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血越中原胡笳度,殊途同归点红烛  第044章 凤歌起(2)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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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母会答应,其实她是没有想过,等他回府实在也不是法子。弄尘破涕为笑,愁眉舒展,只是未有笑到心头去,看似燕母真心欢喜的模样,心中这一刻却满是惴惴。
    抛却她是玄月的母亲,燕府的大夫人这身份,想着倘若眼前真得是关切她唠叨不断的母亲,一生无论如何都是富足。可她知道,自己此刻都在拿她的真心相待做什么?!她嘲笑起自己,却又不得不向前走。
    不过短短时日,燕府上之人的态度,有了全然不同于往日的改变,他们看到院中的新相夫人在散步,都恭恭敬敬,除了有怨念憋在心头的大小姐们,不过她们得离开燕府,硬着头皮已依依不舍得回丈夫家去了。只是燕二夫人掌着燕府燕琅阁大小事务,时常还会回府上向大夫人报账,于是之于她的脸色无常,是有些难应付。
    燕府的人物关系也是简单的,府中要是生了大事,看得最高兴的是燕二夫人,还有千里迢迢回娘家一趟热闹的大小姐们,而燕慕寒从来是不会插足,朝中事务已经够繁琐,家中你来我往小事便不会放在心上,一切也皆是燕大夫人做主。
    后院,接近燕母兰殿的白芷,脚步轻盈一跃小跑起来,紧紧跟在素裳女子后头,她有种忽的柳暗花明,一夜之间凤凰涅槃的重生感。前些天看到相夫人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对她还是咬牙切齿,恨得牙痒痒,承认自己命贱遇见瘟神了,无端连累她,被冤枉,还要被发配回老家。年轻尚小,那乡下小地方根本没有大户人家,可以收纳她,她还真担心饿死在街头了。而今时这一刻,看见没有,这燕府的下人,有谁不对主子让了三分的?还连同她呢,她这会站得腰杆老直老直,根本不用缩头缩脑,这滋味当真好。
    这刚进门的小主子能在短时日内,立足于燕府,前无老虎压着道,后无狼族追赶,这本事说出来,不让人惊叹都难的。能搞定的了燕大夫人的苛刻,燕二夫人的刁难,大小姐的冷嘲热讽,世上除了燕相,没有想到会有第二人,更何况她离开府时她还正被府中人看做是女飞贼呢,这中间局势是如何逆转,白芷是多想知道,主子却闭口不答。
    如今在燕府主子算是稳妥落脚,‘风光’得很,可在府上人定然同她一样觉得相夫人空落得很吧?有人小声议论:说总归是要和相爷过日子,讨好燕大夫人又能如何,还不是要落孤枕守空房?
    相夫人怕是要白花心思了,人人都说相爷从来是铁心冷血之人,之于女人,世上也只有一人能入得了眼,想想也知道另有其人,绝不会是她,她如今这般一腔热心殷勤,期待满满,看着倒是及可怜的。
    从跟着她起,到今时已经有五日时间,只若午时一到,相夫人便命人准备了膳食送到兰殿,同燕母候相爷回来一同用餐。只若一日等不到,便再复一日,白芷也已经心灰意冷,根本不知这么下去,哪天会是个头。
    今日燕母去了静夜寺修斋,往后会有几日不在府上,于是兰殿只剩了她和白芷,白芷站在弄尘身后,眼看着几步之遥的桌上佳肴满满,眼馋得很,看了看主子,却还在案纸上画着什么,见她每日总是画同一幅画,几日了,画里的人依旧还没有成形,是谁,更是不知。
    “相夫人,还是不要等了吧……”白芷推了推正绘得专心得主子道。
    燕大夫人让她伺候她,也明说了一些事儿,说相夫人可能不是好伺候的主,尽心尽忠才能保着小命,燕大夫人这话说得严重,她便听进去,否则说她燕大夫人也不能保她,总觉得燕大夫人心有芥蒂,可平日里看到她与相夫人相处得极为和谐亲昵,所以想不明白为何这大人们的面具有一副总是不够。
    “白芷还没有用过午膳,你先去吃了吧。”她挠了挠后发,凌乱的青丝遮住了她的眉眼,只看得到弯弯的菱唇。常打量她疆塞人的模样,总是要和她生分,只是大云的语言说得极是流利,丝毫没有口音,听着却是亲切。
