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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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是小六来接的,到了周日的早上老母鸡变鸭,成了展枭鹏,其实谁来接都一样,只是他来接就有点异样,哪里异样,就是别扭呗。
“我帮你拿书吧。”展枭鹏伸手去接清烟手中的书,清烟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也不客气,把书交到他的手中,不过是些‘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经’既然都是些大字不识的粗人,也只好由浅到深,先认识了字再教些浅显的诗文也就差不多了。
“这些书都是你精挑过的吗?”展枭鹏顺手翻了几页。
“不是说都不识字吗?还是教些浅显的,等认了字再教别的吧。”清烟以为展枭鹏不满自己带来的书,对他的那些手下期望过高,若贸贸然从史记,通史之类的学起,他们没学会,自己就该吐血而亡了。
展枭鹏其实是想说:选的不错。又听她话里有些忌惮自己的意思,索性就玩起了深沉,冷冰冰的说了句:“且看看吧。”
‘且看看吧’看什么,看自己教的好与坏,不是说请上山的吗,怎么到了临头,自己倒成了聘进山上的下人,还要看人脸色,清烟早起的那点责任心被打成鸟兽散,早没了影。
“麻烦快点,早教完了,还赶回去有事,我与你们自是不同的,没的你们闲云野鹤的洒脱,好容易偷的浮生半日闲,还被拐骗了过来。”两人已经朝着进山的路出发,展枭鹏并没给清烟蒙上眼罩一类的东西,大明大方的领着她进山,根本没把清烟进山当做是对青眉山的潜在危机。
“教完自然放你回去。”展枭鹏头前带路,根本不看后面清烟是否跟的上,开始的一段还勉强跟上,到后来,山路越来越陡峭,怪石嶙峋,道路崎岖,绵亘蜿蜒,不时横生出的枝枝杈杈,在清烟的小腿处勾勾刮刮,她要不时的拨开这些不速之客,又要看着脚下磕绊的石头,间或又踩到了棱角分明的裂石,杠的脚底板钻心的疼,偏又一股子韧劲,死撑着步子跟在后头,眼看着前面的身影越离越远,清烟就是不出一声。
只这么会功夫,清烟的额前发际凌乱,两朵缠在辫梢的蝴蝶结蔫蔫的垂坠下来,一边的开始有些松散,拖了半截绸缎耷拉着,清烟从侧襟扣与扣的缝隙处抽出白色丝帕,边擦汗边当扇子在手边上下打动,喘息的声音也欲加沉重,不时的呼出重重的气息,汗水又蒙了眼睛,前面的人越来越模糊。
起先还能听见后面人的杂乱的脚步声,也能听见她轻微的呼吸,后来自己的脚步越来越快,后面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展袅鹏本不想这样,早起决定来接清烟时,就想着和她在这晨林尽染的山道上相伴而行,趁着这机会就是不能传情达意的暗递心中的渴望,或也可递进两人之间的关系,从陌生到熟识再到朋友的层层递进。
偏这样的妙人出现时,自己的构想完全被打破,晨曦透过掩映的枝叶,点落在她的身上,鹅黄色的上衣,衬的玉骨冰肌,朱唇榴齿,的砾灿练,翻身下树后的对视,就让他有些把持不住,与她的点漆之目再交锋时,他只能知难而退的选择退避,非是他定力不够,自小就在土匪窝里长大,什么样的人和事都看了个八九不离十,抢上山来的女人,美的支离破碎,胆颤心寒,山下上来的妓。女,美的粗糙卑劣,放荡形秽,他可以坐看兄弟们和她们打情骂俏,动手动脚,更大胆的举动看了也一笑了之,兴趣上来,也会逗弄一番,在他眼中不过是游戏中的玩具。
清烟的脚步杂乱无章,拖拽着双腿,每迈一步,如同灌铅,就是如此这般,怕连半山腰都没挨到。
展枭鹏停了下来,望着离自己一大距离的女子,双颊绯红,汗湿衣袖,一双盈盈秋水,早化成满腔仇怨积蓄了无数的愤懑,渐进过来,怒目而视,强自镇定心神,不露一点疲态,刚刚还拖不动的脚步,快了几步,展枭鹏心里别扭的猫抓,想上前拉她一把,手指拈着裤缝,终究没伸出去,一个居高临下,一个仰首伸眉,互不相让,无形间倒隐隐相互对质的瞪视。
