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烟霞 明月孤芳堪自赏  第19章 落烟霞6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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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州城内,人来熙往,侨商异客络绎不绝。
    明月楼,歌姬燕歌莺舞,管乐丝竹绕梁不止,楼前门庭若市,客进客出频繁往复。明月楼的楼主,花满月,人称花四娘,曾是惊艳江湖的第一美人。可惜花开无二日,岁月累佳人。三十岁有二的她,凭借犹存之风韵,不烂之口舌,网罗江湖豪杰,千金购置华丽别院,在这青州城中,立下艳惊四海的明月楼。
    然而,就在前一天,夜半时分,明月楼的花旗上血滴不止。清晨打更的路过门前,忽觉脸上黏糊糊的,抬头一看,乃是白天入住别院的落水门少门主柳彦龙的头颅。
    不等天亮,柳彦龙被杀的事便传遍江湖。
    巳时一刻,落水门门主就杀气重重地带着门下弟子来到明月楼下,誓言要找花娘娘血债血还。
    眼瞅着一场杀戮在即,一名黑衣少年倚坐明月楼上,抱着明月楼第一歌姬“燕蝶舞”气定神闲地玩味着。
    “柳门主,今日若是想闹这明月楼,恐怕有些难处!”那名少年从容道,一点惊慌之色也没有。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居然敢在老子面前口出狂言。我先宰了你再说!”柳金龙怒气冲冲,抡起金刀就往楼上砍去。
    柳金龙的金刀在江湖里自认无人出其右,刀法又狠又猛又准,一刀下去,金石可断,削剑如泥,不比长剑的一剑封喉少气势。
    然而,那名黑衣公子却轻飘飘地脚尖一点,抱着燕蝶舞向后移去,稳稳落在另一侧的座位上。
    街上,群聚而来想要看好戏的,都出乎意料之外。
    柳金龙自是不信自己的金刀竟然伤不了一个毛头分毫,于是,牟足了劲又是一轮攻击。但都被黑衣少年轻易地躲过了。
    “奶奶的。你这小子,究竟是谁?”柳金龙穿着粗气,手拿金刀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好说!”忽地,又一名青衣少年翩然而下,“你眼前这位就是天下所有少女都羡慕、名震江湖、花名在外的的江湖第一美男任尧溪、任少啦!”
    “哼!少唬我!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三天前还有人看见流星三少——任尧溪、项少凡、皇甫霆出现在烟霞新任掌门的继位仪式上。怎么可能这会儿就在这里了呢?”柳金龙撑着刀柄,深吸一口气,“而且,江湖人都知道任少是从来都不穿黑衣的。你们要冒充也得打听清楚了再来!”
    “哦,是这样的吗?”项少凡对着坐怀不乱的任尧溪打量一番,“喂,他们居然连你穿衣的风格都一清二楚!”
    “那这柄折扇呢?”任尧溪从燕蝶舞中双臂中抽身,一晃眼来到柳金龙的眼前,一柄玲珑剔透的玉山从袖中滑落手中,“唰”的一声响打开扇面,一朵冰蓝的幽兰花蓓蕾初绽,娇艳欲滴。
    一见兰花,四周唏嘘不已。柳金龙提着金刀,连退几步,重心不稳,东倒西歪,故作镇静不得。
    “任、任公子!柳某出身寒野,不识贵人,望多加包含。”
    “柳门主客气了。柳氏金刀也算是独步江湖,何必如此谦虚?”任尧溪眼角含笑,眼藏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任、任公子说笑了!柳氏、金刀只是浪得虚名而已!”一说一笑间,柳金龙已经金刀收起,连连退步,“柳某刚丧爱子,还急需携子回家安葬。就此告辞!”
    一说完,柳金龙就带着门下弟子浩浩荡荡地撤出了青州城。
    “门主,那任少虽然是名震江湖,可那只是花名,虚有徒表的富家公子一个,您怕他做啥?”落水门大弟子附耳质疑,面怀不满。
    “你知道什么人最可怕吗?”柳金龙反问,脸色依旧有些惨白。
    “徒儿愚昧!”
    “姓任的那小子,唇红齿白,乍看一文弱贵公子。但是他的眼睛却犹如一头野兽,杀意浓烈。看见他手中的那柄玉扇了吧,充满了血腥味,不知道有多少亡魂死于那柄小小的扇子。为师能幸得一命已是万幸。”
    “徒儿知错!”那名弟子虽口口声声点头认错,可是柳金龙眼睛一瞄就知道自己的这名徒弟还是觉得自己夸大其词,摇摇头,不再解释。
    回想刚才的那一幕,他还是心有余悸。也终于明白了江湖中犹如鬼魅般神出鬼没的幽灵王为什么会连续两次失手流星四少了。
    早前,他听闻江湖友人谈及追魂剑的皇甫霆、残影剑的项少凡都说他们非等闲之辈。可是江湖上关于任尧溪,这位流星大少的谈论,大都止于他的容貌俊美、家世富裕,没有人一个人说起过他的武功如何。
    一个没有任何人谈及他武功修为的江湖人要么是无名小卒不值一提,要么是深藏不露。在柳金龙看来,任尧溪的武功不仅远在自己之上,而且江湖中出其右者寥寥无几。
    柳金龙回头望了一眼儿子的尸体,深深叹了一口道:“儿啊,死在高手之下,也总算没太委屈你了!”
