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小两口花好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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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佳缘服装厂,地处两湖平原之间,全厂三百多名职工,九十年代,主要生产衬衣、马夹、西服、文胸,除了自主品牌,可以来料加工,进料加工。因为是国有控股企业,科级单位,不存在拖欠工资情况,职工绝大部分为附近村庄青年,有口皆碑,当地小有名气。服装厂阴盛阳衰,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年轻媳妇芸芸众生,盖相类于此矣。
夏冬香大姑娘,凭着精明能干,良好的人际关系,高白美形象,由普通员工调入厂经营部,然后晋升副主任。任玉良普通高中生,其貌不扬有特长,长期与笔为伴,偶有短文见诸报刊。字好一半文,文好显灵魂,因此,他担任厂办公室文员。
同在一个院子里,只隔三间办公室,来来去去,日久生情,两颗寂寞饥渴的心撞出火花。任玉良农村户口招聘工,祖宗三代地地道道农民,无任何背景。吴冬香虽然吃商品粮,城镇户籍已经贬值,同样非编制人员。烧窑佬对砖瓦工,谁也不乎谁的身份,几个月后两人迫不及待同居生活。
女的爱才,男的贪色。结婚那天,除了百客之外,上至总经理,下至厂部各办公室成员,车间主任,几乎全部赶来捧场。小两口特地在皇宫大酒店订了六桌,专门招待领导、同事,一时间宾客盈门,高朋满座。任玉良和夏冬香,佩戴新郎新娘胸花,穿梭于酒席之间,双双向各位来宾敬酒,大家啧啧称赞,新婚夫妇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文员不光钢笔字书写娟秀,毛笔字同样遒劲有力,那时候缺乏电脑排版,厂部所有标语、海报、宣传栏,均由他执笔挥毫,一气呵成。文字功底也不逊色,领导的重要讲话,均由任玉良起草,办公室文书工作无所不通。
夏冬香虽然没有文采,交际手腕非凡,聪明肯干,颇有王熙凤泼辣风格,一米七三的身段,凸凹有致,流风回雪,脸蛋儿如出水芙蓉,含苞待放。墙内开花墙外香,站在树下不咋样,如果全镇选美,绝对是一号种子。有人替她惋惜,天生丽质,光彩照人,这么好的身材长相,干吗不去做模特,简直是浪费资源,暴殄天物!`
转眼娃娃咿呀学语,生了孩子的夏冬香,显得更有女人味,婀娜多姿,面若桃花,原来稍嫌单簿的身材逐渐丰腴,像十月的金桂,摇曳生辉。夫妻同上班同下班,成对成双,形影不离,她坐在摩托车后双手环腰,故意用耀武扬威的前胸,摩蹭丈夫的后背。任玉良满心陶醉,乐此不疲,“人品好,波波小。老婆,你那两座玉峰要收敛些,那是我申请的专利产品,只能独家经营!”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妇人使劲越发搂紧,佯嗔薄怒:“男子汉大丈夫,就你自私自利,小心眼多,别人瞄也白瞄,每天都是相公独自享受,还在唧唧歪歪,巴不得把我藏起来。”
女为悦己者容,男为悦己者穷。上个月工资刚打到卡上,任玉良立马去商场,给老婆买了金项链、金戒指,兑现结婚时的承诺,稳住后花园。如今有了孩子,丈夫整天守在身边,夏冬香纵有沉鱼落雁之美,国色天香之貌,谁敢来办公室拈花惹草,侵犯人身主权?