终归是清烟占了下风,酸着眼睛朝向上看累的眼珠生疼,脚下步履虚浮起来,一个不溜神,在乱石叠加的山道葳了脚,禁不住虚汗渗了出来,已顾不得用帕子擦拭,顺手抹了一把,尘土灰尘抹了半张脸,灰一块白一块,象领事馆门口飘着的万国旗,日洒雨淋的掉了色。
就着一旁的大石,清烟坐了上去,赌着气不说一句,也不知是扭了筋骨还是伤了骨头,疼的嘴角一抽一抽,又蛇吐信的‘丝,丝’抽气,展枭鹏奔了过来,看着她一只脚无力的搭着,纤细的手指在脚周围来回捏着,也不知是哪一块遭了殃,正摸不着头绪的乱拧,早起的一张俏脸,脏的跟烧火丫头无二了。
展枭鹏蹲下身子,也不言语,两人这点一致的默契,你不先开口,我也不会吐一字,就这么拧着。平身从未这样握着一个女子的脚,脱了脚上的乡花布鞋和雪白的袜子,一双玲珑玉足,完全被他把握在手,电击过的手指,僵硬的麻木,只装作看对方的脚有无异样,努力压制着手臂轻微的颤栗,怎么着也不能泄了心里的底。
脚被一双温热的大掌握住,女子的足哪里这样就被人轻巧的看了去,只不过清烟倒没这些繁文缛节,只想着对方土匪出身,对这些跌打损伤比常人更有经验,要想少受罪,配合是相当重要的,耍性子也不是这个时候,何苦为难了自己。
敛了神思,展枭鹏在她的脚踝处用或轻或重的推揉起来,又搬着脚踝轻轻的左右转动,清烟享受着这力道妙到毫巅的按摩,疼痛也减轻了不少,突然间那双大手疾风骤雨的猛的用劲,清烟忍不住“啊”的一声大叫,
“不妨事了,不过是一点小伤,养尊处优惯了的富家千金的穷毛病。”展枭鹏讥嘲的奉上一脸冷笑。
本着感谢对方的心,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清烟也省了这道工序,直接站起来,用脚尖在地上转动了几下,大步自顾自的向前走,望都懒的望他一眼,展枭鹏吃了个闭门羹,原想会和她对上几句,一下就没了下文,一口气被堵了回去,无声战争里,已然落了下风。
余下的路,展枭鹏不再大步流星,仍旧在前面带路,不过步子小了,速度慢了,偶尔还会时不时的回头看两眼,每隔一段,会停下歇息个几分钟,清烟也趁着这休息的时间,重新把自己整理一番,擦了汗,重新编了辫子,心里根本不曾着意,刚刚那副狼狈样全落在对方眼中。
展枭鹏和清烟离山上还有一大截路的时候,早有放哨的上山报了信,无论是当家的还是下面的小喽罗,无事的全跑到山口处迎接二人,清烟抬眼看时,眼前黑压压的全是人,隆重的欢迎仪式,让她心里不由小得意了一番,就算她是楚家四小姐,也不可是在家逞逞威风,即便如此,也没这么多下人给她助威。
“都站这干什么,闲的没事做吗?”展枭鹏阴冷的扫一圈,大家面面相觑,大当家临走时特意吩咐要隆重欢迎的,门前的地也扫的干干净净,晾晒的衣服早就收了起来,各间屋的窗户抹的锃明瓦亮,各家兄弟,昨晚都沐浴更衣,洗了头发,若一人身上有异味,被查了出来,要按山规挨十鞭子的,还有什么脏字不许说等等,昨起山上就被整的人仰马翻,比过年还忙碌。早上二当家还亲自带人查了每间房,又将前厅的议事厅劈了出来,放了先生的讲台,好些张长桌,长椅,这会怕是连山上的鸟都要便秘一天,不许拉。屎放。屁,怎么又让散了呢。
“聋了吗?散了!”展枭鹏暴喝一声,吓的所有人你推我,我推你各自回房。
“枭鹏?”二当家走过来贴着展枭鹏:“那边的爆竹先搁着吧。”二当家望着满脸神情不豫的大当家,眼明手快的停了某些接待仪式。
“六子,你且领楚先生去议事厅稍等,打盆水让她净面,别忘了奉些茶水和糕点,我回房换间衣服。”展枭鹏按了按心中的郁结,自己一向磊落,何时变的如此小家子气,和个女子治气,实在不是男儿所为,又撇开了刚才的不悦,待客之道还是要有的。
“不劳展大当家费心,早点让学生来上课吧,伴君如伴虎,还是小心为上。”清烟心头愤恨不已,看着满山人头攒动的朝自己献殷勤,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只是这满足尚未站住脚,就被人赶的一干二净,真是翻脸如翻书,还是早点离开是非地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