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彼年豆蔻,心悦君兮  第二章 禁宫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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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萱将托盘往桌上一搁,转身问道,“你们是谁最后看见公主的?”
    芷荷往前走了一步,诺诺道,“是我……碧萱姐走后,公主说想先沐浴,就让芷芸去准备热水。我本是在为公主拿换洗衣裳,却听公主说,有东西落在外间了,让我去取。我去了却什么都看见,回来时……公主已经不见了。”
    碧萱看了看她两人,心下明白霍堪怜定是故意把她们支走,趁机溜了出去。她陪着霍堪怜长大,知她常爱戏耍别人,见芷芸一副似要哭出来的样子,便将手一挥,淡淡道,“那还在这里干什么,去公主平常去的地方找找,总不能等皇后娘娘的人来了帮我们找吧。”
    芷荷芷芸忙俯身领命,转身向外疾奔。碧萱亦招来殿内其他宫侍,吩咐下去,还未待他们动身,却已见着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仪淑已带着五六个人进了殿来,碧萱只得上前去迎。好在仪淑生性通理,在知道事情之后,亦帮着去寻那偷跑掉的五公主霍堪怜。
    夕阳完全没于群峦之后,夜色渐渐沉淀下来。毕竟入春不久,入夜之后天气便也凉了好几分。
    霍堪怜抱臂漫无目的的走着,当时只顾脱身,未想好去哪儿就直接跑出来了,此时走的远了,却也不知身宫里哪个地方。
    慢慢又走了好一会,忽然听见依稀人声,顺着模糊声迹望过去,还有灯笼昏黄之光,甚至还有“五公主”“五公主”的呼唤。
    霍堪怜眼底一惊,跑这么远都能被追上,再来就要发现她了,不行,要找地方躲起来。这般想着,脚下不由自主的就向深草漫漫的地方奔去。
    月色横斜,树影婆娑,不知跑了多久直至再不闻半分声响,霍堪怜已累的说不出话来,随便往身旁柱子一靠,之后无力滑坐在地,喘息不止。
    休息了一会,夜色凉凉便附着而来,刚因跑的急,身上正热的很,被晚风一吹,倒格外舒适起来。
    霍堪怜跺跺脚,又拍下沾在裙边的草叶,然后深深舒了口气,干脆靠着柱子,抬头看着深幕天穹。
    银月皎皎,繁星璀璨,四周俱是一片安静,偶尔有早出的小虫窸窸窣窣的声音,倒更显出别处难以比拟的静谧安宁。
    累后疲乏上涌,眼皮不自觉的上下相连,刚要进入沉睡之际,一缕清澈的笛音忽然出现在寂静夜空,霍堪怜蓦地坐直身子,睡意竟一下消散在笛声之中。
    乐夫人虽能歌善舞,却无缘教她半分,故而霍堪怜对音律也不算精通。但这缕笛音悠悠空灵,辗转耳侧,却让她听出其中那份难言的绝痛哀伤。
    如水面被划开的那刻,原以为能马上相引复合,却在下一刻发现早已冰冻成冰,那道深深的沟壑横在其间,划破心上,徒有哀伤悲凉,无处可言。
    笛声哀哀萦绕耳间,霍堪怜似再也坐不住,起身站起,站在原地又听了会,才顺着笛声寻了去。
    方才坐着不知,现在起身才发现刚刚靠着的柱子样子极为怪异,它似是只单立一旁起着装饰作用,并未支撑着什么。而上面雕刻的图案也极为奇怪,似龙非龙,借着月光也看不出到底是刻的什么。
    霍堪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好退后了几步,再一偏首,看见对面也立了一根同样的柱子,隐隐形成掎角之势,好像,合着固住什么似的。
    霍堪怜也不知怎么忽然有了这种想法,不禁摇摇头,再往后退了几步,才发现面前居然还有一扇双环大门。顺着抬头,月光恰好映照在门上牌匾之上,虽早已脱漆显旧,但“舜华殿”三个大字还是隐约可辨。
    舜华殿?!霍堪怜心中一悸,脚下不自觉的连连后退了一段距离,那不是传闻中会闹鬼的地方么?
    舜华殿为前朝旧殿,本是燕朝末帝的独子,当时的太子所居之地。但不知何原因,一日夜里,太子忽引火自焚,命逝殿中,之后此殿常有闹鬼之说。宁国于燕宫旧址上建立皇宫之后,便也将此废置了起来,舜华殿既成为了宫中禁地。
    据说,燕末太子本是有些治国之才的,若不是葬身火海,燕朝或也不至于这么仓促便走向灭亡。然,对于他自焚的传言,有说是知国之将亡,不忍目睹;有说是太子妃病逝,太子与她情深似海,故而焚身殉情;还有言,太子妃为太子亲手所杀,之后悔恨难当,才自杀谢罪的。
    前朝旧事太多不知,传言便也各有言说,事实到底怎样,怕只有那些或许早已投胎转世的前人知晓。但出于少女心地,又有父母之事在前,在霍堪怜心里,却是宁愿第二个传言是真的。
    这样想来,面前的大门似也不再可怕,反而染上些浪漫迤逦的色彩。霍堪怜又再度走了过去,抬手推了推门,却怎么也推不开。再一看,方见门缝处贴上了些封条。
    霍堪怜抬手去扯,却没顺利撕下,原不是常见的纸质封条。她犹豫了一会,从头上取下仅作装饰之用的紫玉簪,用簪尖去划向那些封条。
    笛声仍是幽幽飘荡,一曲终了,手下的封条终是被划开,霍堪怜脸色露出抹笑容,伸手用力一推,尘封已久的大门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一阵沉闷的钝响。
    满目殿廊映入眼帘,月色勾勒下的建筑呈现出一种遥远的历史感,纵只是火烧后的断墙残垣,也足以吸引霍堪怜所有的目光了。
    抬脚一步步往里走,脚下是丛生的杂草,已经长高至膝,周围夜色更浓了几分,给这里更添加几分神秘之感。
    四处看了许久之后,霍堪怜才发现夜又静得出奇,笛声不知何时早已停下,但余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她才想起是那暗夜忽起的笛声引她进来,忙四下寻找吹笛之人。
    晚风吹过,野草簌簌地响,大致是将里面都走了一遍,未见半个人影。霍堪怜心下遗憾,又觉得找的累了,看见几步外是似是石桌石凳,便走了过去,左右看了看,扯了一把草,弹了弹最近一个石凳上厚厚落灰,然后弯身坐下,同时伸了伸腿。
    揉了揉膝盖,又四下打量起来,目光从右至左一遍逡巡,最后落在一颗老树上。手下一停,眸光一亮,直直看过去不再移动。
    那颗老树本没什么稀奇,然她惊讶的是,树下竟似立着一个白色身影,身形瘦削,手中握着一支长笛,再观之,却是一个年轻男子。
    霍堪怜呆了片刻,还未来得及开口,却听男子低低的声音响在空中,“你是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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