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漂亮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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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敢不敢把预算估算得再高一点?性价比最高的方案都摆在他们跟前儿了看不见吗?”
贺乔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快要被气得冒烟儿了。
季风一大早就出去了,他先给国内的项目经理拨了一通电话,对方发过来的方案里存在的问题是他一早就提醒过的,最大的问题还是预算经费这块儿,是怎么都谈不拢。
好在英国的项目考察目前都很顺利,前两天跟季风一起跟负责人谈了谈基本都和预想的情况一样如期推进。
他们在四天里跑了五个地方,之后也去了几家工厂了解情况,这个项目前期的大部分工程都有很靠谱的人盯着,贺乔压根不需要太操心。
贺乔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开了大约半个小时的视频会议,强调了好几遍预算的问题,国内和贺氏合作了很久的那几家工厂都很靠谱,给出的价格也比其他工厂要优惠很多。
“行了,让他们先去跟那几家工厂去谈,最迟后天早上再交一份新的方案上来,其他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办。”
下属将他提出的几点要求一一记录下来,贺乔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眼睛和太阳穴,有些疲惫地结束了会议。
贺乔工作时和不工作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合上笔记本的那一刻他就把自己摔在了柔软的沙发里,屋里光线太亮,隐约的睡意也被搅得七零八落。
其实贺乔对做生意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不过他有时候就喜欢跟老爹较劲儿,毕业还不到一年的时候,贺父曾提过让他进公司历练历练,贺乔不干,说自己志不在此。
贺父知道他的秉性是最受不了激将法的,三番两次劝说无效之后,就故意说:“我看啊你不是志不在商,是怕了吧?啊?”
贺乔被气笑了,咋咋呼呼地嚷着要证明自己是个不可多得的商业奇才,一个月之后就进了贺氏在深圳的一个分公司。
他这人平时看着还有点儿吊儿郎当的,但认真干起事儿来却是个肯下功夫的,跟着领导一单单的谈生意,谈拢了一个又一个客户。
有一次他们去谈生意对方迟到了一个多小时,贺乔起初有些耐不住性子要走人,但领导跟他说谈生意不能什么地方都要随着自己的性子来,举着手里的资料说:
“你看这手里一张薄薄的纸,其实屁用没有,只有对方把字儿签了,这张纸才有用,才算个宝,不然公司里那么多人靠什么养家糊口啊?”
那个领导跟他爸关系好,是贺父叮嘱过让他提点提点贺乔的。
贺乔看了一眼领导手里的资料,又看了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工牌儿,闷了声不说话,领导一看他这样就知道这小子是把话听进去了,两个人就坐在位子上耐心等着。
匆匆来迟的客户态度不怎么好,他们都知道贺氏有个小公子,但他们却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被他们一再刁难的年轻人就是贺氏的小公子。
贺乔是后来才被调回去的,在外面呆的那三年也算是磨了磨他的性子,他有时候对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也会觉得头疼,但后来他又觉得这其实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经比很多人要幸运轻松了,父辈打下来的基业让他没有太大的后顾之忧,贺氏的名气和声誉也成为支撑他前进的底气,不需要一毕业就挤破了头的去找工作。
贺乔明白这些,也知道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贺氏的员工很多,他们可能代表的不只是他们自己,还有身后需要经济来源的家庭。
他有时候也在想自己这个领导当得是不是还不够格儿,是不是还能更好一点儿?
这几年他倒是对谈生意有点儿想法了,当初说自己志不在此也是用来呛他爸的,贺乔比谁都希望贺氏能走得更长远一些,发展得更好一些。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被调回C市之后谈下的第一笔生意,跟现在那些大单子的比起来或许真的不值一提,但当时他爸妈真的很高兴,在他回家之前就让阿姨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饭桌上父子俩难得的没有斗嘴,他妈妈也很欣慰,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拉着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说他瘦了。
贺乔那时候真的很开心,如果他美丽温柔又知性的妈妈没有在当天晚上就提出让他去相亲的事儿的话,贺乔真的很想在家多待几天。
躺在沙发上他想了很多,一放松下来,那些细细碎碎的事情都争先恐后地往脑子里涌过来。
正当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见门口一声很小的响声,继而很轻的脚步声响起。
他知道是季风回来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给他带了吃的,刚刚费了点脑子,这会儿还真有点儿饿了。
一只手撑着沙发坐起来,睁眼一看,站在他眼前的,不是他男朋友还是谁?
