声越来越近,不止一人,走得极稳,显然熟悉这洞穴。
    火光亮起。来的是三个人,为首的是个矮胖男人,穿着绸衫,手里提着盏气死风灯——赫然是惠通钱庄大掌柜孙德海!
    他不是该在牢里?林晚晚心头一跳。
    孙德海走到书案前,灯影晃动。他身后两人黑衣劲装,腰间佩刀,警惕地四下张望。
    “东西该在这附近。”孙德海声音嘶哑,“三爷说过,那铁匣埋在尸骨下头。快找!”
    两个黑衣人开始翻捡地面。孙德海则走到石壁前,在某处按了按——石壁滑开道暗门,露出个小神龛,里头供着尊鎏金财神像。
    他捧出财神像,拧开底座,从里面抽出一卷纸。就着灯光展开,是张地契。
    “京郊三百亩良田,”孙德海喃喃,“三爷答应我的……”
    “掌柜的,找到了!”一个黑衣人喊道。
    正是萧景珩刚才撬开的那处。孙德海快步过去,看见铁匣,脸上露出喜色,从怀中掏出把奇形钥匙插入锁孔——钥匙是铜制的,形如游鱼,正是开这九窍锁的专属钥匙!
    锁开了。孙德海掀开匣盖,里面没有金银,只有厚厚一叠信札,最上面压着枚玄铁令牌,刻着“南楚枢密使令”。
    “果然在这!”孙德海抓起令牌,“有了这个,南楚那边……”
    “孙掌柜好兴致。”
    萧景珩从石柱后走出,长剑已出鞘。两个黑衣人拔刀扑上,被他两剑逼退,剑尖点地,冷冷看着孙德海:“刑部大牢的锁,看来是锁不住孙掌柜。”
    孙德海脸色煞白,连连后退:“王、王爷……”
    “谁放你出来的?”萧景珩一步步走近,“白崇文自身难保,还有谁能从刑部提人?”
    “是……是宫里……”孙德海声音发颤,“贵妃娘娘说,只要我拿到这匣子,就保我全家性命……”
    白贵妃!她竟还能伸手到刑部?
    萧景珩眼神更冷,剑尖指向孙德海咽喉:“匣子给我。”
    孙德海哆嗦着递过铁匣。萧景珩接过,随手翻看信札——全是白崇文与南楚官员的往来密信,时间跨度长达八年,涉及漕运、盐铁、甚至边关布防。最后一封,落款是三天前,写着:
    “谢公子已应,待漕运图到手,即可启动”断流”计划。届时北境粮道一断,萧景珩必死。”
    断流计划……萧景珩盯着那两个字,指节捏得发白。
    孙德海趁他分神,猛地将手中财神像砸向火把!像身中空,洒出大片粉末,遇火即燃,轰然炸开一团刺目白光!
    是闪光粉!
    林晚晚眼前一花,耳中嗡嗡作响。混乱中听见刀剑碰撞声、惨叫声,她闭着眼往记忆中石柱后躲,却撞进一个人怀里。
    “别动。”萧景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压抑的痛楚。
    白光散去。洞穴里弥漫着焦糊味,孙德海和两个黑衣人已不见踪影,地上躺着具尸体——是其中一个黑衣人,喉间一道血线。另一个和孙德海逃了。
    萧景珩松开她,左臂衣袖被划破,血浸湿了布料。他浑不在意,只将铁匣塞给她:“拿着,走。”
    三、雨夜奔逃
    出山洞时,雨更大了,砸在地上腾起白茫茫的水汽。马拴在林子深处,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往那儿赶。
    林晚晚抱着铁匣,雨水顺着头发往下淌。萧景珩走在她身前半步,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左臂垂着,血混着雨水滴落。
    快到林子时,他忽然停步,将她往树后一推:“有人。”
    林间闪过数道黑影,呈合围之势。不是孙德海的人——这些人黑衣劲装,面蒙黑巾,行动间悄无声息,是顶尖的死士。
    八个,不,十个。将前后路都堵死了。
    萧景珩将她护在身后,剑尖斜指地面,雨水顺着剑槽流下:“谁派你们来的?”
    无人应答。最前的死士抬手一挥,十人同时扑上!
    剑光在雨幕中炸开。萧景珩的剑快得只剩残影,每一剑都直取要害,但死士配合默契,两人缠斗,余人直取林晚晚。她抱着铁匣连连后退,脚下一滑摔进泥洼,匣子脱手飞出!
    一个死士凌空抓向铁匣。萧景珩弃了对手,回身一剑刺穿那人手腕,另一手抄住铁匣,反手掷给她:“接住!”
