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灭门之灾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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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灭门之灾
    彗星袭月、白虹贯日、苍鹰击殿,皆是乱世之征兆!
    明成化三年的一个夏天子时,西南宝庆府上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整个州府县城飞沙走石,一片昏暗。这样的天气,人们已是早早的蜷缩在家里,外出的人,也急匆匆的赶了回去,生怕暴雨下来成了落汤鸡。
    俄顷,几个黑影飞身跃起,落到城北董府的高墙上,转眼的功夫,董府内就响起了惨叫惊呼之声。屋内一阵激烈打斗后,几个黑影又飞身出院,接着身后的院子燃起了熊熊大火,整个董府陷入一片火海当中。也是天公作恶,火随风起,这样一处深家大院,还没等人们去营救,须臾之间就烧了大半。救火的人群好不容易扑灭残火,刚冲进去想救人的时候,瓢泼大雨就跟着下来,院内的木结构建筑水火交融,立马就垮塌下来。救火的人群又纷纷冲了出来,生怕自己被砸伤。这暴风雨来的快,去的也干脆,没过多久就停止了。于是人们在州府衙吏的带领下,又重新进去搜寻。
    “董老爷这样好的人,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可真是老天没有长眼睛!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贼人,下这样的狠手,将人一屋老少都杀光了……”几个中年妇女,站在董府对面的屋檐下,望着衙吏从里面抬出来的一具具尸体,个个一脸的惊恐,不停的小声嘀咕着。
    这个时候,宝庆府府尹姚光嗣已带着下面的同知、通判和一干衙吏赶到现场,指挥官民救火。就这样一直忙到第二天中午,衙吏巡捕们才将现场清理完毕,一百多具尸体整齐的摆放在已成废墟的董府之内。现场已被封锁,几名仵作殓完尸后,在团头蔡七的带领下急忙往宝庆府衙门赶去。府尹后堂内,府尹姚光嗣眉头深锁,正伫立在雕花窗下沉思,他的幕僚张师爷和同知蒋群、通判孟俊、府指挥佥事熊大虎在一旁交头接耳的说着昨晚事情。几名仵作被传了进来后,姚光嗣急忙问道:“怎么样,尸体都清点完了吗?有没有发现董霸先?现场还有没有活口?”或许是处于焦急,这姚光嗣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
    “现场已经清理完毕,没见活口,一共发现六十七具尸体,全都被烧得焦烂发黑,已是面目全非,很难辨别身份。不过属下发现了一具高大魁梧的尸身,虽然是辨认不出面目,但其右臂上有一个蟒虺刺青,左手无名指戴着一颗硕大的碧玉戒,可以初步确认此人就是董府主人董霸先。”团头蔡七见府尹问的紧,急忙上前回话道。
    府尹姚光嗣听了此话,神态慌张,一屁股瘫坐在太师椅上。那长着一副山羊脸面的张师爷接着问道:“死因是否已经确认?”
    “确认是凶杀,除了董老爷外,其他人基本是一刀毙命,脖子上只有一道伤口,看来凶手用的是薄如蝉翼的刀剑利器,而且手法非常的娴熟老到。凶手下手也是异常的狠辣,董府内上下男女老少,悉数戮杀。”蔡七继续回答道。
    听到这里,府指挥佥事熊大虎急忙前倾身子问道:“那董老爷有那些伤口呢?”
    “董老爷有三处大伤口,脚腕被利器削掉大半,后背有一条大的口子,但真正致命的伤也是咽喉被利器割断……”蔡七被问了半天话后,然后带着几名仵作离去。走的时候,张师爷又再三叮嘱,交代他们不要将此事伸张出去。几名仵作下去之后,府尹姚光嗣额头已渗透出汗珠,神色慌乱的斜靠在椅子上。
    同知蒋群突然说道:“难道又是燕刀门做下的血案?”
