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王府执照,危机暗伏  第十一章:奶茶方易,初获一线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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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灰蒙蒙的。
    林晚晚几乎一夜没合眼。脑子里反复回放萧景珩夜访的每一帧画面,那冰冷的语调,审视的目光,还有最后那句听不出深浅的话。
    “安分待着。”
    “本王请你过府一叙。”
    她坐在床沿,手脚还是冰的。窗外渐渐透进天光,能看清屋里简陋的轮廓,比夜晚更显破败。菜地空着,坛子藏着,书摊在桌上,一切好像和昨天一样,又好像全不一样了。
    【弹幕:主播早啊,没睡好吧?】
    【能睡着才怪,昨晚吓死我了。】
    【萧景珩到底什么意思?”过府一叙”是请去做客?还是审问?】
    【感觉是警告谢云舟的成分更多。】
    弹幕准时出现,带着熟悉的聒噪。林晚晚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站起身。不管什么意思,日子还得过。
    她走到井边打水。井绳勒进手心,冰冷刺骨,反倒让她清醒了些。洗漱,生火,熬粥。粥是白粥,没菜没油,就着点咸菜疙瘩,她慢慢吃完。
    碗刚放下,院门就被叩响了。
    不是送饭的婆子——时辰还早。也不是翠儿——翠儿昨天被临时调去前院帮忙浆洗王爷带回的衣物,说好今天下午才能回来。
    林晚晚心头一紧,走到门边:“谁?”
    “林姑娘,是我。”门外是李嬷嬷平板的声音,“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王妃?柳氏?
    林晚晚呼吸滞了滞。昨晚萧景珩刚走,今天一早王妃就传唤?是巧合,还是……知道了什么?
    她定了定神,打开门。李嬷嬷站在门外,还是那副严肃模样,身后跟着个小丫鬟。
    “王妃传我,不知有何吩咐?”林晚晚福身。
    “去了便知。”李嬷嬷上下打量她一眼,“换身齐整衣裳。王妃面前,莫要失了体统。”
    林晚晚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旧衫,应了声“是”,回屋换了件稍微好点的藕荷色襦裙,头发重新抿了抿,用木簪绾紧。脸上没什么血色,她也顾不上了。
    跟着李嬷嬷走出冷院,穿过长长的、她从未踏足过的内院回廊。王府很大,亭台楼阁,花木扶疏,下人们低头匆匆走过,见到李嬷嬷纷纷避让行礼,目光却忍不住瞥向她身后这个陌生又寒酸的女子。
    林晚晚垂着眼,脚步放得轻,心里却在飞快盘算。王妃突然召见,多半与昨夜王爷来有关。是警告?是试探?还是……有了新的打算?
    王妃柳氏住在王府东路的“沁芳园”。正厅宽敞明亮,铺着光滑的水磨青砖,多宝阁上摆着瓷器玉器,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檀香和花香。
    柳氏端坐在上首的紫檀木圈椅里,穿着家常的杏黄缠枝莲纹褙子,头戴点翠簪,手里捧着个白玉暖手炉。她约莫二十七八年纪,容貌端庄,眉目间带着长居上位的雍容,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
    林晚晚被引进去,按规矩跪下:“妾身林氏,给王妃请安。”
    “起来吧。”柳氏声音温和,听不出情绪,“赐座。”
    有小丫鬟搬来个绣墩,放在下首稍远的位置。林晚晚谢了,挨着边坐下,依旧垂着头。
    柳氏打量着她,目光不算锐利,却有种将她从里到外掂量一遍的细致。“昨夜王爷回府,可曾惊扰到你?”她开口,问得直接。
    林晚晚心口一跳,忙起身回话:“回王妃,王爷……王爷昨夜确曾驾临冷院,问了妾身几句话,嘱咐妾身安分守己,便离开了。并未惊扰。”
    “问了什么话?”柳氏端起手边的粉彩茶盏,用盖子轻轻撇着浮沫。
    “问了……问了谢公子来买辣油方子的事,也问了妾身是否认得西城杂货铺的周掌柜。”林晚晚如实回答,不敢隐瞒。在王妃面前耍心眼,是找死。
    柳氏“嗯”了一声,放下茶盏:“王爷既过问了,你便该知道分寸。谢质子是客,周掌柜是外男,你一个妇道人家,纵使身处冷院,也该谨守闺训,少与外人往来。”
    “妾身明白。”林晚晚低头应道。
    “明白就好。”柳氏语气缓了缓,“王爷既让你”安分待着”,你便好生待着。大厨房的例食,可是按时送了?”
