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血越中原胡笳度,殊途同归点红烛  第034章 情不知(2)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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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公主真爱玩笑,他可是我的兄长,老将军可是将我视如闺女一般,我看着世上最登对也就是公主和风少了。”她似是坦然笑说,自然如常。公主听着兴然,笑得眉眼弯弯。
    谁也不知她那日回将军府,不声不响就不眠了一夜。
    风萧卓要她来商国,便将她带来了商国,他如今又真得要她回云国了,忽然间,她心却生了不舍,犯险越山,谁也不知为挽商国是她的初衷,她并不想这座繁华绝美傲然的城郭,也受了零落之苦,好似久长身在这里,便把这里当做了故土。
    她以为有安然的地方,就是故土。
    他说:“待商国情势一定,我便接尘儿回来。”
    “我说我不愿呢?”她想着却道是一言回绝,淡笑不以为意,像是初遇是未曾变过的模样,谁也不愿将它打破。
    可他还是坚持己意,转了身留下一句话:“由你不得。”
    他从没有想过她如何想,有时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让她几夜不能安眠。
    “你们可曾考虑过公主的感受?”她忽得走到了他面前拦住了他,生了气愤愤然。
    “你同公主自小感情好,皇君也说过让你同她讲。”他淡淡道,那语气听不出一丝情绪。
    “说我狠心,我看风少才是冷心之人,七郡将守抵命为国死,你不能为他们善终,却要公主前去和亲,就让她嫁去人生地不熟的云国?!你难道看不出对你公主的心思?!你们风家到底只有这能耐了,不过是西迁罢了,就像是降了级罢免的官爵,怎就变得如此缩头缩脑了?”她嗤笑着,句句刺人心,让人毫无颜面。
    谁都知晓风少的傲然不能有人小觑,如今站在他眼前的女人,却字字触及他的底线。
    只听空气中拳头紧握嘎啦声响,她心惊微敛,身子顿僵,谁的双臂,狠得钳住了她单薄的双肩,狠得将她带近,她抬眼,看到冷风掠过他的浓如墨的剑眉,暴怒却生生压低了声线,热息投过她的鼻尖,冷声一句话生生从他齿间透出:“好,很好,顾弄尘,若是你真会替公主着想,你便替公主嫁了去!不要在这里跟我声讨,义阵言辞说白话!我不吃你这一套!”
    你若真会替公主着想,你便替公主嫁了去。
    如是生气,怒然的模样,全然不同彼时和他顶嘴时的样子,撕心裂肺的透彻,盛开着夜色最美最沧澜的情花。
    原来他们…两人脉脉,心照不宣多年,他今日终是说真心话了。
    刹那,她说不出话,挣开他的双手,转了身,喉酸一阵,滚烫从眼里不知觉潺潺涌出,湿了纱绸,倦了夜色,她仰头依旧止不住,看天色一片灰,连月的影子都模糊了,这广漠的夜,当真忽然了无生趣。
    身后飞剑斩落院中枯枝旧藤,一人一剑凭风绝舞。
    黄沙幽幽随风在泣哭,凉夜漫漫不知心归何处。想起来初始到商国时,见了谁都心慌,觉得从故土带她来的男人,才算是认得的亲人。这些年回想那是何种情愫?
    公主说欢喜是一种情愫,她是不知情愫为何,她说是让人不眠不食不安的,她说迫切想要看他的样子,学着他说话的方式,梦里会听到他轻轻唤她的名字,学着挽笳轻吹一曲遥思,少女的柔情尽付如同诗句。她从没想过这些,此刻又想起公主说的话,却发现是自己曾日日经历的情绪,真真切切,却苦至心头,奔至狂风飞沙里痛哭一场,才能好过些许。
    他奉皇命要她去云国保护公主,又说要她记得风府;可他又真得不能掩似的向着她喊着,要她远嫁他国,如此撕心裂肺,这真真假假的风萧卓,她是从来不了解的,她已然分不清他到底是何意,只是清楚的是一切初衷都只是为了公主。
    “啊尘,你在画什么?”公主一直处在她的身旁,这回端着熬好的莲子汤放于她的身前,弯弯眉眼百般殷勤得贴着她道。
    “送给公主和风少的锦画。待我去了云国,很久才能回来。大商有朝平定,盛世一定是公主和风少的。”她执着墨笔沾了点墨,蒙着眼纱,她的目光停落在笔下万分认真。公主的手僵冷,眼儿蓦然一酸,忽得问道:“阿尘何时来的商国?”
    “八岁的时候。”
    “为何要来这疆塞呢?”
    “风少让我无路可寻,硬是逼着我,求他来的。”
    “为何他会那般对阿尘?”
    “没有人不听他的话,我偏就是逆着他,他觉得不服。他就带我来这儿,觉得我好玩。”
    “可是风府待阿尘真的好。”
    “恩。”
    “阿尘,会舍不得么?”
    “不会。”
    “阿尘,有一天可会怨我的?”
    “不会。”
    “为何?”
    “若不是我擅做主张,那七郡将守并不会死,都城不会破,风府也不会在今日在天下面前守辱,更不会连累公主,无端嫁给云国。这十年,风少同公主,待我都很好,我还真能同他说的那般狠心的?”
