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彼年豆蔻,心悦君兮  第三章 白衣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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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堪怜站起身来,微张了口,眼见着白衣男子轻轻走过来,才眨眨眼答道,“就……推门进来的呀。哦,外面有些封条,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半天撕不下来,就只好用簪子划开了。”
    说话间,那男子已至他面前,白衣飘然,眼光掠过她的发间,“簪子?”
    霍堪怜点点头,只见他侧脸对她一笑,月光银洁正好落在他面上,霍堪怜这才看清他的脸。清俊面容,轮廓线条如流水般优雅。黑眸里一开始应该是冷冷色泽,此时一笑,却仿若带来了如煦春风,让她觉得心底眼里都似被温水柔柔熨了一番。
    许是看的久了,霍堪怜回神的时候,才发现白衣男子也在一直看着她,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她面上瞬时生红,忙低下头去看其它,垂首的一刻,目光触及男子手中长笛,“呀”了一声,道,“刚才是你在吹笛么?”
    男子微微点头,她似又想起方才的曲调,眼角下弯一分,喃喃道,“好悲的曲子啊。我其实不太懂音律的,却也觉得那好像是一种——嗯,在心里埋了很深很久的一种痛——嗯嗯,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霍堪怜自顾自的说着,却见白衣男子脸色淡淡看向一边,不禁心里一顿,忙问道,“该不会是我说错了吧……”
    白衣男子转首看她,仍是笑了笑,不答反问,“你不通音律?”
    霍堪怜点点头,“唔,是啊。本来母亲是很会的,可是……”似乎想到什么,停了下,才接着说,“……我没机会学到吧。”
    白衣男子敏锐的察觉到她一瞬间的情绪变化,但也没多问,只是挑了挑唇,说道,“我倒觉得,若是你想学,天份上确已足以。”
    霍堪怜本是对这些音律琴乐的兴致缺缺,然现在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竟令她忽然生了兴趣,当下眼一亮,脱口道,“那你教我么?”
    白衣男子许是没料到她会这般说,先是愣了一下,才似笑非笑道,“你不怕我么?”
    “我为何要怕你?”霍堪怜奇怪地反问到,后忽又想起什么,再问,“对了,你是谁呀?怎么会在这里呢?”
    白衣男子对她一笑,但与之前温和笑容不太一样,似乎带了些飘渺的味道。霍堪怜正想着,再一抬眼,却见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离她一丈之远了。
    “我?我可是一直都在这里的。”白衣男子幽幽一叹,“已经,很久了……”
    霍堪怜听他语气竟夹杂着浓浓的沧桑之感,复又想起方才那一曲缠绵哀转的曲子,心里不自觉升起些难过低落的情绪,张了张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今已是哪一年了?”
    正纠结于自己的小心绪的霍堪怜,听到白衣男子忽然相问,先是“啊”一声,像是没想到会问这种问题。再一看他墨般双眼,确也真是不知年月,心里有某种情绪动了动,认真答道,“唔,今年是元和十八年。”
    “元和?”
    “对呀,唔……难道你不是宁国人?”
    白衣男子没有马上接话,偏头淡淡扫视周围景象,俊眉一收一蹙,许久才答,“恩,应该不是。”
    霍堪怜甚是疑惑,“应该?”她奇怪道,“你不是宁国人?那——是邬国人,还是梁国人?或者是代国,齐国?不对啊,你若不是宁国人,为何在宁国皇宫里?哎呀,你到底是谁啊?!”
    白衣男子看她一眼,见她对自己毫无惧意,只是满脸好奇,不禁挑唇一笑,反问她,“那你又是谁?”
    “我?”霍堪怜顺口接过,“我是霍堪怜呀,额……名义上,是宁国的五公主。”刚一说话,也接着道,“你不是宫里的人,对吧。”
    后半句,是用的肯定句,只听白衣男子回道,“曾经是,不过现在……也不知是不是。”
    霍堪怜逆光看过去,只见白衣萧素于黑暗之下,周身一片寂寥,仿若不属于这世间,一眨眼便会融入黑暗之中。
    她向他走近几步,总觉得离的远了说不定真会消失。或许一开始,她只是被他的笛声吸引,而之后的相谈几句,让她对他产生了无数好奇,一个个都想弄清楚。可是,现在,当她看见那白衣寂寥遥立夜里,孤寂的像是不存在,这一刻,她反是什么都不想问了。
    看了白衣男子好一会,霍堪怜心里翻转过一个念头,也不细想,就脱口道,“你一个人在这不孤单么?要不我每天都来找你说话解闷?”
    白衣男子像是惊了一下,才道,“每天?”
    “是呀,每天晚上我都溜出来,来这儿找你,可好?”
    白衣男子转身,认认真真把她看了好久,笑意溢满眼底,“若是每天晚上,或是可以。但你一介公主,夜夜外出,着实不好。”
    霍堪怜把手一挥,“只不过一个挂名头衔,没几个人在意的。”
    见她满不在乎的表情下有丝难言悲伤,再一结合前面说过的话,白衣男子心下大致已知她在宫中处境不算很好,便也不说破,只点点头道,“如此,有人陪伴解闷,也好。”
    “那说好啦!哎呀,你一个人在这,都吃些什么呀?萱姐姐的桃花羹做的很好呢,要不明天我带来你尝尝?”霍堪怜仰起脸看他,眉眼笑的弯弯的,显得极为开心。
    白衣男子摇摇头,“不必了。”
    霍堪怜“哦”了一声,眼中带了点失落。白衣男子看在眼里,笑着问,“已经不早了,你再不回去,怕会过了各宫落钥的时间。”
    “哎呀,我都忘了!”霍堪怜轻轻拍了拍头,懊恼道,“那我先回去哦,明晚来找你。”
    白衣男子笑着点头,算是答应。霍堪怜跳开一步,对他挥了挥手,转身往大门而去。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回身对他说到,“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白衣男子沉吟了片刻,才道,“司洛。”
    “司洛?”霍堪怜在脑子想了想,“可是司命的‘司’,洛神的‘洛’?”
    白衣男子轻轻一笑,“你说是,便是吧。”
    霍堪怜瞬时像得到什么宝贝似的,脸上绽出大大一朵笑容,“那司洛,明晚见哦。”
    司洛看着霍堪怜消失在视线里,转首间,忽而轻叹了一声,抬头望向苍穹里那轮明月,口中淡淡念道,“江月年年望相似,物是人非亦难休。明明一切未了,哪知,燕却已亡。”
    月色拂照在他清俊的脸上,远远望去,竟似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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