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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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人们还都一直在谈论着这场演练,众说纷纭,态度不一。有说,159团换装歼六不到一年,能打出这个水平,很不容易了;有说,这次演练是昼间简单气象条件下进行的,158团已经有半数以上飞行员是全天候的了,159团才刚刚完成歼六昼间复杂气象训练;有说,双方都是尖子飞行员,如果全团一对一的较量,159团必输无疑;有说,159团禇大海原是158团副团长,也算是158团出去的,而且禇团长对158团的战术特点和每个飞行员的技战术水平熟知于心。
禇大海对这些说法都不以为然,打出这个成绩他是满意的。他心里清楚,这次对抗演练159团采用的战术就是他平时在训练中逐步总结出来的。先从打得准抓起,必须在1000米左右的距离上开炮,争取首发命中,并要求每个飞行员要反复体会打点射的技巧动作,同时研究出迅速抢占攻击位置的几种方法。虽然训练的时间还很短,但是,与拥有传统战术特点的158团对抗演练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他的想法的可行性,这一次演练的输赢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为形成159团的战术特点奠定了基础。张副师长总结的“早、准、灵”或许是这种新的战术特点的高度概括。
许丽娅对此次演练输赢的说法却有些出人意料,她对贺十一、顾兵和沈嘉伟说道:“我觉得应该是159团打赢了。因为第一回合中159团第一个击落的是关团长,擒贼先擒王吗!真打起仗来,一上来就把敌人的指挥官干掉了,肯定对敌人的士气有影响,后面的战斗结果就不好说了。”
贺十一、顾兵和沈嘉伟对她的说法都很惊讶,贺十一笑道:“哈哈,丽娅,你不愧是我们159团的人啊!”
顾兵说道:“这关团长也很有心计的,他想到了,第一回合我们占有地利优势,肯定会以他为主要攻击目标,所以临时与僚机调换了位置,他是想乘禇团长他们集中攻击长机的时候从中得手,结果让老曹误打误撞上了。”
贺十一想了想说:“这是偶然中有必然。158团战术特点是切小半径迅速占位攻击,僚机一般在长机的右侧,双机向右切半径机动,很可能是己方僚机最先接近对方的僚机,关团长肯定想到这一点了。他没想到的是,我们是切大半径机动,而且是远距离瞄准开炮,这是我们的拿手戏。”
沈嘉伟分析道:“他可能以为我们换装歼六时间不长,仍改不了歼五在400米内的攻击办法,想不到我们平时练的就是远距离攻击。”
“想知道我最佩服我们禇团长的是什么吗?”贺十一问道。
顾兵:“是什么?”
“从空中情况分析,”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着,“他也可以直接攻击关团长,但是右转过来他半径较大,而老曹所处的位置更有利,他就让老曹先攻击,不是自己抢这个头功,这是我最佩服的!”
“159团大有希望!”沈嘉伟感叹道。
“你们怎么对这个这么感兴趣,好象亲自上天打过似的?”于菲菲笑眯眯地说道。
贺十一看了她一眼:“你要是男的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了。”
顾兵说道:“早晚有一天让你看我们上天去打。”
“瞧你们牛的,不知自己姓啥了!你们就是上天也离不我们地面人员的保障。”许丽娅说道。
贺十一说道:“飞行员是空军的主要战斗力,精英中的精英。”
“尤其是战斗机的飞行员!”顾兵附和着。
沈嘉伟不紧不慢地:“机务也出战斗力。”
“气象也出战斗力!”
“还有医疗保障,都缺一不可。哎,对了,郑雅洁你们认识吧?十一,你应该认识的,她好象跟你家住的很近?”
沈嘉伟问于菲菲:“就是她爸爸在朝鲜牺牲的那个郑雅洁?”
“除了她还能是谁?”
顾兵说道:“跟我大哥顾工是同学。”他有两个哥哥,大哥叫顾工,二哥叫顾农、他叫顾兵,工农兵全齐了。实际上,顾工没有成为工人,顾农也没有成为农民,哥仨都当兵了。
“她怎么了?”贺十一关切地问道。
“今年军医学校毕业了,现在我们卫生队实习呢!”
“是吗?”贺十一惊喜道,“那到应该去看看她!”
于菲菲说道:“看,看,一提到她你那个高兴劲儿!”
贺十一没在意她说话中酸酸的口气,说道:“当然了,远亲不如近邻吗!”