    “可阿尘都是为了商国才那么去做的,这怎能怪得你?”公主已经红了眼睛,心根子刹难软得一塌糊涂。
    这风府上下流言有传,除了传她忘恩负义,便是不知耻。府上除了她会作画,根本没有会弄墨的,还无端害了一个风府侍应做她的替死鬼。
    她不答,将朱色染在谁的衣裳,红衣红妆大漠上最美的刺目,顾自说着:“今日是画不好了,待到了云国,我画好就给公主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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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震惊人心的消息,顿破战惊受扰的商国上下,同是一路东风十里,一夜之间传至云国。听闻云国上下所有女子都日思夜想的燕相将要大婚,是同那弩疆的第一美人儿?!
    通亲和婚,这是云商十年断交以来,头一回开启盛世联盟,本以为会亡国,这会于商国人来说,这仿佛就忽得天降大福,时来运转,欢天喜地让人乐无眠,于大云亦是不可多得的大喜。可那是究竟是谁的一手策划?为何而谋?又是谁的一步棋,为何落子停局,又是谁未曾料想的一场风云劫数…?
    人人传言,大云愿放过商国并与之和平共处,皆是聪颖天资大商公主的功劳,不过于将军府的几句话,竟就让大云放过了他们。美人祸水秧国,如今看来却不尽然,倒是能造福万疆。
    宫乐耀动战戾潮退的商国疆弩都城,漫漫黄沙中一条绵长绵长的刺红道途,从西只东,越过狂沙走石,通向繁华云宫。
    然而,千算万算未有料到的是:翌日过,才出了弩疆,和亲对伍遭漠上部落游民忽袭,公主失踪,这消息随之传至云中朝廷!
    云国君皇怒,宣言商国故意生惹事端,无意和亲,下令彻查追究此事,然,就在和亲风云暗涌未果第五日,公主被掳去五日四夜,为免血雨再起,商国风将军一举搅蔻却是带回了姬娜公主,浩浩荡荡抵达,入了笙南驿站,静候婚典,另又加赠百匹牲畜作聘,以表心诚。
    然,此刻流言却是再起,即然公主已被虏去,是否已经……跟随公主来至云国的侍应婢女通通被云国勒令谴送回商。只能公主一人在人生地不熟的驿站,娇气万般还不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日日以泪洗面。
    婚典临近,不须五日,云军一旦搬师回朝,她便要嫁作他人,一想到那日风将军送她而至却头也不回得匆匆离去,她觉得越加委屈。本是让阿尘代她嫁去,哪知阿尘会被人虏走,情急万分寻不回人,她如今只能真得嫁了来。世上之事哪能料,可谁能听她道一句不愿?…
    而此时,笙南龙来客栈来往繁杂喧嚣,楼上却是血雨腥风漂渺,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中,唯有剑声出峭之声万般犀利刺耳,逆杀和十将征立如雕,神情苍纸恐白,就如多年前从火中画楼空手而归一般。
    的确,这是多年来,再一次风少将匹敌的利剑挥斩在他们颈边。
    “查到是谁没有?”冷声嘶喉轻压跃过,抵达他们的耳畔,他们对望无言,唇抖声哑:“属下正在…追查…”
    而风萧卓睨了他一眼,目光扫过逆杀,逆杀思纣片刻,目色坚毅,不徐不缓禀道:“风少…息怒,东游部族早已退出远漠,那日恐是…大云之人故佯作他们借此生事,以为小主是公主便劫走了…如今大云纷传,我商国有意献上的是…假公主!”
    “她在何处?…”风萧卓复一字一句问,坐下斟了一杯茶淡道,不应逆杀所禀缘由,墨色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切还只是属下猜测,小主定然不会有事…”逆杀看了主上一眼,多年跟随也诚然摸不透他脾性,他明明是盛怒不可,却依旧佯压着情续。他们那日向着公主轿进发,本是想将她换回来,却不知被谁捷足先登,至今辑查无果,云国之人所为也尽是猜测,来人目的足够明确,有意扰乱商云和亲,却是显然是一计离间。
    如今,虽是将真公主送至了云国,算是平复和亲暗涌,几日后云军将要回朝,婚典却还是依旧。
    而这会儿的顾府别院,别有一番生机,莺啼声声,浓荫醉舞,一片宁和。
    咚咚咚的脚步声,远远传来。
    “大小姐!大商公主又被找回来了,燕相明…明日就回云都,那…那可怎么办!”阿七匆匆得跑进夕影阁,说着话都结巴了,看婚典临近,怎的那一抹鲜黄衣岚,如梦萍风却在淡然试弦?然,就是听罢她的话,厅中刹那崩然弦断。
    “回都这婚典也还有几日,总不能回来他就能如他愿抱得到美人归了。”她笑着指尖入弦两声细雨,转而春风十里吹桃花,斑驳声声又沙哑。
    “可是…小姐!…燕相回都…您也不准备准备么?”阿七跟在一旁干着急。
    “‘公主’不是还在我们府上么,他们上哪儿又弄了个‘公主’?直怕到时商朝同云国的恩怨怕越加会深了。”她笑着,眉间透着笙城人梦里的漪澜。
    有脚步声近,却不被察觉,已经缓缓得爬进了窗栏,及尽那黄衣美人身后,倏然伸手就是蒙住了她的双眼,轻轻唤了声,道:“姐姐,猜猜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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