下午开始起风,杨树枝柳树条,像喝醉了酒的汉子走路,头重脚轻,左右摇晃。当空的乌云一串儿一串儿相连,四周零零星星的浮云,还在往中间聚集,仿佛要酝酿一场大雨。任玉良将摩托车停在雨棚下,两口子摘下头盔向办公楼走去。公司管人事的王阿姨,靠在二楼阳栏杆上高喊:“冬香,快上来,有好消息哩!”这是婆娘们正常不过的交往,任玉良没有理睬,默默无声,径直来到自己办公室。
厂部大门口,横幅标语,红底白字,醒目耀眼:高高兴兴来上班,平平安安回家去。傍晚时分,下班的工人川流不息,热热闹闹。夏冬香将水果副食放进后备箱,哼着流行歌曲,容光焕发上了摩托车后座。几分中便到了家里,看她那么开心,任玉良问道:“今天出乎寻常,老婆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
人生开挂,不过是厚积薄发,光鲜背后,数不清的酸甜苦辣。夏冬香充满自豪,“哈哈,喜鹊枝头叫,好事临门到。玉良,本人要升职啦,天助我也!”丈夫惊喜地盯着她,半信半疑,坐等下文。
“王阿姨要我去办公室熟悉情况,她马上面临退休,再不兼职,如果我行的话,可以接替位置。”妇人喜形于色,很快领悟到自己过于张扬,随即换了口气,“其实,我不怎么看重前途,问题是得到这个岗位,可以名正言顺地转正,明白啵?”
这倒是实话,招聘人员希望进编制,编制内的盼望提干,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殊途同归。面对十年九不遇的机会,任玉良萌生共鸣感,出谋划策,“晋升的路上,个个都在等,人人都在盼,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要买两只土鸡,感谢培养你的恩师。”
夏冬香口无遮拦,原原本本将王阿姨的话道了出来,“你应该知道,能做部门主管,实则总经理默许,开了会,单位作出的安排。阿姨讲过,人力资源部虽然挣不到大钱,有个正儿八经岗位,是后备干部,要谢就谢一把手。”
之前,夏冬香被总经理单独叫到三楼办公室谈话,问了工作问年龄,聊了人生聊兴趣,相谈甚欢。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跳加快,暗送秋波。幸运真会降临吗,想到那双色迷迷的眼睛,把持不住的样子,妇人哪里敢告诉老公,暗忖领导一表人才,自己活色生香,那才是龙凤配,瑶池戏水鸳鸯比翼,两厢情愿百年甘心……
新上任的总经理叫杨天勤,浓密的眉毛叛逆地向上扬起,身材标致伟岸,平时寡言少语,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亲而难犯的气势。他是高材生,年龄只有三十出头,在科级职位做了两届,国庆节之后,很不情愿派遣到个前景渺茫的企业,最后上级答应,做满这届回县委办局,才勉强留下来。
这是一只潜力股,工作雷厉风行,交往十分广泛,敢想敢说敢干,仕途光明无量,走马上任后,大刀阔斧,将服装厂改为服饰有限公司。单位牌子大了,输入资金“新血液”,产品更加齐全,经济效益明显好转,员工欢天喜地,拍手称快。
因为总经理是异地交流,任玉良与之没有私交,平常都是公务上接触,点到为止,今天有了这件事,忽然对顶头上司生出一番亲近感,下意思滋生出潜在危机和不安。自己还是合同工,个头不足1。69,身体单薄,如果老婆成为正式工,前途无量,她会怎样想,旁人怎样看?
聪颖灵秀的夏冬香,很快窥探出丈夫心思,一把扯下他外套,樱桃小嘴贴过去,“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已经被你收入囊中,还满肚子小心思,就算当上县长、市长,还不只要你,只要这个……”那晚,任玉良紧紧地搂着妻子,比新婚燕尔还快活,比初次巫山云雨更紧张,唯恐心爱的人飞离雀巢,另攀高枝。
平步青云会有时,一展宏图终有日,付出才能得回报,前程途上多坎坷。第三天,夏冬香由一楼搬到二楼,和王阿姨合并办公,循序渐进,了解相关情况,认清自己在工作环境所承担的角色。有什么要熟悉的呢,办公室文件资料,两个小时阅览完毕,各车间、各科室人员几乎个个认识。
公司人力资源部,主要办理员工招聘、录用、迁调、离职、考勤、奖惩;调查、处理各种工作失职,违规违纪案件,和劳务纠纷;综合处理公司各种文件资料,管理公司印信、文印,讲起来一大堆,全是“小儿科”。她缺乏底气的是,组织和参加大小会议,应酬名目繁杂的检查、评比;要学一学写,练一练嘴,扩大眼界格局,快速提升公关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