    “我看极有可能是啊!从董霸先的伤口看来,和燕刀门作案的手法极其相似。蝉翼刀法一刀封喉,滚堂刀专断人双足。”府指挥佥事熊大虎神色迷离,缓缓说道。
    “短短半年时间,就已经发生了三起惊天血案。先是山东青州宁府血案,前兵部右侍郎宁荃一家九十八口被惨杀殆尽;半个月后又发生了陕西平凉府的武平侯府灭门惨案;福建汀州副总兵苗毕一家一百余口被戮杀。朝野震惊,国内一片哗然,万岁爷亲点大内高手协助地方大吏严查,结果几个月过去,一点苗头也没有查出来,成了一桩桩疑云公案!皇帝陛下闻讯雷霆暴怒,三个州府免了两个府尹,陛下又严下旨意,让刑部调集各处力量,尽快破案。哎!恰恰在这风口浪尖之上,孰料今日我宝庆府域内也出现了这样的事情。那董霸先十年前做过湖南省副总兵,现在虽然离任,但毕竟做过朝廷命官,又一直与西厂的云公公交好。况且他这个人自从卸任归隐桑梓后,一直行善积德,与地方官吏和寻常百姓也相处的很好。如今死在我宝庆府的地盘上,皇帝和百姓这两头处我都交不了差,看来我这个府尹也是做到头了!”姚光嗣沉着嗓子,万般无赖的说着。
    “大人也不必这样悲观,谁也说不清楚这次董门的血案就与其他的几处有干连了,难保就是一桩匪人掠财命案,结果被我们想的远了。”通判孟俊强打精神说道。
    还没等姚光嗣答话,府指挥佥事熊大虎接过话来:“孟通判啊,这事明摆着是有联系的,那董霸先出身武学世家,更是师从太白山太白派,内外兼修,江湖绰号董霸王,曾以一杆五虎断魂枪称霸两湖。你想想,凭他这样的身手,一般的山头蟊贼怎能是他的对手?我看这事,必然与燕刀门制造的血案有关联。他娘的事到如今,横竖就这样,你我啊也就不必再提心吊胆的,上面实在怪罪下来,大家就脱去这身衣服,各自回家种田去。”熊大虎武将出身,说话也干脆,不来一点迂回。
    “事情已经发生,你我再担惊受怕也是徒劳的,我们啊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姚光嗣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燕刀门到底是什么样一个组织?竟敢公然的杀害当朝命官,难道我大明朝廷都拿它没有办法?”同知蒋群愤然的说道。
    “这几桩血案,奇就奇在这里,朝廷和地方查来查去,就是查不出这燕刀门躲在什么地方,到底是一个什么组织,又为何杀人!就连这“燕刀门”三个字,也是从临死的武平侯焦耿口里得知。只知道那凶手大多使刀,悉皆黑布蒙面,蒙面巾上绣有一金丝燕子。他们行凶后,往往就是销声匿迹起来,直到下次行凶才露踪迹,让人琢磨不头。”张师爷理了理稀疏的几根胡须,疑惑的说道。
    几人还没讨论完毕,府尹主簿禀报进来,告诉府尹说董府的一个管家突然冲到了董府,痛哭起来。衙役带他上去认尸,他一眼就辩认出来那魁梧的一具尸身是他们家老爷,又认了几具尸体说是夫人和公子的。衙役问明了情况,此人原来叫丘四,是董府的二管家,前几天老爹四脚朝天后,回乡下奔丧去了,不料今日回来,却见到了这样的情形。丘四还说,董府一共六十九口人,他找了半天,就是不见五少爷董韵文和帐房霍先生的尸身,也不知道是被匪人抓走了还是逃了出去了。张师爷一听这个情况,让衙役将丘四好生保护起来,又让人全力搜查董家少爷和帐房先生的踪迹,希望能从这里探明情况。
    这丘四在董府守了大半个下午的灵,眼看天黑,花脚蚊子开始出没,他连拍了几个吃得带血的,开始烦躁起来。想到平日里老爷总是偏心大管家王六,越想越是气愤,望着董霸先的尸身暗骂道:“活该你这王八挺尸,时日里我对你董府尽一百个心,当你是亲爹,那王六老狗偷奸耍滑,只知道溜须拍马,结果反而成了你的心腹,时常欺压于我。我明的是你家的二管家,实则连后堂涑马桶的郭老汉都不如。成日当我是孙子,今日老天见眼,也叫你要三刀六块,喂蛆喂狗……”那丘四本就是一个刁奴,心胸狭窄,平日里和其他下人斗气,受了董老爷几句训斥,于是就怀恨在心。今日见董府遭了大难,不但不怀念往日的赏钱恩赐,反到觉得顺了一口恶气。
    这丘四假装哭上几句,挤了两滴泪水,塞给那看管尸体的衙役五钱银子,说自己要去找失踪的五少爷和帐房崔先生,于是就一溜烟的走了。那看管尸体的衙役得了银子,欢喜的到前面路口吃酒去了。丘四在宝庆府街头转了几个圈,见身后无人跟踪,然后闪入一家小巷子,又七拐八弯的来到一户人家门口。原来这里住着他的老相好卢三娘,这卢三娘原本姓柳,自小和老母一起在东边桥头做暗娼,等到年岁大了失了颜色,门庭冷落后拖着个老母打熬日子,想他不过,于是嫁给街头卖油的卢三。结婚三年,鸟蛋也不见下一个出来。
