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哲按捺住心中的怀疑，太多的理由可以解释，江乐送给了傅正卿，或是傅正卿自己挑走了都是有可能的，他不可能再开口询问。
    “你堂哥与他们维护得很好，每幅油画表面都没有干裂。”齐哲轻笑着说，“我想你父亲回来之后，看到他的画都完好无损会很开心。”
    “天冷的时候干燥，阿姨还会把加湿器打开，屋里也装了温度计，每隔几年就会请人来做光油处理，就连除尘都是找的专业人士。”
    江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开心的笑颜，“一切都和父亲离开时一模一样，画架上那副未完成的作品和旁边的油料刷子都没动过。”
    齐哲脑中嗡地一声响，“你父亲经常会把自己的画送给别人吗。”
    “他们说是的，不过很多时候都是对方主动要求的。”江乐抚上桌面上的颜料盒说，“有时候商业价值比画本身要高，所以父亲一般不会拒绝。”
    他走到那副未完成的油画面前，“用他的说法就是，自己能为泰禾做的也就这点贡献了。”
    “这画的是什么？”
    “SacrificeofIsaac，以撒的牺牲，父亲临摹了提香的画作，我记得他画的上一幅是卡拉瓦乔的同名画作。”
    齐哲看向江乐，“画里讲的是个什么故事？”
    江乐撇撇嘴开始讲述那个圣经故事，上帝让亚伯拉罕献祭自己的儿子，他挥刀正欲砍下的时候，天上传来一声惊呼制止了他，上帝不过是要测试自己信徒的忠心。
    齐哲觉得江乐林在传递什么，当时的江乐才三岁，所以他不会将暗号藏在艺术里。
    那就只能是画作要表达的圣经故事了，让父亲亲手杀了唯一的孩子，以撒的献祭不仅是他自己的牺牲和死亡，更是父亲亚伯拉罕的牺牲。
    江乐林预感到了有人要对自己和孩子下手，齐哲看向正在关门的江乐，这些不过是自己虚无缥缈的假设，就如同怀疑傅正卿一样，根本没有证据。
    到家之后，齐哲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朋友，”能不能帮我查到二十多年前，江乐林与傅正卿的关系到底如何，还有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木雕的，有谁拿到过他的木雕。”
    ”哥，你这要求太细了，我帮你找个侦探吧。”
    ”越快越好，包括傅正卿与江乐松的关系，还有傅正卿名下的房产，能找到的全都帮我查出来。”
    对方答应倒是答应了下来，但齐哲要的资料过于隐私，他不敢保证能不能收集全。
    放下手机，齐哲握紧了拳头，又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帮我找能联系到江乐松的办法，一定要能联系到他本人的。”
    ”这个好办。”
    几个小时之后对方发来了一个价格，齐哲转了对应的数字过去，他亲了亲睡着的江乐，走到客厅的沙发上编辑短信。
    对于江乐林的失踪，还有一个人更想要知道真相，江乐不会怀疑傅正卿，但他一定会。
    短信在几分钟之后得到了回复，”你想知道什么。”
    齐哲躲在家附近咖啡厅的角落里，江乐松听完他的推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反而说起了自己与傅正卿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
    “他好像一直不怎么喜欢我，这反而是正常的，毕竟他与乐林关系很好。”电话那边江乐松苍老的声音不疾不徐，“他们好像只有过一次争吵，傅正卿认为是我撮合了他与妻子的婚姻。”
    “这还是乐林问过我之后，我才知道的。说起来，不过是因为订婚宴时，他看见我与他妻子和家人一同进了酒店，因而产生的误会。”
    江乐松叹了口气，“乐林失踪之后，他也来质问过我，只不过后来就一门心思挂在Leigh身上了，搞得他夫人还偷偷拿着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
    “江总，您想告诉我什么？”齐哲握紧手机的手在发抖，“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您将Leigh送出国的是不是。”
    “我让助理把这些年查到的所有资料给你一份，至于能不能找到线索就看你的了。”电话那边的人轻叹一声，“Leigh这次回国待得时间太久了，我想江英锐也差不多解决完公司的事了。”
    “如果你愿意，齐律师，你可以跟着Leigh一起过去。”
    江乐松最后的话语回荡在齐哲耳边，直到两天后一个案子的庭审结束，他才收到江乐松承诺的资料，文件袋中是一个1TB的移动硬盘。
    不仅有当初警方的调查，还有江家私底下聘用的侦探的报告，甚至这些年华国各地每出现一具与江乐林体貌特征相似的无名尸体，都会有人带着生物检材过去匹配DNA。
    想要阅读完所有记录下的文字不是一朝一夕，齐哲找到了傅正卿的文件夹，其中有几个文档整理出了不同时间点对他的问询笔录。
    ”您儿子是不是有一只玩具熊与江乐林儿子的那只一模一样的？”
    ”他们有很多玩具是一样的，有玩具熊也有变形金刚和小车子，您可以给我描述一下吗，孩子光是玩具熊就有十几只。”
    ”灰色，蓝色的围巾，上面有刺绣的英文字母。”
    ”唔，我记不大清了，孩子的玩具太多太多，真的很抱歉。”
    这个笔录是江乐父亲失踪半年后的问询，因为在最初的走访中，傅正卿表示江乐林失踪那天他在办公室里待了一整天，秘书和几个助理也都做了证。
    齐哲能猜到，当一切线索被切断之后，警方不得不重视起了一个三岁孩子的话。
    但因为当时的江家乱成一锅粥，人们都认为江乐的那只玩具熊是被丢在那个角落了，毕竟孩子弄丢了一个玩具的事情每时每秒都在发生。
    就算是半年之后有警员追查起了这条线索，经过傅正卿的揶揄之后也没在继续追查。
    “沈支队长，您好，我是齐哲，嗯嗯，不打搅吧，我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看见1999年2月的一份笔录，是对傅正卿先生的问询。”
    “嗯，好，我等您的回复，里面提到了江乐的玩具熊，当时他说不记得有这么一个玩具。”
    二十二年前不记得的事情，现在却为何突然想起来，就连江乐的父亲要去裁缝店修补布贴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