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第二十八章:暗涌(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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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舟的脚步在江晨工位前猛然顿住。
电脑屏幕的白光映照在江晨和许浩天两人专注的脸上,将他们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
”案子都火烧眉毛了,你们还有闲心看小说?”秦舟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江晨猛地抬头,眼底泛着熬夜的血丝:”秦队,我们没在摸鱼。”她将显示器转向秦舟,”《白夜》更新了最新一章。”
屏幕上的文字在秦舟眼前跳动:
【第四章:惹是生非】
“A把玩着手术刀,刀尖在夕阳下闪着寒光。街角的流浪猫发出凄厉的叫声……”
秦舟的手猛地攥紧鼠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快速滚动页面,瞳孔随着阅读逐渐扩大——这章内容与李国强案毫无关联,讲述的完全是一个全新的”审判”故事。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小声嘀咕着,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江晨转过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队长:”秦队,这章内容确实和李国强案对不上……”
秦舟摆摆手,揉了揉太阳穴。熬夜办案的疲惫感突然涌上来,让他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伸手点了点屏幕:”所以你们俩就盯着这玩意看半天?”
许浩天缩了缩脖子,声音越来越小:”我们就是想确认一下模仿作案的可能性……”
”行了行了。”秦舟长叹一口气,”把小说更新章节打印一份给我。”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来补充道:”下次看小说记得把案卷摆在旁边,至少装装样子。”语气里已经没了火气,只剩下老刑警带新人的那种无奈。
走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秦舟摸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白夜》最新章的链接发给了何了然,附言:你觉得这玩意儿真能当破案参考?
发完消息,他盯着屏幕等回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行为跟江晨他们也没什么两样,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真是破案子破魔怔了,连本小说都要较真。
秦舟刚拐过走廊转角,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母上大人”四个字让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喂,妈?”他靠在窗边,声音不自觉地放柔,”这个点打来,不会又梦见我饿肚子了吧?”
电话那头传来江爱华女士特有的温柔中带着威严的嗓音:”新闻里说你们江宁又出了大案,你爸让我问问情况。”
背景音里隐约能听见秦父”我什么时候说过”的嘟囔声。
秦舟低笑出声,指节轻轻叩着窗玻璃:”爱华女士,您儿子好着呢。”他故意拖长声调,”倒是老秦同志的高血压药,您可得盯紧点。”
”没大没小的。”江爱华轻斥,电话那头传来茶杯放下的轻响,”你爸体检报告比你的上学的时候收到的情书都厚实。”话锋突然一转,”说到这个,你王阿姨介绍的姑娘——”
”妈!”秦舟扶额,”我这儿还盯着监控呢。”
”隔壁张教授的儿子比你小五岁,上个月都订婚了。”江爱华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你爸那天对着人家喜糖发呆好久……”
秦舟喉结滚动,玻璃窗上倒映出他骤然柔和的眼神。
远处传来同事的说笑声,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何了然办公室里那盏总是亮到深夜的灯。
”明天中午,江南春。”江爱华不由分说地拍板,”好好收拾收拾,别又找借口。”电话挂断的忙音在走廊回荡。
秦舟盯着暗下去的屏幕,摇头笑了笑。他把手机塞回口袋,转身时看见何了然站在走廊尽头,衬衫口袋里露出半截熟悉的钢笔。
”相亲?”何了然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尸检报告。
秦舟大步走过去,顺手抽走那支钢笔转了起来:”怎么,何科长要给我当参谋?”
走廊的声控灯渐次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高一矮,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何了然微微摇头,镜片后的眸光平静如水:”没经验。”
”不会吧?”秦舟挑眉,故意凑近半步,借着身高优势俯视对方,”我们何大法医要长相有长相,要学历有学历……”手指在空中虚划一圈,”虽然比我差那么一点点,但好歹也是市局第二块招牌啊。”
走廊的灯光在何了然镜片上投下细碎光斑,遮住了他骤然收缩的瞳孔。秦舟敏锐地注意到,对方的手指微微蜷起。
”怎么,真没人给你递过情书?”秦舟用肩膀
轻撞了下何了然,语气里带着促狭,”该不会都被你这张冰山脸吓跑了吧?”
何了然突然伸手,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秦舟只觉指间一空,那支钢笔已经被夺了回去。
”生气了?”秦舟望着何了然快步离去的背影,挠挠头,小声嘀咕,”至于么……不就开个玩笑……”
脚步声渐远,走廊重归寂静。
秦舟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钢笔上淡淡的体温。
远处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咚声。
秦舟摸出手机,犹豫片刻还是发了条消息:钢笔不错,哪买的?
发完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赶紧补了句:对了,明晚金鹏大酒店的行动,你负责技术支援。
秦舟坐在办公桌前,手机在掌心翻来覆去地转着。屏幕亮了又暗,微信界面始终停留在那条未回复的消息上。
窗外,公安局大院的路灯次第亮起,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第三次锁屏时,他看了眼挂钟——19:45,早就过了下班时间。
何了然大概已经回到那个他从未去过的公寓,或许正泡着茶,或许在整理案卷,总之不会像他这样,盯着手机像个等回复的毛头小子。
”啧。”秦舟把手机扔到桌子上,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他抓起手机往外走,却在门口撞见了抱着文件的小张。
”秦队还没走啊?”小张探头看了眼他空荡荡的办公桌,”何科长刚才还在法医办公室呢,您没碰见?”
秦舟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夜风穿过走廊,带着初秋特有的凉意。
他最终只是摆摆手:”明天帮我跟陆局请个假。”语气里带着几分认命的无奈,”家里……有点事。”
走出市局大门,秦舟摸出烟盒,却发现最后一根已经在下午抽完了。
他仰头望着办公楼零星亮着的窗户,其中一扇透着冷白色的光——那是法医科的方向。
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秦舟想起母亲电话里提到的”黑色西装”,那套衣服还挂在衣柜最里侧,自从去年年终表彰会后就没再穿过。
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何了然见到他穿正装的样子,会不会也像评价解剖报告那样,冷静地给出”尚可”的评价。
手机在口袋里沉默如石。
秦舟转身走向停车场,皮鞋踩在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明天,他大概会坐在江南春的包厢里,对面是个素未谋面的姑娘。而何了然……可能还在法医室,对着那些永远分析不完的证物。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延伸向黑暗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