    “……送了。”
    “可还吃得惯?”柳氏问得像在闲话家常。
    林晚晚指尖微蜷:“王妃恩典,妾身感激不尽。”
    柳氏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沉默了片刻。厅里静得很,只有角落铜漏滴答作响。
    “本妃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事。”柳氏终于开口,“过几日,承恩侯府老夫人做寿,本妃需备些新奇又不失体面的寿礼。听闻你……擅制些特别吃食?”
    林晚晚猛地抬头,又立刻垂下:“妾身……只是胡乱做些粗陋东西,难登大雅之堂。”
    “粗陋不粗陋,本妃看了才知道。”柳氏淡淡道,“你之前那”红油杂拌”,听说连谢质子都肯花一两银子买方子。想必总有些过人之处。”
    她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林晚晚背后冒出冷汗。是谢云舟那边漏了风声?还是王府眼线无所不在?
    “本妃也不要你那辣油方子,太过刺激,不适合老人家。”柳氏继续说,“你可有别的、滋味特别,又适合年长者的点心饮子方子?若真有好的,本妃也不白要你的。”
    话说到这份上,林晚晚明白了。王妃这是要买方子,用作寿礼,顺便……也是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或者说,一个“封口”的甜头。
    她脑子飞快转动。适合老人、新奇、又不刺激……奶茶!珍珠奶茶她做不出来,但简单的、用牛奶和茶调制的甜奶茶,应该可以。牛奶、茶、糖,这些材料王府都有。关键是“奶茶”这个概念,在这里是新奇的。
    只是……这方子一旦给了王妃,就不再是她的独门技艺,价值也大大降低。
    但眼下,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妾身……倒记得一个”酪浆饮”的古方。”林晚晚斟酌着词句,“用牛乳、清茶、蜂蜜同煮,滋味醇厚甘甜,易于克化,冬日热饮暖身,夏日冰镇解暑。只是……牛乳需新鲜,茶需上品,蜂蜜也要纯净,方能出味。”
    她把奶茶包装成“古方”,抬高身价。
    柳氏果然有了兴趣:“酪浆饮?听着倒新鲜。你可能现做一盏,让本妃瞧瞧?”
    “妾身需要鲜牛乳、上好绿茶或红茶少许、蜂蜜,还需小锅和炉火。”林晚晚列出所需。
    柳氏对李嬷嬷点了点头。李嬷嬷立刻下去安排。
    不多时,东西备齐了,就在偏厅的小茶房里。林晚晚净了手,在王妃和李嬷嬷的注视下,开始操作。
    她将牛乳倒入小铜锅,用小火慢慢加热,防止糊底。待牛乳边缘泛起细小气泡,放入碾碎的茶叶。茶香与奶香随着热气蒸腾起来,渐渐融合。煮到茶色染入牛乳,滤去茶叶,趁热调入适量蜂蜜,轻轻搅匀。
    最后,将浅褐色的奶茶倒入一个素净的白瓷盏中,双手捧给王妃。
    柳氏接过,先闻了闻,奶香茶香扑鼻,带着蜂蜜的甜润。她小心抿了一口,顿了顿,又喝了一口。
    “嗯……”她放下茶盏,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香滑甘醇,甜而不腻,确实别致。热天若是冰镇了,想必更妙。”她看向林晚晚,“这方子,你肯让给本妃?”
    “能入王妃的眼,是这方子的造化。”林晚晚低头道,“只是……妾身斗胆,有一事相求。”
    “你说。”
    “妾身……妾身想求王妃一个恩典。”林晚晚跪下,“不求其他,只求每月能出府一两次,采买些针线布料,或是……寻些做吃食的特别材料。妾身保证,绝不多生事端,定时往返。”
    她没说想去见周掌柜,也没说想继续卖调味料。只提出最朴素、最不易被拒绝的理由。
    柳氏看着她,手指轻轻敲着暖手炉。厅内再次安静下来。
    良久,柳氏才缓缓开口:“你倒是个明白人。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她顿了顿,“每月三次,辰时出,申时前必须回府。只能带你的丫鬟,不得与外人多言。可能做到?”
    每月三次!比林晚晚预想的还多一次!
    她强压住心头激动,叩首:“妾身谢王妃恩典!定当谨守规矩,不敢有违!”