贺乔笑起来看了眼他手里提着的袋子,“买的什么?我的午饭吗?”
季风上前一步蹲下身和坐在沙发上的贺乔平时,刚刚醒来的人脸上还带着点怔松,左边脸颊上隐约有几个不太明显的印子。
他不自觉地伸手捏了一把,贺乔象征性地没什么力度地挣扎了一下也就随他去了,季风袖口处的纽扣引起他的兴趣,捏在手里玩了好一会儿。
“嗯,我买了意面,加了龙虾和玫瑰酱还有一些配菜,酸甜口的,你应该会喜欢吃。”
他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拿出来,贺乔跟过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鲜肉馄饨?椰奶冻?!”贺乔惊讶地问,“你今天早上到底跑了几个地方啊?”
“没跑太远,今天早上没什么事儿闲下来了就想出去逛一逛。”他停顿两秒,像是解释地说:
“看你睡得挺熟的,就没叫醒你。”
但留了便利贴,贺乔起来洗漱的时候看到了。
贺乔早上起来吃得是酒店提供的全素食早餐,原因是他昨天睡觉前坚持认为自己的腰粗了一圈儿,要控制饮食,还要拉着季风去打网球。
季风实在没看出来他的腰到底哪里变粗了,只好哄他是这几天跑项目累着了,所以体重有点不太稳定,贺乔对此保持一丢丢的怀疑态度。
贺乔吃饭的时候季风就坐在他身边,偶尔伸手替他挽起袖子以免沾到食物,过了一会儿,他又从钱夹里掏出一张照片。
是那天他们的合照,Eaton说第二天就把照片放在前台,但他一连去了四次也没收到照片,贺乔跟季风告状说他们很可能遇到了骗子。
“洗出来了?我还以为到我回去那天都等不到这张照片了。”贺乔看起来很高兴,用纸巾擦干净手,连饭也顾不上继续吃了,接过那张照片看了好久。
怎么看怎么满意。
“你以前很少拍照吗?”他随口问道。
季风看着他很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勾起唇角,眉眼间也放松下来,他很坦诚地说——
“我不怎么拍照,基本就是从幼儿园到大学研究生毕业的一些合照,其余的就没有了。”
贺乔很遗憾地啊了一声,因为他很喜欢他们的合照,还想跟季风有更多的合照,但他又觉得这个话题说出来有一丢丢的矫情。
“你很喜欢拍照?”季风重新把筷子递给他,椰奶冻贺乔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因为他还惦记着自己的腰粗了点儿的事儿。
季风把椰奶冻放到自己跟前儿用他用过的勺子一点一点舀着吃。
贺乔很诚实地点头,把照片递给季风让他放回钱夹里。
“那就多拍点儿吧。”他舀东西的速度有些磕绊,季风这样的人不怎么会说那些动听的情话,尽管他非常想要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时常也会为自己的笨拙感到着急。
贺乔还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夹了一筷子意面。
季风耳尖都变得有些红,这话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想告诉贺乔。
“我不怎么喜欢拍照……”贺乔正想说“不喜欢那就不拍了,有一张也行。”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他那在职场上游刃有余的男朋友兼助理磕磕绊绊又很小声地说——
“但是,我很喜欢和你拍,拍合照。”
贺乔正在喝馄饨汤,听见这话抬头看过去,季风的正面看起来还算正常,但他的两只耳朵都快熟透了,跟白净的脸形成强烈的对比。
喝汤的动作堪堪进行到一半,他有些不太清楚这汤到底是个什么味道,在季风看过来的那一刻贺乔怀疑馄饨里是不是被人放了迷魂汤?
不然他怎么有点儿飘飘然的意思?
口齿伶俐的贺总难得也有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时候,他徒然地咽下汤,不说话了。
季风害羞得厉害但他又看到贺乔不说话,心里拿不准他是个什么意思,是不是自己这话太没趣了?还是他说话太小声对方没听见?
等的时间长了,季风少见地有几分着急起来,他这会儿又顾不得不好意思了,一味地盯着贺乔的眼睛,讷讷地问道:“你……听到了吗?”
