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玄机 第二十三章:出手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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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只是往苏府投掷臭蛋便要接受烙刑,若是进府偷窃呢?又该如何论处?
地牢。
一位瘦弱的男子被绑在刑架上,旁边是火堆,牢房很暗,仅有窗边几缕微光投射进来。
察觉到有人来后,便抬起头,蹙着眉睁开双眼,似乎很不愿意见到眼前的人。
“你们想这样弄便怎样弄罢,给个痛快。”男子语气不善。
千亦能明白,若换作被捕之人是她自己,也会这般厌烦。
“我可以放你。”
男子抬眸,打量了千亦一番,轻嘲:“就凭你?一个柔弱女儿身?嗬,天大的笑话!”
“出去之后,莫再往苏府投掷臭蛋。”
“当然得投,把苏府搞得臭气熏天,让苏建坤明白自己在京中是何等受人厌烦!”
千亦没有说话。
“小姑娘,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要委身与苏建坤?”
“什么?”
“看你这装束,许是颇受苏建坤喜爱,不然,他不会让你穿金戴银的。”
千亦蹙眉:“你误会了,我只是苏小姐的护卫。”
男子轻笑:“来罢,要如何处置我?”
她没有勇气拿起火堆里的烙铁,眼前此人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只是个怨憎贪官的黎民,千亦实在不忍。
忽而,心口如有万千蚂蚁啃噬,脑海中时而有一种声音,要自己拿起烙铁在男子身上留下烙印,她拼命挣扎,步步后退,想让自己离火堆远一些。
男子见状,嘲讽道:“怎么?不是护卫?连烙铁都不敢拿?我一个受刑之人都不害怕,你倒先怕了?”
“苏建坤真是好心,怕小爷我疼,特意叫了个女人来。女人手劲儿小,我倒也没这么疼了。”
千亦捂住心口,疼得撕心裂肺。大脑驱使身体,前去握住烙铁,直直往男子胸膛烫去。
“啊——”撕心裂肺地吃痛声回荡整坐地牢,林千亦被这叫声惊醒,见到男子冒烟的胸膛,身形一抖,一个怔愣,吓到将手中的烙铁扔在地上。
烙铁掉落在地,发出“啪嗒”的响声,溅起满地灰尘。
两名狱卒闻声敢来,只见男子胸膛冒烟,而千亦则在一旁呈惊恐状。
“林护卫,发生何事了?”一位狱卒上前扶住千亦。
千亦朝他挥了挥手:“无碍,是我险些没有站稳。
狱卒点了点头,退到一旁,等待林千亦下一步动作。
男子脸色惨白,汗水浸湿了额发,胸口还冒着烟,显得十分痛苦。男子咬牙强忍着疼,虚弱的目光扫射四周,最后紧盯林千亦。
“小姑娘劲儿还挺大,再来!”
林千亦蹙眉。她余光瞥了两位狱卒一眼,他们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千亦迟迟不肯动手,其中一位狱卒看出了她的心思。
“林护卫,惩处罪犯亦是苏府护卫应尽之责,你刚刚通过考核,这便懈怠了?”
林千亦不敢回答,硬着头皮又将烙铁烙入男子胸膛。只听“撕拉”一声,男子胸前被烫出一条疤痕,血丝渗透伤口,触目惊心。
“林护卫,还不够,要对罪犯施行三个烙印,再用皮鞭抽打,这可不是普通皮鞭,乃是牛皮,十分筋道。”
“尚且扔个臭蛋,罪不至死。”
“老爷没叫他死,只是让他尝尝扔臭蛋的代价。”
狱卒言语冷漠,丝毫没有同情与怜悯,千亦见了只觉得可怕,苏府中人都是冷冰冰的怪物,没有半点温度。
“林护卫可知,向官员家中扔臭蛋意味着什么吗?此事闹得上京人尽皆知,就连皇上也已知晓!这庶民已然无礼至此,置我大顺法度何在?”
不愧是苏府中人,就连一个狱卒也敢与护卫叫嚣。
林千亦深知,此时说什么也不能唤醒他们冷漠的心,便只好再次拿起烙铁进入他的胸膛。
男子吃痛。
狱卒上前给了千亦一条皮鞭,千亦接过。
“打多少下?”
