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比爱更重要的是信任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591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赵静一早起来就把自己盛妆,夹袄长裙披风整件儿的穿上,却又不戴任何首饰头面,披头散发就要出门,一个老妈子,显然是她的乳母,沉不住起出来劝阻:“今天是祭神的日子,小姐这样出门怕有伤体统。”
赵静顿足瞪她一眼:“你还知道我是这家小姐?做为一个小姐,都没有一幅像样的头面,没有一样能戴出门的饰品,你叫我怎么办?”
她把那一件件装着饰品的盒子朝着墙上砸:“连件上好的首饰都送不出来,亏得还是皇帝家,这天下没有穷人了吗?”
趁着所有人忙乱归拢物品的当儿,我趁乱出门躲进马车里,却也是赵静先设计好的。从未离开过哭河镇的林缨到了扬州城,而且是在我,她的女儿来扬州不多时日之后,而且那个赵夫人似乎对她也很不好,不然,怎么能是住在柴房里。只要上了马车就可以真乱出府,离开扬州城,找到钱四让他替我判断。
不一会儿,香儿便风风火火的跑进院子:“传奶奶的话。奶奶说,前儿王妃刚赏了些东西,她都放在店里,小姐要喜欢什么,自己去挑好了。”
赵静火速上车,去的却是翠宝斋,翟玉树正在店门口团着双手止不住乱转,看到赵静轿子经过,几乎就要叭趴到地上去:“小姐来了,小姐万福。”
“把前儿王妃送来的那幅项圈和头面,还有指环,那只七彩朝凤的簪子,还有那柄如意,还都给我拿来。”赵静并不下轿,那翟玉树显然早已准备好,七件八件的盒子就送进帘子来。
临未,赵静忽又想起什么似的说:“给僧人的赏钱还没着落,先从店里支几百两给我。”
翟玉树显然有些犯难:“这事从未有过先例,每天的收入,都是要照例送到府里给夫人的,我这儿也并没有余钱。”
“那你去请示我娘吧,反正明天我大婚,今天要把祭神耽搁了,看谁的日子更难过。”
翟玉树忙着人去店里搬银子,却也止不住满脸蹦出黄豆大的汗珠:“幸好今日来了几位大客,还卖出三百两银子在这儿。”
赵静嘻嘻笑上几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中饱私囊的事?前儿卖给方家二姨太那项圈,是铅灌的吧?火速再给我补上二百两银子,想当这店朝奉的人可多了去了。”
翟玉村从身上摸出两张银票递到帘里,赵静瞟了一眼便双骂道:“快把你的脏手收回去,什么臭男人摸过的银票就递给我?我要的是银子,不要银票。”
就在赵静眼睛走神的那一刹那,我火速夺过她手中的匕首,学着她对刘官人的样子,将匕首抵上她脖子:“你和你娘还有翟玉树他们,是合起伙来骗我对不对?”
赵静双手扬起:“先把银子弄到手再说。”
“卖我进泗水楼的人就是翟玉树,接手的人是铁山,他俩都认识你,当时该要惊讶才对,怎么会一点都不做考虑的就让我开脸接客,而且若是旁人,那有不到十五岁就让直接开脸的?”我抵紧匕首轻声问她:“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只在刹那间,赵静身子向前一滑,一只滑到我肋下,只觉得肋骨下闷闷的疼痛,我便全身酸软,喉咙仿佛卡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她捡过自己的匕首插进靴子,一只手卡住我的脖子:“我说过你的事情我一点不知,自然就是一点不知,如果你要我说,大概就是,我娘有收藏女人的癖好,行了吧?”
按年龄身量来说,她的力气实在有些反常的大,林缨若用双手掐我,虽然难受却不致窒息,她却只用一只手便让我没有任何呼吸的空间,而且她的手关节也大的出奇,虽然细瘦两只手,指节却如竹节一般突出。
一路祭完寄名的神像已约摸黄昏,她才复又在我肋下戳了几戳,却又仿佛戳的不对,几乎要疼死才让我可以活动,而后,根据计划互换了衣裳,隐约听窗外沽酒叫肉,自然是已经回到城里了。
赵静喝住车夫和随行的人,从帘子里扔块银子出去,等他们都去找吃得以后,方才轻轻吹声口哨,将带来的银子头面等物包成一团,就要下车。
我忙拉住她:“你就这样走了,我怎么办?”
她认真思考一番:“这得看你自己,你可以蒙混到拜堂成亲过后,通过王府施压给我娘,让她放那个痨病鬼林缨。”
我苦笑一声,心想怎么可能,至今我都没有完全弄懂这唱的是那一出,等回到那赵府里,说不定直接就被押送回泗水楼了也不一定,还是自己也根着她赵静跳窗,出去找到钱四,或者还能弄明白倒底怎么一回事。
她看我也从另一边跳窗,连忙转过身来说:“乖乖,百密差点一疏,我怎么就改不掉粗心大意的臭毛病。”
而后又在我身上乱戳几下:“这样你就可以走了,身子不能动的穴位大约半时辰可以解,话是一直不能说的,今晚太忙没人会注意你,等到明日有人发现正主不在时,估计我已经到山海关了,哈哈。”
我试着挣扎发声,果然徒劳无益,临走时她却又朝着饭馆子大喊一声:“快点赶车走啦,姑奶奶我不需要吃饭吗?”
