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二章“刑满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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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起来,2月28日,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该轮到小高了。(浅浅的心疼小高一下。)
冷库嗡鸣刺透晨雾,马鲛鱼冻成青铜砝码卧在案板。
大厨斩骨刀劈下,“咔!”冰鳞炸如碎钻,溅上他油痂斑驳的围裙。
“明儿换小高刷盘子。。。”刀尖挑飞鱼鳃,“切个洋葱够老子熬三锅汤!”
血水滴进塑料筐,“嗒。。。嗒。。。”声漏着交接班的丧钟。
炒锅“滋啦”爆响,葱姜在热油里蜷成焦尸。
“台风天全船吐得翻江,他蹲冷库捅冻鱼!”大厨勺敲灶沿震落油星,“说什么”负十八度误差零点三”!”
蒸汽掀翻当归蹄花汤盖,白雾吞掉后半句咒骂。枸杞在沸浪里浮沉,像溺毙的微型良心。
我撒盐入汤,卤猪蹄在酱汤吐琥珀泡,捞起时油光拉出金丝。
午后铁梯井,油污阶面反着七彩晕光。
扫帚劈空甩向小高——
“驾驶台到上甲板,脏了就扫!”
鬃毛炸裂如败将缨枪。
他攥住裂柄:“界线在哪?”
指尖刮过第三层阶梯——
“你那层门口吧!”
物料仓铁门“哐当”咳出半箱纸卷,霉味裹着灰尘扑面。
“省着用!公司抠**嗦指头!”
大副吼声震落梁灰。
惨白纸卷挤成冻尸堆,某卷侧翼绿毛蔓延,
如尸斑爬满裹尸布。
小高指尖戳向霉斑:“这算谁的?”
“这个,留着自己用吧!就别算到集体里面了。反正给别人,别人也不一定要!是吧?”
肥皂黄如陈年脂膏,放在纸箱里,堆在墙角似乱葬岗颅骨。
箱子一打开,皂块崩跳如分尸,切面歪斜三毫米。
裁纸刀旋出寒光,刃口剖开新皂,甘油泪渗过镜面切痕,像给疆界条约,抹的润滑剂。
洗衣粉袋鼓胀如浮尸,缝线漏出星点蓝晶。
小高捅破包装——
“噗嗤!”
蓝白粉雾炸成蘑菇云,吞没舷窗光柱。
粉尘粘颈刺痒,喷嚏“阿嚏!”震落锈屑:
“哎呀!哎呀!”
两掌击在粉雾中,蓝烟腾起休战旗。
“明天一号发生活物料,一人一卷卫生纸,(现在库存不多了,大副说报给公司了,但公司还没给消息上物料,就只能先省着点用),一块肥皂,一袋洗衣粉……嗯……差不多就这些,别的你也都知道!”
“行哥!先这样了,有啥不懂的地方,到时候再找你哈!”
“行!”
说罢,我回到了厨房,把最后一天的工作完善掉。
消毒水泼上不锈钢台面,液面腾起白雾如微型干冰。
抹布“啪”地甩落,纤维触到油污的刹那,“滋啦”声像烧红的铁板浇冷油。
第一遍抹过,棕黄油痂在布面拓出大陆架轮廓。
第二遍猛擦,酱褐肉渣从刀痕缝里剥落,像掘出化石的恐龙粪。
第三遍抛光,台面映出我扭曲的脸——额角汗珠滚落,在镜面砸出陨石坑,坑底沉着星点辣椒籽,如古生物残留的孢子。
冷柜门“嗤”地撕开冰封,霜雾裹着死鱼腥喷涌。
抹布捅进冰窟剐蹭,冰渣混着冻血沫簌簌掉落,像给冻尸刮骨疗伤。
某格角落突然现出绿斑——上周的菠菜泥霉成毛绒地图,
菌丝缠着冰晶,如珊瑚寄生沉船。布角猛捅进去,绿尸被连根拔起,冰壁上留下干净窟窿,像拔掉烂牙的牙床。
调料柜门轴“嘎吱”**,陈年油泥从铰链渗出,黑亮如沥青棺液。
指尖裹布捅进缝隙,抠出团胶质油泥——十三香混着咖喱粉,在掌心凝成香料木乃伊。
最底层滚出颗八角,裹着灰网像裹尸布,被我弹进垃圾桶,“当啷”声如陪葬品入坑。
微波炉里的转盘玻璃凝着黄白痂,像干涸的脑浆溅痕。抹布缠拳捅进炉腔,油垢在高温消毒后脆如焦皮,一刮“簌簌”掉渣如焚尸灰。
转轴凹槽积着咖喱脓,棉签旋进去搅动三圈,抽出一截屎黄硬块——去年泼洒的蛋羹化石,在棉棒顶端颤如舍利。
洗净抹布挂上钩,水流“哗啦”冲走最后污痕。
水槽不锈钢映出人影——油渍工服换成蓝白新衫,额角被消毒水灼红的皮肤,正褪下浅白死皮,像新船剥落防锈漆的胎衣。
消毒水灼痕在额角结痂,水珠顺颈沟滚进衣领,冰得脊梁一颤。
镜中蓝白新衫裹着净皮,像给锈躯套了层崭新船壳。
推门撞进海风刹那,厨房油腥被拦腰斩断,喉头泛起臭氧味的自由。
雷达屏绿光舔舐控制台,电子海图上,台湾海峡被金黄航迹线剖腹。
大副站在雷达前,烟灰掸向铁皮罐:“明儿起!上午跟水头量水。。。”
“下午跟班!三选一!”
“那指定是跟你的呀!您多权威呀!什么都会!”
这话给大副说高兴了,“哈哈!也没有,有的地方还是要找他俩的,毕竟是他俩经常做的业务,我可能时间长,忘记了。”
“谦虚了不是?”
老陈突然嗤鼻:“权威?上月谁把渔船当岛礁?”
老陈抱着胳膊,一脸嘲笑的样子:“瞧!你雷达滤小物标关太狠!漏了整片拖网船!”
大副烟头猛摁星链屏:“放屁!那是马斯克卫星过境干扰!”
挂钟秒针卡在“45”锈迹,驾驶台铁门“吱呀”撕裂昏光。
三副和老纪的影子被走廊强光拍进舱内,像两具新棺椁滑入墓穴。
大副瘫在引水椅转半圈,烟蒂摁熄在铁皮罐——
“滋啦!”
白烟混着最后一句牢骚蒸腾:“下班下班!又挣一千三!”
我攥着抹布僵在雷达屏前,绿光舔过手背冻疮痂:
“我。。。一天八十六块五。。。”
声如蚊蚋撞上冷钢舱壁,碎成冰渣簌簌落。
大副甩钥匙圈“哗啦”响:“老子年轻时!
一天啃五个冷馒头!”
老纪愣了愣:“啥?这么少!”
“那可不!有的还是付费上班呢!你给人家钱,就为了能实习把证换下来!”
“好吧!这世道也是够黑的!”
回到房间,直接躺在了床上。
床头灯一关,被褥吞没疲惫,脊椎“嘎嘣”舒展如锚链松绑。
才想起来,还要把六点的闹钟关掉,睡到自然醒。明天就不用早起去厨房了,可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