    那卢三眼看就年过不惑,膝下还没有个一男半女的,于是没少为此事生闷气。有时酒水一上头胆儿足了抱怨几句什么无后为大的话,那婆娘听了,骂些什么“你这窝囊废,自己不中用,反倒怪在老娘头上,老娘以前又不是没生过,老娘要生,这前街后街两脚走的都是老娘的儿孙……”这倒不说,那卢三娘还时常的对着街坊野汉子眉来眼去,做些暗地勾当。卢三人老实本分,父母死的早,又没有兄弟姐妹,今日见生成了这样一段姻缘,害怕丢人显眼又不敢说出去,在家抱怨两句又被那泼妇辱骂半夜。于是时常一个人醉酒怄气,没几年的功夫就吐血死了。这到痛快了那卢三娘,从此母子二人守着独门小院几间瓦房,勾搭些不良男子鬼混快活。那丘四老婆孩子都在乡下,城里没有女眷家属,如同谗猫闻不得腥味,没两下就和卢三娘搅在一起。
    丘四在门口张望一番,然后推开卢家的院门,那老母上街买陈醋去了,三娘今日倒规矩个人,正在窗下绣着手绢。见丘四进来,瘪了下嘴,把身子转到一边,装着没有望见。
    “哎呀,我的心肝,你倒是开始冷落起爷了,这几日一个人守着个空房子,想必是没个暖心的,生闲气了!爷今日不是来了吗!来来,好叫我亲亲嘴。”这丘四见对方不理会他,于是从后面一把搂上去,双手抓住卢三娘的两个大白奶子使劲揉。
    卢三娘见他这样,挣扎了一阵走不掉后,于是大口喘气胡乱骂道:“你这砍头短命的痨鬼,你那爹死的倒是时候,救了你一条小命还不收敛一下!现在终于记得你老娘我了?你那亲爹死了,三七还没满咧,现在就开始胡来了,也不怕雷公劈死你。老娘有闲心守什么空房!你去这几条巷子打听打听,老娘可是缺男人的么?死王八,想起老娘了就饿狗般的赶过来,喂饱了就眯着眼儿躲的远远的。你当老娘这是窑子,图个快活才来?呸,呸!天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都是吃屎的下贱狗,你呀活该跟着你那董老爷一同喂刀子……”
    “你这话倒别说,我看那衙役的可真是一群我窝囊废,成日里吃喝嫖赌是行家,破起案来个个是废物,我说了你别不服气,要是我,不出三天,这案子就结了。”丘四瘪着嘴,冷笑着说道。
    “使劲吹嘘,吹!你就知道在老娘面前显摆,别的没球本事!”卢三娘鄙夷的讥笑道。
    “爷我可不是吹,这几月董府背地里折腾的那几件事儿爷可是看的明明白白的,没有一件事情逃过我的法眼,为此我还讹了王六那乌龟十两银子……早知道这样的结果,恨当初没有弄点值钱东西出来,好叫你我下半辈子不愁吃喝……”丘四转着眼珠子说道。
    这两人说完后又是一阵子打情骂俏,天擦黑的时候,卢三娘唤老母到街头买了半斤烧腊和一些酒菜,二人进了屋,吃喝过后就迫不及待的上床榻玩乐起来,那老母得了邱四几钱银子,欢天喜地的进屋数钱去了。别看那丘四平日里死气横秋的,偷腥交欢却也是个好手,二人交股贴肉弄将起来,恨不得生吃了对方。一杯茶的功夫,软不拉叽的邱四倒在一旁开始挺尸,那卢三娘正是如狼似虎的年岁,这些日子又一直是独守空房,此时怎肯放他过去,两人休息片刻,又横枪拼杀一阵,就这样翻腾了大半个夜晚,一对狗男女方才作罢歇息。乡下俚语云:“为屄生,为屄死,为屄操劳半辈子。”说的就是丘四这样的下作牲口。
    一言成畿,哪知道第二天州府的孟通判传丘四到堂上问话的时候,衙役一路寻来,发现他和卢三娘双双赤身裸体的被杀死在卧榻上。伤口皆是咽喉,看样子是被利器一刀毙命。隔壁的柳老母也没逃过劫难,同样一刀断气,那手头还攥着一把银子。三人这样的下场,惹得邻居指指点点,无非是讥笑这母女二人做娼家的报应到了。可真是:“生我之门死我户,几个惺惺几个悟?夜来铁汉自思量,长生不老由人做。”
    这一大一小两桩命案,府尹派人查了一个多月,果真还是查不出一点线索,又成了一桩疑案。那府尹姚光嗣、同知蒋群、通判孟俊、府指挥佥事熊大虎还没等朝廷处理他们,就各自给广西总督府和吏部递交了辞呈,告老回乡去了,此案由此才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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