正在吃饭的车夫侍从一股烟溜出来,赶起车就跑,一路进了府里,赵夫人仍然没有出现,估计府里的下人们看惯自家小姐披头散发,也不曾问得什么。只将饭菜端上来就悄悄退出去了,惟有那个香儿,仗着先前小姐的疼爱,又见新带的丫头不见了,便自顾来伏侍我吃饭:“奶奶刚才还叫我传话,说小姐的头面项圈要是用完了,就快些还回去,奶奶那里还等着用了。”
我试着用赵静的眼神横她一眼,她果然立即低头不语,我心里惴惴不安,惟有多扒几口米饭以掩示心慌,里屋外屋一大群丫头老妈子,想要逃离的可能性不大,但林缨的事还压在我心里,现在做为小姐,如果想要去那间院子溜一圈,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惜苦于不能说话,倘若可以说话,我尽可以告诉香儿,带我去西院柴房,那就不需要我自己低头乱撞了。
但林缨的事情实在让我担心,只得吃完饭假装早早上床睡觉,赵府里为了明天的喜事,处处张灯结彩热火朝天,香儿还想留下来伏侍,我仍是瞪她一眼让她出去。不一会儿便听外面议论说大官家正在发赏钱,果然一股脑儿全去了,我才要推门出去,便听得香儿突然一声喊:“奶奶来了!”
外面灯顿时大亮起来,赵夫人仍是先前素衣素脸的模样悄然推门进来,却连连说:“静儿不要起来,你也费神一天了,好好休息。”
我只得躺在床上装昏,却见她快步走过来坐在床边握住我的手:“听说你今早上又在闹了?”
“小王爷送来的礼金不尽人意,娘也很不开心,但他的身份不是还没得到宫里承认么?”她捏一下我的手:“但将来他的王爷身份昭告天下,那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你不就是王妃吗?”
沉吟一会,见我不答话,她又说:“你不见徐王妃那么疼你,她的儿子们个个娶的都是当朝权臣的女儿,也不曾留个位置给你?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要嫁的皇家做正室,是何等困难啊,青儿怨她自己命薄,你可要好好守着,等到他将来身份得到确认的那天啊。”
“不要总跟娘怄气,你总说娘给你的零用钱太少,可你不想,娘辛辛苦苦攒那些钱,将来不都是全留给你么?”
她伏下身子来凝视我的脸,满脸微笑,眼神慈详的尤如两汪秋水:“我的静儿还是那么美……你要是笑一笑,就更美了,我想小王爷必定是喜欢你的,也是,除了傻子,谁不会喜欢你了……”
说着说着,她的脸突然慢慢变的阴沉,眼里也尽是绝望,我被她握住的手也不紧颤抖起来,虽然我不喜欢林缨,可假若我们俩都要死,也该再见一面才好,弄明白,所有这些天来出现的突然变故和所有巧合,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能,现在就让赵夫人发现我是假扮的?
李寻欢绞索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双眉简直要皱到一起:“为什么要让她去喂马/”
管家下人们眼眼对视,然后扫过林诗音淡漠的脸,无人答话。
“再说我那马本就野性,生人根本不敢走近,这事府里的人都该知道/”他仍然低着头绞索双手:“她才十二三岁,马槽都够不着吧/”
李婶慌忙跪下:“是奴婢让她去的,全是奴婢的错。”
“这不关下人们的事,全是我当时考虑不周,闯出来的乱子,等伤养好了,仍回我房里做活好了。”林诗音笑笑:“都去干活吧,以后都要小心自己才是。”
李寻欢叹口气:“幸好有你操持一切,若不然,我家务事都理不清,更那有闲心出去游玩交友,与人砌磋武艺?”
林诗音笑着摇摇头,在这园子里,有上百名的丫头婆子司着各处事务,倘若人人都如秀色般需要人操心,那畅情快意的游江南,也只能是在梦中了。她有想过将这段话告诉李寻欢,只是看着他皱着眉无所措的苦恼,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是她最爱的男人,她可以忍受他频繁的出门会友,接受战贴,为了一丁点的所谓武林纠纷就远赴千里,她喜欢看他笑着说:诗音,没事,你知道我是最强的。
可她唯独受不了他的一无所措,他或者可以战胜最凶最狠的对手,可以在一滴水落的时间内,看破对手的破绽,可他永远理不清家里那些丫头婆子们之间的琐小碎事,她们生活在李园这一方小小的在天地里,将这方小天地当做生命中的一切,所有的心思头脑全都用在这片园子里,所有的痛苦欢乐,也止于这片园子,所有的梦想,也全在这园子惟一的主人,他的身上。
可偏偏唯有这些,是他不懂,也无法理解的。
秀色捂被安放在丫头房里,因为主子的关心而享受了特别优遇。林诗音拔了一个名叫可心的原是下房里做绣活的小丫头服侍她。那丫头眉眼也有几分像秀色,性子也再乖巧不过,满嘴里都是姐姐长姐姐短。
秀色捂着自己被马后蹄踢伤的肚子,大夫说过仿佛是一根还是两根肋骨断了,或是再稍微重些,或者就伤到内脏,那她的性命,也就止于此,此于她还不曾熟悉的李园了。但她还是微笑着自语:“这有什么了,只要能再见到他,受些伤痛又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