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你不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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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墙里又起波澜。吟嫔一失皇帝恩宠,打入天牢不过数日,就在中元夜被杀手刎颈于牢中,连值夜的几个狱卒也都跟着遭了殃。
白烛冥纸熄,游魂去。中元节就这么过去了。
御殿上百官齐整分列,太子坐在龙廷一侧,就新近凉州修水利的事宜与正相关官员商议。此项事件朝廷极重视,因而一议就是许久。
事不在顾连职内,顾连听着听着就神游开去。直到太子要事说完,殿上有官员提到了吟嫔狱中遇刺一事,顾连才一收心神回到朝会上。
百官多不喜吟嫔,太子亦不见得待见她。但宫墙里发生了命案,总归是要查的。何况事发在中元夜,难免生出些鬼神之谈的流言,不查清楚,难抚惶惶人心。但太子亦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表态,只对下说一句:着大理寺彻查。
顾连下意识地眼就看向了武官行列中的韩君曳。后者似乎有所感应,也望了过来。
顾连自是看不懂他眼中意味,他一点看不懂如今的韩君曳。
“不是我。”下了朝堂出了宫门,韩君曳的马车侯在顾府府门前,见着顾连便说了这么一句。
顾连刚下马车,闻言无甚波澜道:“殿下做什么事,自有道理,无需向臣下解释。”
“我是动过这样的念头,可有人先一步下手了。”韩君曳难得耐心道:“诚如你所说,我做了什么无需向你解释,我既说了不是,就不是。”
顾连沉默了一会儿,看向韩君曳,眸中疑色已消散,“这里人多眼杂,还是请入内说话吧。”
顾连说完走在前头,韩君曳随在他身后,进了府后顾连行至院中一处幽静的水榭旁,回过身忧心道:“不是你,这事就复杂了。吟铃这几年或许有树敌,可也不曾与谁有过深仇大恨,怎至于……我实在想不出,有谁会恨他恨到不顾法纪将他刎杀于牢中?而且,凶手手法利落,几乎无迹可寻。若非专职的杀手怎么做得到?”
韩君曳深思了片刻,只道,“此事我会着人去查。”跟着往身上摸出一卷书,“是了,这是君廷向你借的前朝手抄,托我拿来还你。”
顾连还在揣摩疑点,闻言伸手接过,确是前不久他借与韩君廷的手抄,可是,“六殿下怎会么托你来还?”韩君廷一惯的作风一定是亲自来还,然后打着各种名目拉自己去他宫中。
“他啊,近日为了躲避几个侍寝女官,赖在我府中。赶也赶不走。”
“侍寝女官?”顾连从字面上,就听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他清一清嗓子,“六殿下……确实也不小了。”
“是不小了,明年就十八了,但就是跟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也不知道明年怎么上朝听政?”韩君曳无奈道。
“殿下无需多虑,人需经历练自然会成长。何况……”顾连话到这里收了声,不再往下说。
韩君曳明白他的意思。
何况,明年朝堂是什么样一番形势,还未尽可知。
“那个计划,可能要提前实施了。”韩君曳看着池子里缓缓转动的水车,自顾自慢慢地道:“内廷之中除了老头子身边的刘安,基本上都换了人。先将内廷侍官换一番血,太子,已经在着手控制内廷。现下的形势拖多一日,于我们,就多一分不利。”
近晌午,阳光渐烈,韩君曳微眯起双眼,“其实你,陷得并不深,想抽身也不难……”
“不论如何,”顾连撩起衣摆,曲膝跪了下来,一派平静,“我始终忠于殿下,殿下倘若还不能确定我的忠诚……吟嫔进宫时殿下曾让她服下过一枚药丹,以防变节。此法也可用在我身上。”
韩君曳低下头,却未打算扶他起来,眸色渐渐冷淡,“顾大夫的忠心自不需疑,但,你如此忠于我,又图什么?”
“臣别无他求,但求殿下功成后,许我家人返籍回乡。”
“然后呢?”
韩君曳低眼看着面前跪着的人,时空仿佛是倒置了过去,霜露打湿的地面,彻夜长跪的少年……
顾连道:“殿下身边不乏能臣,我母亲年事已高,这些年在北境受了不少苦,怕也是落了一身病。我只想接她回乡里,侍奉她安度晚年。”
头顶的声音轻轻道:“倘若我不许,倘若我要你留下呢?”
顾连沉默。
韩君曳背过身,留他独跪,顾自离去。
休沐日,韩君曳闭门不出,有人只好登门造访。
这会儿,睿王府后园,两个人正隔着一个棋盘对弈。
陈木年眼看着韩君曳手起子落,又吃掉了他一大片白子,十分纳闷这人怎么还有心思坐在这里运筹帷幄,在棋盘上横扫千军大杀四方?
“不来了,回回都是你赢,忒没意思。”陈木年气闷地打扇摇了摇。
韩君曳面无表情将那一摞白子丢进去,道:“钦差大人从凉州回来已有两日,怎么不进宫复命,却到我这儿下棋喝闷茶?”
陈木年猛摇扇,“还不又是刘焕那小子,回回惹了麻烦都得我去善后!我懒得再管他!”
刘焕是陈木年的表弟,京城出了名的能玩儿。仗着刘夫人原是陈家人,仗着陈家在朝中颇有些势力,霸道也是出了名的。
年初的时候,因为在酒馆里逼迫个卖唱的女子遇人出手阻止,就当场让手下把人打成了残废。岂料被打的那位壮士也有些背景,且在天子脚下,这事儿就闹开了。当时仗了陈木年的关系,刘焕才没被送入官牢。
韩君曳悠悠然道:“你不管他,回头他到你姑母面前喊一声姨母,你照样得替他摆平。”
“且不说这回事,”陈木年将扇子哗一声合起,终于是把憋了半天的话说出来,“睿王殿下,你的人跑到晚枫楼把我的人就这么赎走了,你不管管?”
想他在凉州一呆个把月,诸事不顺不说,那儿贫瘠得,连个像样的酒楼小馆都没有。好不容易回京了,本想到晚枫楼听听曲放松一下心情,却被告知允笙已被人赎走……赎就赎了,若是别人,他把人再买出来也不是个问题,可怎么着把人赎走的偏偏是顾连呢?
陈木年也是个极挑剔的主儿,听过允笙弹的琴,便听不下其他人弹的。
“有什么可管?”韩君曳面上仍是淡定,只掩不住有些讪讪。
他是想管,有什么立场管?
“有什么可管?”陈木年惊道:“都把人往府里带了,你就当真不介意?不在乎?”
韩君曳捏着颗棋子在手里摩挲,看着空气不知想到了什么,答非所问地道:“他一心想与我桥归桥路归路,我能如何?”
旧时那些事,陈木年也知晓。
不过……
“这有何难办,把他拴起来,断了他的臂膀绝了他的后路,让他只能依赖于你,今时今日你睿王殿下是办得到的。”陈木年说到这忍不住笑了下:“你连人家的亲事都能抢了来,这些算……”
什么。
陈木年话未说完,只觉脸侧一丝微风擦过,便听得哒一声有什么东西扎进了他后方的柱子上。
韩君曳闲闲喝了口茶,“下次再提这件事,我就直接扔你嘴里。”
陈木年干干一笑,缓缓扭过头去看身后,朱红圆柱上,一枚黑子不深不浅牢牢嵌在上面。
陈木年咽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