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这里，没想到已经过了三年。或者更贴切地说，叶洛言以为再也不会回来这里。
    她看着没多大变化的简陋居室，浓缩了客厅厨房餐厅卧房，格局一览无余，所有摆放的位置与记忆中的无异。仿佛是一朵幽香的空谷幽兰，在若干年后回忆起它的芬芳时，依旧会如一卷稀世的图卷，缓缓展开，芬芳依旧。这么多家庭所必不可少的东西共同凝聚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竟很意外地给了她饱满的安全感。也是因为这样，三年前当她醒来的那瞬间，她有那种冲动，对他说了一声“早”！
    宋东凯把钥匙放回花盆底下，看她正杵在玄关：“怎么不进去？”
    叶洛言稍稍侧了侧头，水珠从潮湿的头发上一滴滴坠落，掉在地板上：“嗯。”她应了一声，抬起脚一步步向里走去。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屋子里的东西真的是缺一不可，多一则多。很难想象这会是一个二十三岁的男孩子住了五年的房子。纤尘不染，整洁如一，规矩地让人忘却何为方圆。
    宋东凯见她始终有些失神的模样，就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递给她：“喏，先去洗个澡。”
    她讶异的眼神显得那么可爱，像是一头无辜闯入人群的小兽：“我怕你又会晕倒。”
    说起这个，宋东凯就无限地郁卒。区区一场雨一夜地板竟然会彻底粉碎他百折不挠刚强不息的硬汉形象，真的很百口莫辩。其实是那段时间他没有充足的睡眠，外加营养不良才导致淋雨后寒气入身。病来如山倒啊，病来无汉子啊！他哀叹一声：“没事，这次不会。”他最近的状态很好。
    “真的吗？”她闭了闭眼睛，接过衣服，“如果你不舒服，千万要说出来。”
    他点头，目送着她进入浴室，然后传来依稀如当年的放水声。
    她其实并不冷漠，也不是没有情绪。只是，太细微了，所有的表现一闪即逝，令很多人抓不住，甚至根本不容易察觉。无疑，她将自己保护地很好，但是宋东凯很难想象，为自己一层层附着外在冷淡的她，该怎么剥离这些，找回该属于她的真切。
    他苦笑一声，坐在餐桌前，静静凝望着那一道门。
    浴室的热气开始盘旋不散，浓浓的水蒸气像是一团团拨不开的迷雾，镜中的自己，黑发有些凌乱，但盖不住肌肤的白皙，以及暴露出来的肖劲锁骨。
    “你瘦了。”她记得每次陈子易回来都会这么说上一句，然后搂住她轻轻拍打她的背说，“别这样洛言，你该多吃一点。”
    多吃一点。多吃一点就能长肉了吗？多吃一点就能不去面对那些不堪吗？多吃一点就能让无法言之出口的爱恋散去吗？如果可以，她宁愿吃成一个百吨胖妞。
    她垂下眼睑，面无表情地走到花洒底下，任热水满面淋下来，在身体发肤毛孔知觉之间任意穿梭蒸腾。
    这次她洗的时间不长，半个小时就出来了，被热水泡地有些发红的脸颊像粉嫩的蜜桃，忍不住令宋东凯心脏跳突。她真的很漂亮，娴静优雅，清丽脱俗，是个标准的古典美人。如果放在更早以前，她无疑会成为感性君主烽火戏诸侯的对象。至少在宋东凯的眼里看来是这样的，而且他也不排斥成为周幽王。
    他傻傻的模样换来她低声一笑：“我……我可以了。”
    他对她来说毕竟还处于不熟的阶段，而一贯甚少接触其他男人的叶洛言当然掩饰不住美人出浴之后的尴尬以及羞涩。
    “呃……嗯。”他发现每当她笑时，他总是紧张地无言以对。
    宋东凯慌忙起身，先拿了一条干毛巾给叶洛言：“把头发弄干吧。”
    叶洛言接过，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触动。她点头，有点生疏地用毛巾擦拭头发。
    “你等我，很快的。”宋东凯拿着衣服冲进浴室，没有控制好力度把浴室的门关得“嘭”一声巨响。
    他在里面猛震，心跳不止，而且越来越难以归于平静。
    她在外面怔愣，只是困惑地想着：“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