郑雅洁大贺十一三岁,跟他姐姐贺八一一样大,两家往楼上楼下。她的父亲原是东北老航校的飞行学员,后来因飞机、油料紧缺而停飞,改行学习领航业务。抗美援朝战争期间,随空军地面引导组进入朝鲜境内,前出到清川江一线,是空军飞行部队由地面“跨过鸭绿江”的少数人之一,在为我战斗机导航的过程中,突遭敌机轰炸,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机器,壮烈牺牲。成为唯一一个在朝鲜前线地面上牺牲的空军飞行部队的人员。其灵柩与黄继光、邱少云等战斗英雄一起被安葬在国内最大的抗美援朝烈士陵园。郑雅洁是遗腹子,出生后就没有见过生身父亲。母亲是个普通工人,改嫁后又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但郑雅洁一直被当作烈士子女对待。作为空军军官的继父待她如已出,关怀备至。但她内心一直很自卑,敏感,性格有些乖戾,不大合群。她跟贺八一是同学,两人关系很好,两家楼上楼下住着,相互来往也比较多,特别是文革的前两年,工厂停工了,贺十一的母亲是老师,学校也停课了,几乎天天晚上两家人都聚在贺十一家里。大人们一个屋,孩子们一个屋。郑雅洁有极好的音乐天赋,什么歌曲她只要听上一遍就能完整准确地哼出它的曲调来。8个样板戏的所有唱腔她都能惟妙惟肖地唱下来,贺十一就是受了她的影响。她也非常喜欢贺十一,如亲弟弟般看待。每年清明节学校组织到烈士陵园扫墓时,她都要到父亲的坟前痛哭一场。每每看到这一场面,贺十一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想着能为她做点什么才好。她同贺八一一年当的兵,贺八一去了空军疗养院,她去了飞行部队,两年前两人不约而同地考上了军医学校,在军医学校又成同学了。
贺十一、顾兵、沈嘉伟、于菲菲、许丽娅家里不约而同地先后都托人给他们各带来一块进口的瑞士手表,有的是“欧米茄”牌的,有的是“英那格”牌的,贺十一偏巧与于菲菲的一样,都是“浪琴”牌的。于菲菲和许丽娅两个姑娘人们不大在意。贺十一他们三个多少有些为难了。父母是好意,认为孩子大了,工作上也需要手表,家庭财力又承担得起,但是在部队中却非常显眼。一般的基层干部大都是2352,即23级,月薪52元,甭说每块180元左右的瑞士手表,就连国内最好的“上海”牌手表也要120元,次一点的“北京”牌手表110元,他们都很少舍得买。机务二中队里能有“上海”牌手表的人已经是廖廖几个了,不用说有进口的瑞士手表。三个当兵才一年多的战士,带这样昂贵的名表在中队里不免太招眼了,最终他们三人决定都不带。不带是不带,可保管又是一个问题了。中队只有一个储藏室,所有人员的物品全部打包摆放在里边,谁都可以进出。基层干部战士没有什么贵重的物品,宿舍中每人有一个储物柜,放一些日用品,平时一般不上锁,这么贵重的手表没处搁没处放的。军械师老杨给贺十一出了个主意,平时由他带着,你贺十一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时候还给你。贺十一没别的什么好办法,更没有恰当的理由说“不”,只能答应。老杨带着“浪琴”表到处去“浪”,搞得顾兵的机械师老王和沈嘉伟的机械师也想“浪一浪”,于是乎,顾兵的“英那格”带到老王的手上,沈嘉伟的“欧米茄”带到他的机械师手上了。三个人走到哪儿“浪”到哪儿,探亲休假更是不离手腕。好在三人还知道这些物件的价值,也十分爱惜,到也无大碍。
贺十一三人对他们三个的“浪”不以为然,既不心疼,也不羡慕。如果此物件要是带在他们本人的手上,在别人看来就是刺眼之物,而带在三个干部的手上则非常自然,谁也不会说什么。
贺十一三人平时对自己要求很严格,生活也很简朴,对这种外在的东西要求不高,从外表上看不出与别人的不同。除了一些书籍之外,也没有向家里要过什么东西。和于菲菲、许丽娅几个老乡相聚时,也就是在军人服务社买一些水果罐头和午餐肉罐头,装在军用挎包里,在山上找个僻静的地方,几个人痛痛快快地吃喝一通,宣泄一下。
三个人也很少跟其他人谈及自己的父辈,在这一点,他们是有共识的。父辈的官做到什么程度是他们努力的结果,拿多少月薪是他应该得到的,我们现在是供给制,什么也不缺,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与大多数来自农村的干部战士长期生活在一起,让他们感受到这些人身上的纯朴、真诚、实在,天天在一起摸爬滾打,在生活中的很多方面更接近了,渐渐地溶入到他们之中了。贺十一认为:“我们父辈参军前也都是农民出身,中国革命的主力军就是农民,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也是农民子弟!”
偏西方国家给苏联的米格19和中国的歼六飞机起的绰号叫“农夫”,“一帮农夫子弟伺候农夫,挺好!”沈嘉伟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