“任凭林护卫做主,不可太少,越多越好。”狱卒淡然答道。
千亦看着手中的皮鞭,上下翻飞间,带有几分凌厉气势,她不忍去看,便闭上双眼。
脑海中传来一阵声音:“打罢……狠狠地打……”
“不!”千亦高呼,要与仙魂散对抗,然而她的手像是不听使唤似的,直直往男子身上抽去。
男子闷哼一声,嘴角沁出鲜血,身子剧烈颤动,脸色苍白如纸。
“请林护卫继续。”
千亦又一次将皮鞭狠狠地落在他肩上,男子又是一声闷哼。
“林护卫过于温柔了,大人交代过,一定要监督你,直到能把对方打晕为止。”
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估计也只有苏建坤才能干得出来,欺负平民,就不怕引起民愤?最终踏平了苏府。
“走狗。”男子极为虚弱。
“为苏建坤卖命的走狗。”
此刻,仿佛众多委屈涌入心间,她不是苏建坤的走狗,迫不得已为他卖命,她恨不得亲手将苏建坤碎尸万段千亦睁开双眸,眼底划过一抹决绝,她狠狠的朝男子脸颊甩去。而后手法紊乱,使劲抽打。
“嘭”的一声,男子昏厥。千亦抬手准备挥鞭。
狱卒上前检查,尚还有气,便将之松绑,抬出地牢,狱卒走后,千亦仍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她心跳加速,仿佛喉咙被人扼住一般喘不过气。
“我,出手伤了人……伤了……最为普通的百姓……”心中愧疚。
她从未伤过人,亦从未不问青红皂白的去伤人,却因苏建坤的缘故,伤了一位百姓。
书房。
迟暮为苏建坤端来一碗阿胶莲子粥,借着这个空隙,便对其说到林千亦今日在地牢的表现。
“狱卒来报,林千亦将那畜牲打晕了。”迟暮为苏建坤按摩太阳穴。
“哦?”正闭眼享受舒服按摩的苏建坤忽然睁开双眼,“她忍心?”
“狱卒说,她原本心存不忍,可不知怎的,忽然捂住心口,看样子很是煎熬,下一秒便拿起烙铁往畜牲身上烙。”
苏建坤点头,他知晓是仙魂散的牵引。
“那畜牲骂了她是您的走狗之后,恼羞成怒,一举将他打晕。”
苏建坤浅笑:“下不了手,心疼黎民,便做不好护卫。”
“是。”
苏建坤只是想看看林千亦究竟有多大的决心要留在苏府,找寻自己勾结朝臣的证据林崇翻案,若没有仙魂散的牵制,恐怕此刻的林千亦早已来了个狸猫换太子,将男子送出苏府。
“可惜啊,有了牵制不得再随心所欲。”苏建坤轻嘲。
若是林崇知晓自己的女儿助纣为虐,定会心寒罢。
“老爷,奴婢认为林护卫应当严肃处理。”迟暮道。
“嗯?”苏建坤侧过头看向迟暮。
“老爷,林千亦虽说是个女子,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但她性格坚韧,不畏生死,极为坚毅,倘使真将她留在府中,只怕会养虎为患呐。”
苏建坤眯起眸子,而后尝了一口阿胶莲子粥。
“迟暮最得吾心,句句落在点上。”
迟暮低头。
“只是——林千亦如今杀不得,她还有许多用处。”
“虽说如今有仙魂散牵制,她不得不为您效劳,假若她找到了仙魂散的解药……”
“不,世间没有药物可解仙魂散,唯一的解药……”苏建坤未再说话。
入夜。
林千亦躺在床榻,辗转难眠。脑海中全是男子被烙铁烙得满身伤痕的样子。
习武之人应当惩奸除恶,而非用刀剑直指无辜百姓,短短一日,便犯下了此生无可弥补的罪业。
苏月皖与明篱趁着夜色入户,到千亦房中,与之疏导。月皖明白,千亦虽有勇有谋,但黑白分明,寄人篱下,不得不听他人言语,更何况,如今有仙魂散在体内牵制,千亦也只能做出违背自己本心的事来。
“千亦。”月皖轻唤。
正将头蒙在被子里的千亦闻声,不再发抖。
“这世上并没有绝对的善与恶,今日的鞭笞、烙铁,不正是因为他有过错吗?”
千亦起身,心中还是带有愧疚。
“即便他有错,也不至于被如此对待。”
“倘若他是三岁孩童,爹爹只会叫他把自己扔的臭蛋收拾干净,可他已然成年,懂得人间是非,明知爹爹暴戾却还要以身试险,不正是自找吗?”
“是啊,千亦,你不必如此歉疚。”明篱在一旁搭话。
千亦叹气,她生怕自己在苏府中成为另一副面孔,被这无情的黑暗所吞噬。她不想成为这样行尸走肉的人。
来到府中是为翻案,而不是成为冷酷无情的傀儡。可如今,仙魂散在体内暗暗牵制,稍不顺苏建坤意,便会遭万千侵蚀。
“我好害怕……”千亦用被子裹住自己,瑟瑟发抖。
月皖上去抱住她,轻轻拍打她的肩背。
“不怕,不怕。”
日后这样的事还会很多,千亦需得学会坦然接受,日后再遇到,便也司空见惯了。
表面上是苏月皖的护卫,实际上确实苏建坤暗暗培养的傀儡,她明白苏建坤此举意欲何为,只是从没料想,自己会一步一步进入深渊,她生怕自己进入到无可挽回的地步,面目扭曲,无颜再面对林崇,可,想要在苏府立足,不就应该甘愿被府中的压抑与黑暗所吞噬吗?在这府里,除了月皖与明篱,她再见不到任何一个人的真心。仿佛其他人的心脏已经变成黑色,与黑暗的苏府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