    青州城,明月楼上,琴音送情,歌声摄魂,目送秋波。燕蝶舞坐在琴案前,妖娆地望着对桌的任尧溪。
    “溪!”项少凡坐在桌前,看着那里的燕蝶舞一脸的妖媚之气,心生厌恶,可是他不明白任尧溪居然会被迷得忘乎所以,“啧啧!我算是白认识你了。没想到我们的任大公子也是一个好色之徒,一见美人就忘了兄弟,忘了朋友。”
    任尧溪似没有听见,举着酒杯,盯着燕蝶舞不住地看。
    “唱完了!唱完了给我滚!”项少凡气不过,一声怒吼,将燕蝶舞轰了出去。
    “任大公子!我们才被蔺大掌门赶下山。你要是再在这里听小曲、看美人,恐怕花四娘也会赶我们走了!”项少凡苦着一张脸,哀声叹气,又开始唠叨:
    “那耍大刀的说得没错,我们这个时候应该在烟霞山才对!”撑着下巴,继续埋怨,“哎,谁会相信,一大清早的,我们都还没醒酒呢,就被大师姐他们赶下了山。这蔺莫夕,当了掌门就了不起!居然还敢敢我们下山,真的太过分了!”
    “霆,不还留在山上吗?”
    “那是因为他的腿脚还不方便而已。”
    “这不是很通情达理嘛!”任尧溪似乎并没有因为被赶下山而有丝毫的郁闷或不满。
    “溪,你是不是鬼上身啊?”
    任尧溪闻言,冲着项少凡卿然一笑,把他吓得捂住胸口,一脸无措。
    “哎哎,看来都疯了。蔺莫夕疯了,你也跟着疯了!”项少凡将酒杯举起有放下,用手闪着有些发热的脸,“我看我还是出去透透风再说!”
    项少凡走了,他没有察觉到任尧溪脸上的变化。笑容僵硬了,眼神深邃了,脸上似乎写着“郁闷”两个字。
    而他真的胸闷至极。
    那晚,项少凡喝醉了,皇甫霆没有喝醉,甚至是滴酒未沾,蔺莫夕虽是大口大口灌酒却一点醉意也没有。而他,也是如此。一杯一杯地下肚,一口一口地买醉,却没能醉。
    末了,他只能选择装醉。他实在无法再忍受蔺莫夕用那样冷漠的眼光看着自己和其他人,他也无法再忍心看见蔺莫夕那样肆无忌惮地灌酒。
    她喝的每一杯酒,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他比她还要痛苦。
    于是,倒下了,闭上了眼,就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了。
    可惜,他错了。他听见了她的琴音,孤寂而哀伤,悲壮而凄美,这样让他想起了扶桑的樱花。
    琴声止了,蔺莫夕和皇甫霆两人坐在院子里,赏起了月,谈起了心,而他就在桌角默默聆听。
    “听凡说,蔺姑娘一点也不喜欢这山上的生活?”
    “不是不喜欢这里,只是不习惯没有人陪我吵架而已!”蔺莫夕的余光扫了一眼满脸通红的项少凡。
    “蔺姑娘是喜欢上项兄弟了吧!”皇甫霆淡淡而出,没有嫉妒,没有哀伤,只是那么得轻描淡写。
    蔺莫夕含笑低下了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温柔的嘴角挂起一丝甜蜜,眼角的柔情仿佛月色般柔和。这样的少女情怀,恐怕任谁看了都能明白了。但天下间似乎总存在一些傻瓜,傻得有些让人着急和气愤。
    月光下,,夜风轻轻吹起衣角的纱衣,蔺莫夕彷如尘世间一抹出尘脱俗的白影,清丽淡雅。那衣袂飘飘的纱衣叙写着女子的婉约与娇羞,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任尧溪凝望中,不觉抬起了身,任凭目光出卖内心深处的悸动与浮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不离视线。
    “不过我知道,他喜欢映雪姑娘。所以我只是一厢情愿罢了!”蔺莫夕抬起头,眷恋的目光停留在夜空中的寥寥星辰,隐隐地有一丝叹惋与怅然。
    任尧溪怜惜地望着蔺莫夕柔弱的背影,顾不得另一道灼热的目光,几度想要站起身,正当他好不容易迈开一步的时候,蔺莫夕又响了声音,淡然而又充满了期待,“有一天会有一个男子骑着马恣笑潇洒地踏着花海,伴着斜阳来带我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我希望、我也相信他会是那个男子,他会骑着一匹马来娶我。所以,我跟师父打了一个赌。”
    “打赌?”皇甫霆有一些惊讶,隐匿着心底的波澜,声音轻而飘渺。
    “我做三年的掌门。如果三年内,他不心甘情愿地来娶我,我就永不踏出烟霞山半步,孤老终身!”
    蔺莫夕双手十指交错,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脸上并无一丝一毫的哀伤;反而眼中闪烁着希望,充满了期待与信任。
    任尧溪愣住了,他紧握着双拳,脸上一片死寂,朦胧的双眼有些许湿润的东西的掉落,那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二次感受一种叫“泪水”的味道。
    只道是:昨夜冷香分外宜,烛影微红苦笑愁,借酒自怜,错、错、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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