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太含糊不清，太没有具体的东西附着了，令叶洛言始终不知道要等他干什么。她静静坐到床边，缓慢擦拭着头发，开始百无聊赖地打量起这个屋子里的其他东西。
    厨房对单身男人来说，并不必须，但是宋东凯的厨房看起来调料炊具一应俱全，且并非拿来当装饰的，有经常用的痕迹。
    叶洛言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视线被一只橙黄色的煲桶吸引。那是第一次见面时，挂在他脚踏车上的煲桶，那时候他去而复返，她有留意到那只煲桶不见了。可如今依旧安好地出现在这里，不过似乎很久没有使用了，因为他把它塞在了一堆大米的后面。
    “在看什么？”宋东凯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她后方。
    她吓了一跳，鲜少有巨大的表情波澜，统统都在今天送给了宋东凯。
    “没……没什么。”她仓促转身，有点失去节律地擦拭头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洗完了。
    手中的毛巾被意外抽去，叶洛言回转身看他：“怎怎么了？”
    宋东凯笑了一声，把她轻微地推搡坐到床边：“我来帮你。”说着开始轻柔地擦拭起她的头发。
    他的动作很轻柔很细致。叶洛言怔然：“你，要我等的就是这个吗？”
    他垂下眼看了看她，先帮她把发梢的水滴全部裹掉，然后开始一缕一缕耐心地熨帖吸干水分。
    “唔。”他似乎没有否认，只是轻微的笑意挂在嘴角。
    “你在笑？”她蹙眉。
    “你怎么知道？”她很敏感，敏感到空气里有任何一丝差异都会觉察到。
    “笑什么？”
    宋东凯侧首想了想：“想起今天刚遇到你的时候，我们可真是丢了个大脸。”
    “是吗？”直觉告诉她不是。但是叶洛言还是接受了这种官方回答，自己在想起那一幕出丑出到没地方能钻的地步时，心微跳，不自觉地十指开始不安地互相交错又分开又交错再分开。
    看出她的不自在，宋东凯颇有些慧根地转换了话题：“刚才在看什么？”
    “呃？就是——你做饭吗？”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见他善意地将话题转移了，她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十指交错一起，再没分开。
    宋东凯“嗯？”了一声，沉静了一会儿：“你是打算蹭饭吗？”
    发现来自于头顶的声音那么带有促狭调侃，叶洛言有点慌张：“不，不是这样……”她一向都不适合太大的情绪起伏。
    “傻瓜，都来了，为什么不蹭一顿饭？”他嬉笑着轻骂她。
    “呃，这样好吗？”
    “除非你嫌弃。”粗茶淡饭食之无味，就看她大小姐想不想了。
    叶洛言看了看门外依旧跟洪水一样的暴雨，沉吟着：“不嫌弃。”雨这么大，子易大概不会回家了。
    无声地叹息没有躲过宋东凯的眼睛。他就是能那么轻易地看穿她其实是在为谁叹息为谁眉宇惆怅。也许因为人都是自私的，他就想自私地留下她，多留一点时间就是一点时间，哪怕只是沉默地虚度。
    “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市场买些菜。”宋东凯不容她有任何反悔的机会，立刻把毛巾塞进她手里，又指了指床边的书架，“如果无聊可以翻一翻，我很快会回来的，不要乱跑。”
    没得到她应允他就拿着雨伞冲出去了。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奇特！
    叶洛言轻微地惊愕之后，就恢复了常态，看了看手中的毛巾，再摸摸头发已经干地差不多了，突然就有点寂寞了起来。原来并不关房子大小的问题，寂寞不随空间地域的大小而改变，只会因为人，因为心。
    其实她不该乱翻别人的东西，但是宋东凯出去一个小时了还没回来，叶洛言坐在床边等得都快长香菇了。眼角时不时瞥到书架上，人都有好奇心的是不是？况且他有过允许可以翻看他的书籍的，再何况，这里或许并没有他的什么隐私呢？他是很简单的一个人，叶洛言的直觉这么告诉她，他不止简单，而且还乐观。
    双手在书架上游移，终于抓到一本时下的流行小说。淡紫的封面，大片的薰衣草田很能感染女人感性的情绪，不过叶洛言没想到宋东凯也会看这种小说，他看起来跟矫情是那么地不配。
    她坐在书架前翻了几页，一张彩色明信片滑落了下来，像片叶子一样掉到了她腿上。叶洛言拿起来看了一眼：凯。
    第一个字立刻让她的脑袋“轰”地一声，不对，她真的不小心翻到了他的隐私。眼角的余光瞟到落款：郭向蓉。这次就再也不是轰炸脑袋那么简单了。仅有的几个露骨的销魂文字跳跃进眼帘，她想当做看不到都难。他不是说郭向蓉只是他的学妹吗？原来——喜欢他并不是传说。
    不过她以为自己早就已经看出来了，真正接触到“证据”的时候却还是难以调试。她的脸火辣辣地，仿佛被人抽了一巴掌。不是气愤，而是——不知道的情绪莫名主导着她，令她难得地坐立不安。
    叶洛言飞快地把明信片夹回书本放回书架，然后开始在房间里踱步。
    又过去半个小时，宋东凯还没回来。
    她抬眼看了看架子上的小钟，总感觉自己得做点什么来驱赶这种难以摆脱的慌张。好像，好像是一个侵略者，进占了不该属于她的地界。那或许叫惭愧，或许叫内疚，或许什么都不是。那是什么？
    有一股压抑憋在胸口，压得她好难受，难受得几乎想摔东西。
    叶洛言的视线错乱地到处看，突然又回归到那个橙色的煲桶，终于意识到自己能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