    从沁芳园出来,林晚晚手里多了一块乌木腰牌,上面刻着“镇北王府”和一个小小的“出”字。这是出府的凭证。
    李嬷嬷送她到院门口,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林姑娘,王妃仁慈,给你这份体面。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往后如何自处。王爷那边……”
    她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王妃给了你方便,你也得识趣,王爷那边的事,该闭嘴的闭嘴。
    林晚晚躬身:“谢嬷嬷提点,妾身铭记在心。”
    回到冷院,已近午时。送饭的婆子今天没来,倒是翠儿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拎着个食盒。
    “姑娘!前院的管事嬷嬷说,以后不用给咱们送例食了!让咱们……咱们自己解决!”翠儿脸上又是茫然又是无措,“这食盒里是今日大厨房多出来的份例,让咱们先吃着……”
    林晚晚接过食盒打开,里面是两碗白饭,一碟青菜炒肉片,还有一小碗蛋花汤。虽然不算丰盛,但比之前那些猪食强了百倍。
    是王妃的示意?还是……萧景珩的意思?
    她不知道,但这是好兆头。至少,明面上的苛待停止了。
    下午,她让翠儿去前院打听消息。翠儿回来说,王爷午后便出府去了兵部衙门,王妃则在准备承恩侯府的寿礼,那“酪浆饮”的方子似乎很得王妃看重,已经让心腹丫鬟悄悄试制了。
    林晚晚坐在窗边,摩挲着那块还带着木香的出府腰牌。每月三次,每次几个时辰。足够了。足够她去见周掌柜(如果他还敢回来),足够她了解外头的情况,也足够她……为自己谋一点真正的立足之本。
    菜地空了,但育苗箱里的新苗已经冒出嫩芽。坛子藏着,但“鲜味汁”的生意不能长久断掉。谢云舟的威胁还在,萧景珩的审视未消,王妃的“仁慈”也带着交换的条件。
    前路依然险峻,但手里,总算有了一点可以主动迈步的余地。
    她摊开纸,拿起笔。字依然歪扭,但一笔一划,写得认真。
    写“生”,写“路”,写“谋”。
    窗外的天,不知何时放晴了,夕阳的余晖斜斜照进来,给冰冷的屋子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边。
    四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镇北王府外书房,萧景珩刚回府。他脱下沾了尘土的披风,接过亲卫递上的热茶。
    “王爷,”亲卫低声禀报,“林氏女今日午后,从王妃处得了一块出府腰牌,每月可用三次。王妃以承恩侯府寿礼为由,问她要了一个”酪浆饮”的方子。”
    萧景珩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酪浆饮?”
    “是,牛乳煮茶加蜜。林氏女当场烹制,王妃尝后颇为满意。”
    用方子换出府许可?倒是会打算盘。萧景珩放下茶盏。柳氏这一手,既安抚(或警告)了林氏,又得了实用的东西,还全了王府体面——毕竟一直苛待冷院的人,传出去也不好听。
    “谢云舟那边?”他问。
    “谢质子今日闭门读书,未曾外出。但午后,他身边的小厮去了一趟李嬷嬷处,送了些南楚带来的绣品,说是感谢王妃前日的关照。”
    谢云舟在打点李嬷嬷?想探听什么?还是为下次接触林氏铺路?
    萧景珩眸色微冷。这个假质子,动作越来越多了。
    “周福有消息吗?”
    “暂无。乡下那边传来的信儿,只说他们夫妻确实回去了,深居简出,未见异常。”
    深居简出……是避祸,还是等待?
    萧景珩走到窗前,望着沉沉的夜色。王府内看似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林氏女得了出府权,会做什么?谢云舟会如何应对?那个失踪的周福,又到底握着什么秘密?
    他想起昨夜林晚晚那句“只想活着”,还有她眼底那簇微弱却顽固的火苗。
    给她一点空间,看看她能走到哪一步。或许,能引出更多藏在暗处的东西。
    “盯紧。”他最终只说了两个字。
    “是!”
    亲卫退下。萧景珩独自立在窗前,远处楼宇的灯火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眸中,明明灭灭。
    而此时的冷院里,林晚晚正准备吹熄油灯。
    忽然,院墙外传来极轻的、三下叩击声。不是院门,是墙根。
    嗒,嗒嗒,嗒。
    和昨夜那神秘的警告声,节奏一模一样。
    她浑身一僵,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墙外,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随风飘来,只有短短四字:
    “明日巳时,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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