贺乔真的很想忍住不要笑,但他只要看到季风这副吃瘪又脸红的模样就不由自主地要逗他。
“什么啊?”他装得可像了,很做作地眨眨眼睛,很懵懂无知的样子真的骗过了季风。
季风满脸的欲言又止,嘴巴张开又闭上,赌气似的直接咬着碗边儿把剩下的椰奶冻全部吃完。
其实他的表情并没有那么明显,但在贺乔这里似乎一切都被放在放大镜下清晰了好几倍。
季风这个人谈恋爱的经历完全为零,因此常常会显得手足无措。
“没听见算了。”季风逐渐反应过来他是故意逗自己玩儿的,眼神中都透着几分无可奈何。
他自认无趣,但却很愿意陪着贺乔玩一些幼稚的把戏,说完直接咬着碗的边沿将剩下的椰奶冻全部吃了下去。
贺乔还在那里笑,他也不跟他计较,起身把桌子上的包装袋儿什么的收拾完。
贺乔像个跟屁虫似的,刚刚还为了公事头疼不已的人这会儿跟在季风身后,他总喜欢在季风忙着干其他事儿的时候跟他说话。
尽管都是一些很细碎的小事,但季风还是很有耐心地给予回答。
大概半小时之后他就玩腻了,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盯着季风处理工作邮件,忽发奇想的地问:
“你说我爸要是知道我把你给拐走了他是什么反应?”贺乔顿了一会儿又得意地拍手笑起来说:
“这可不能怪到我头上吧,当初可是他把你调到我身边的,这么说的话,咱俩能成还有他的一份功劳呢!”
闻言,季风停下敲键盘的动作,他想起当初跟贺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只是贺乔以为的初见并不是他们真正的初见。
贺乔的爸爸和季风的爸爸是认识很久的合作伙伴,贺乔小学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有生意上的往来了。
贺乔9岁的时候就被他爸带着参加了几次生意局,只不过那时候小什么也不懂,他爸把他往椅子上一放贺乔就自己玩开了,大人来谈生意,他只管蹭吃蹭喝。
小孩儿心性静不下来,贺乔从小就是个淘气的,趁着他老爸不注意,从桌子上捏了一把糖和彩带就跑了,只是他刚跑出门儿就看见门口墙角的位置也有个小孩儿,于是贺乔便咧嘴笑着跑向了自己的同龄人。
季风小时候就不喜欢别人触碰自己,每次剪头发的时候便会哭闹不止,最后闹得没办法了,他就一直留的是长头发。
加上他脸又白,眼睛也大大的,不怎么喜欢说话,安安静静的,贺乔便以为自己遇见了一个漂亮妹妹。
他跑过去的时候季风没有发现他,两条腿分开晃来晃去的,他不喜欢这个吵闹的环境,刚刚还有人在抽烟,他被呛到了就自己跑了出来。
贺乔跟他说话他也不理人,贺乔只当他是害羞,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来,把手里的糖往季风怀里塞,季风记得妈妈告诉过他糖吃多了会蛀牙,但又不好意思不接,贺乔递给他一把糖,他只从里面捏了一个,小声地说谢谢。
贺乔便傻笑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彩带,试图绑在他的头发上,季风看了一眼正在忙活的贺乔,一动不动地任他在自己头上作乱。
两人玩了一会儿,准确来说是贺乔单方面认为自己跟季风玩儿了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自家老爸像杀猪一样的嚎叫声,喊着嚷着自己的孩子不见了,嚷着自己的罪孽大了,贺乔在门外都觉得耳朵疼,又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季风的脑袋,然后进去捂住了他老爸的嘴。
贺乔觉得丢人。
他跟他爸说自己在外面跟一个漂亮妹妹玩儿,季风的爸爸妈妈也跟着出来找孩子,一把抱起季风问他头上的彩带是怎么搞的,季风低着头不说话。
贺乔跟他挥手让他看看自己,季风只看了一眼又把头转回去放在妈妈肩膀上,任他妈妈怎么哄都不抬头。
只是后来长大一点儿,他妈妈说想回杭州,他们全家也就跟着回去了,事业重心也逐渐转到了杭州。
之后再没见过,季风小时候没什么玩伴,记得的人也不多,贺乔送给他的那颗糖也不知道扔在了哪里。
之后他再听到贺乔的名字时也没想起来有这么个人,还是有一次回老家看爸妈的时候,他们无意间说起的,但他们只说季风小时候被人叫漂亮妹妹,被人当洋娃娃装扮。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对上贺乔弯起的眼睛,想着这件事就先不告诉贺乔了,不然以他的性子季风是真的没法想象以后他有事没事儿就要在逗他的时候叫他“漂亮妹妹”。
想到这里,季风忍不住打了个颤。
那场面,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