    林晚晚扑过去抱住,身后刀风已至!她闭眼侧滚,刀刃擦着耳廓划过,削断一缕头发。
    萧景珩杀回她身边,剑势更狠,但左臂伤口牵扯,动作慢了半分。一柄刀趁机斩向他左肩——他竟不躲,硬生生受了这一刀,右手剑同时刺穿对方心口。
    血溅了林晚晚满脸,温热腥咸。
    “王爷!”
    “没事。”他声音发哑,抽剑,左肩血肉模糊,深可见骨。余下死士见状,攻势更急。
    林晚晚咬牙,从怀中摸出谢云舟给的锦囊——里面还剩半包迷神香粉。她抓出一把,趁萧景珩格开一刀的刹那,猛地撒向最近三个死士!
    粉末遇水化雾,三人猝不及防吸入,动作顿时迟滞。萧景珩趁机连斩两人,剑势如虹,逼得余者后退数步。
    趁这空隙,他一把揽住林晚晚的腰,纵身跃上旁边树干,几个起落便冲出包围,直扑林外拴马处。
    死士紧追不舍。萧景珩将她甩上马背,自己翻身上马,一剑斩断缰绳:“抱紧!”
    骏马嘶鸣,冲入雨夜。身后箭矢破空声追来,他俯身将她护在怀里,后背硬挨了两箭,闷哼一声,催马更快。
    马狂奔出数里,渐渐甩开追兵。到了一处破庙前,萧景珩勒马,刚下马便踉跄一步,单膝跪地。
    “王爷!”林晚晚跳下马扶他。
    庙里漏雨,但总比外头强。她扶他靠坐在香案下,撕开他左肩衣裳——刀伤深及锁骨,皮肉外翻,雨水冲刷下泛着白。后背两箭入肉不深,但箭镞带倒刺,不能硬拔。
    “得找大夫……”她手在抖。
    萧景珩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不能找大夫。这箭……是军弩的箭,一查就知道是谁派的。”
    他从怀中摸出个小瓷瓶:“金疮药,洒上,包扎。”
    林晚晚接过,手抖得撒了一半。她咬牙定神,将药粉仔细洒在伤口上,又撕下自己内衫下摆,给他包扎。血很快浸透布条,她一圈圈缠紧,指尖碰到他皮肤,滚烫。
    他在发烧。
    “你坐下。”萧景珩忽然道。
    她依言坐下。他从铁匣里取出那叠信札,就着庙外微光翻看,越看脸色越沉。最后,他抽出其中一封,递给她。
    信是白崇文写给南楚枢密使的,日期在三个月前:
    “……谢公子已应,待”断流”启动,北境粮道断绝,萧景珩必困死孤城。届时南楚可取江北三州,白家得漕运十年专营之权。唯林氏女是个变数,此女来历蹊跷,谢公子言其”可用不可信”,若碍事,可除之。”
    林晚晚盯着“可除之”三个字,浑身发冷。
    “谢云舟……”她声音干涩,“他真要你死?”
    “他要的不止我死。”萧景珩靠回香案,闭上眼,“他要的是大梁北境门户大开。白家要的是钱,南楚要的是地。我死了,北境军心必乱,届时……”
    他没说完,但意思明白。
    庙外雨声渐小,天色泛起蟹壳青。快天亮了。
    “我们得回城。”林晚晚道,“你的伤……”
    “不能回王府。”萧景珩睁开眼,“刚才那些死士,能调动军弩,必是军中之人。京里有人和南楚勾结,王府也不安全。”
    他顿了顿,看向她:“去你那儿。”
    “晚来风?”
    “嗯。”他撑着想站起来,晃了晃。林晚晚连忙扶住,他半个身子的重量压过来,滚烫。
    她咬咬牙,将他扶上马,自己坐在他身前牵缰绳。马走得很慢,她感到他下巴抵在她肩头,呼吸灼热地喷在她颈侧。
    “林晚晚。”他忽然低声道。
    “嗯?”
    “你若真不是她……”他声音越来越低,“也别走了。”
    她心口猛地一撞,回头看他。他已经昏过去了,额头抵着她肩膀,睫毛在晨光里投下浅浅的阴影。
    雨停了,东方天际露出一线鱼肚白。长街空荡,只有马蹄声嗒嗒作响,和肩上那人滚烫的呼吸。
    林晚晚攥紧缰绳,将那句“别走了”在心底反复嚼了几遍,忽然觉得这狼狈奔逃的雨夜,也没那么难捱。
    她轻轻往后靠了靠,让他倚得更稳些。
    马儿踏过青石板上的积水,溅起细碎的水光。天,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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