    顾姓,太傅府所出,怎么也想不到与商人有关。“白芷,发什么愣呢,都说不让你等了。燕母不在,你先吃撑了也无妨。”此刻,她对着她笑,却是清澈的极致,来府上是生了些事,可也没伤到什么人,白芷又凭直觉认定这曾是拖累她的小祖宗,并不是太坏的坏人。
    过了午时,将近有一个时辰有余,饭菜是热了三回,今日还是要将他们都倒了去。眼看这主子等得心都冷了似的,她也无力劝说,从来没有心思吃饭,最多暮时吃些糕点填填肚子。
    隔日午时一过,相夫人都要出府一趟,今日也一样,却不让她跟着,约摸有四五个时辰,到暮时才会回来,而她一回来,身上总是脏乱不堪,裙裳染了泥尘,像是从哪里打了野战回来似的。
    她忙着帮她打理,相夫人却忽得带给她好玩新奇的玩意,为封她的嘴,当然也有给燕大夫人的。在她看来,诚然说相夫人还是个心性不定的孩子来得妥当。对燕大夫人,初始印象以为相夫人任性娇蛮,不懂礼数还有所担心,只是如今看来,她做得无可挑剔。
    燕夫人没有问起,只是出府散散心而已,也没有不放心的,就算真不放心她独自出去,派了人跟着她,却没有一个说得出相夫人去了何处做了什么,也都说是逛晋安中心城街,散步而已。
    她白芷也是懂得察言观色之人,只若主子不说,她也不问,也不向府上人多嘴。
    大约再过了四五日的光景,就在暮时,这燕府门口忽的传来马蹄声嘶,白芷飞也似的冲到府外,以为是相夫人回来了,万万没有想到会看到绯甲束带凛凛从马上跃然而下,足足等了有半月了吧,总算是将相爷盼回来了!
    可是白芷脑海顿时一片空白,心系脚下沉重不知,站在石阶上心翻潮涌,欣喜若狂的同时,面色却顿白如纸,看着那身影步步及近,她却忽然间声咔喉间,连行礼都不知。
    燕慕寒未有看她,从她身旁径直走过,相爷少有回府,之于她也没有多大印象,连她是相夫人的侍婢也不知。而他身后紧跟着的之良和之项还看了她一眼,之前押解过她,印象深刻,只是还神情多疑不明,她怎么就又从老家回府了,老夫人赦免她了?
    他们一行已经迈向兰殿,此时的兰殿是无人的,燕母也不在。
    白芷拳心握得紧,脸色有些恍惚,为何是这时候回来?!心心念念想要见着她的主子也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呢?!!只若他们见到燕母不在,是不是又要立马回宫了?那相夫人岂不是又见不到相爷了?!那又得等个多少个无尽数的日子?!
    等得人心都慌了。
    白芷未有多想,便向着兰殿奔走而去,试图拦住那一行重甲脚步快得可以当马匹的人,只是她才跑至半路,便看到一绯两玄身影回转的脚步已经向着她走来:他们已经看到府中无人,出了兰殿,准备离开。
    日暮西山,青空有雁字回时声叫,红墙花开又一缕长歌。只是凄凄木木没有一处是绿意,清潭中花开,南山赫连有景,难得这一刻独绽。
    白芷心头咯噔,看着他们的脚步忽得停下,她的心松然一时,正要说话,却听到从身后偌大寂静的燕府门口,传来低低的孩童稚嫩的声音隐没,又忽换得一声熟悉轻轻的笑。
    她一回头,顿时心空无物,做人侍俾服侍人主已经有多年,她亦是未有想过有一天会有这番情景……
    白芷低眸将自己的头已经埋得老低老低,甚至真想挖道地缝给她和主子钻进去——不回来也好,为何偏偏这时候回来了?!回来就回来,她怎么会就这一身……模样,还给日夜惦记的人给遇见个正着?这可是余生不多里即凄惨又抹不去的事实!白芷是这么惋惜着的。
    素裳白衣全然不知,染满了斑斑得尘土,却是全身湿哒哒的,还有水从衣服上落下,菱花零零落落粘在裙衫上,白皙的脸也花了,只是蒙着眼,唇边依旧淡淡笑意,今日看着唇色居然有些泛白,可她这一身模样,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白芷赶忙转身要迎上去叫她停下脚步,不要再往这走了!可却不知脚下碎石拌得四脚朝天,凄苦绝望里似乎听到孩子清脆稚嫩的笑音,可是一抬眼却又不见了踪影,只见狼狈的主子却正向着此处一行三人缓缓行至,她显然是还没有看到相爷这三行人,那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脚步有些缓慢,此刻让她停下也不是,不停下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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