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想通了就好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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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勤站桌边,看顾连挑着肉里的葱花,踌躇着道:“我近日,在外边听到了些有关大人的闲言碎语……”
    “哦,他们都说我什么了?”顾连继续挑着葱花,没觉得有什么意外。那晚去晚枫楼赎走许笙闹出的动静不小,还有那个孙什么的当场报出了他的名,大街上早说什么的都有。像他这般的人,这个年纪还未娶亲,本来就颇耐人寻味。
    现在坊间都在说,原来顾泯之,不爱红粉爱玉树。
    不过于他来说也无关痛痒,谁没点话柄给人议论呢?那些人说腻了,自然就消停了。
    王勤话语谨慎,“其实他们说什么也不重要,大人你喜欢就行。只是……”
    顾连有点听不懂了,什么他喜欢就行?正要问王勤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王勤无缘无故叹了口气,道:“那些个,过过意兴也就罢了,可不能认真。公子年纪不小了,该好好想一想终身之事了。”
    顾连略皱了皱眉,“王叔,我不是……”
    “公子你别嫌老奴多事,”王勤自顾自念叨,“我年纪大了,也不知还能看顾你几年,你身边总归要有个人照顾你的。老爷只你一子,将来顾家,也总要有个女主人顶门立户延续宗嗣是不是?”
    顾连握着双筷,眼似乎是看着桌上的饭菜,又似乎什么也没看,凝神不语。
    王勤看了他一下,觉得自己确实管宽了,又道:“这些原是轮不到我说,只是这么多年来,这饭桌上始终就公子一人,老奴看着心里酸涩。老奴年纪大了,有些话便藏不住,公子若不喜欢听,别往心里去就是。”
    “我觉得王叔你说得甚是。”
    王勤原本垂下了头,一听这话立即抬头去看顾连,“公子……”
    顾连面上没什么变化,夹了片肉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不过这种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定下来的,容我再好好斟酌。”
    王勤喜出望外,连连道:“是是是,公子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
    顾连笑笑,继续不紧不慢吃他的饭。
    吃完了饭到书房坐下,就真的开始斟酌起自己的终身大事来。
    他并不是在敷衍王勤,而是突然觉得,人生就应该是这样的。
    过去那些旖旎念想也好,恩也好,怨也好,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自己已经过了那种懵懂无知的年岁,就该想些实际的东西。
    他对韩君曳,实际上算不上恨。
    少年时入世不深,因而看待事情难免浅显,随着年龄渐大,见的人事多了,许多事情他也就潜移默化地明白了。
    当年韩君曳的无力,韩君曳的不由己,他都明白。他想救自己的家人,韩君曳同样有自己要保护的人。自己凭什么去为难人。
    前事已想通透,却也让他认清了自己同韩君曳的关系。他们从来只是泛泛之交,不会是患难之交。
    韩君曳是有野心的人,他日若能成事,便是坐在最上面那把椅子上的人。他只想用这些年来的忠心效力,来换取一道于韩君曳来说无关紧要的圣旨。如今各取所需,才是他们最合适的关系。
    允笙有句话说得很好,各自安好,最好不过。
    顾连不会再做他想。
    又是连着两日的沥沥细雨,一场雨水更添一分凉,秋意渐浓了。
    顾连没想到,好一阵子都避着他的韩君廷就在这天放晴后上门找他来了。
    韩君廷来同他道别,说课业已耽误多日,要回国子监了。
    顾连听他兴致缺缺那样说着,不多想也知道定是柳妃下了遣逐令。
    韩君廷同韩君曳是一个秉性,不爱文修,就爱耍弄那些刀枪剑戟。顾连有时看着他,也会想到韩君曳。少年时的韩君曳,就如现在的韩君廷一般,不受约束率性而为,带着点少年特有的顽性,又纯粹如明镜。
    人都会变,但变成什么样,是和经历,和心路历程息息相关的。顾连揣摩不出韩君曳的心,究竟经历了什么转承启合,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你怎么这样看我?”韩君廷被他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向不管天高地厚的少年人,居然露出了丝羞涩的表情来,话也说得细声喏喏。
    “殿下想过,将来要做什么吗?”顾连无知无觉问着他。
    韩君廷愣了下,又想了下,道:“我想像我哥一样,建功立业。不过我可能做不到哥那样。”
    “应该会从戎吧,向我舅舅那样。人到世间走一遭,总要有番作为,才不枉此生。”那时韩君曳是这么回答他的。
    顾连笑看着韩君廷,“殿下尚未一展抱负,怎么知道自己不如人呢?”韩君廷也陪着笑了笑,同他又闲谈了片刻,便起身要告辞了。
    顾连送他出厅堂,韩君廷突然止步不前,转身过来欲言又止,“泯之……我……我还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殿下有话请讲。”
    “你识人要仔细些,多留个心眼……不要被人蒙骗,风尘中人,最擅花言巧语。”
    顾连脑中转了几转,才知道他说的是谁。被一个比自己小了七八岁的小孩像个长者一样叮嘱,顾连觉得有些好笑,但韩君廷那一脸的认真和切切的担忧也让他心里莫名生出丝暖意来。韩君廷大约也是听到了些什么,却只担心他会不会被人欺骗。那个色利熏心的老皇帝,怎么会生出了如此纯良的儿子?
    顾连温声回他:“殿下放心,我心里有数。”
    韩君廷这才嗯了一声,出门离去。
    秋雨涤荡过的山林,空气格外清新。山中的草木虽然已经不是春夏时的光景,但不少果树都结了果,成熟的半熟的果子,或青或红挂满枝头,依然使得这片林子富有生机。
    山道上有个人影,白衣如霜,踩着一路落叶和泥泞沿道而上。不多时就站在了一个木屋前,白衣青年微一弯身从低矮的木门进去。
    木屋不大,已经久无人至,到处可见缠绕的蛛丝网。四壁萧条,只有一张两尺宽的小桌和两块削得十分平整的树桩权当凳子。韩君曳一拂袖扫净上面灰尘,捡了其中一块木桩坐下,取出随身携来的杯和清酒,自饮自酌。
    酒是山下店家春日里酿下的梨花白,味清韵长。尝过许多酒种,他还是比较习惯这一口。大约是受了那人的影响。
    韩君曳不少习惯,皆来自柳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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