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一章 有情还似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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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我垂眸沉吟半晌,心中却始终猜不透瑶光此举的目的,几番思量后,我抬眼对上瑶光的视线,淡淡问道:“这是何意?”
“按脚程来算,姬朔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济州边境,根据大王兄收到的信笺来看,那里有一处山谷,地势极为险峻,路窄而且陡峭,加上长年气候条件恶劣,谷顶的石块常会突然跌落,但那里却是个诱敌歼敌的好地方。自古以来有多少战争发生在那里,到头来却是两败俱伤。”瑶光转开眼凝视着桌边的灯盏,悠悠说道。
我看着她,异常冷静地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么这些信笺定是极为隐秘的,大王兄又怎可能让你看到?”
瑶光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也知他进来行动谨慎,原本那些东西都是混在墨宝里头要一起烧了的,那原件到我手里时已经被烧了部分,为了不惹怀疑,我只好速速扫了一眼,回来便依着记忆誊抄下来的。”
她并未将过程全部相告,我也不去追问,只不做声,静静等待着下文。
“但上面那几个字我是绝不会看错的,大王兄早就想除了姬朔,却一直欠缺机会,好不容易等来这一次,恐怕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面上仍是极为平静的,心里却是克制不住地掀起阵阵涟漪,我一字一句地问道:“阿姐究竟想要瑶馥怎么做?”
自嘲地笑笑,瑶光垂下眼不再看我,而是殷殷道:“我知四弟与你交好,他那里也定会有可信之人,还要劳瑶馥前去游说,哪怕只是让四弟派个人去报信也好。”
我拿起那锦帛凑近了油灯,在触及火苗的瞬间燃烧起来,顺手将它丢进一旁的铜盆中,我问道:“说到头来,这就是阿姐引瑶馥来此的目的,可你若是想要见我,直接派人来说一声不就可以?为何还要将晴儿带到落霞殿来呢。”
瑶光闻言轻轻摆手,“若是让有心人看去了,定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还是谨慎些好。”
我勾了唇角不置可否,对于瑶光的话却是半信半疑。见我沉默不语,瑶光倒反不再劝说,只是似是无心地丢下一句:“就算大王兄的人要堵截,也不会晚过了明天,姬朔是生是死,就在你一念之间。”说罢,她招来侍婢,送我出了落霞殿。
回到寝宫,我左思右想总觉瑶光定未将事情的全盘托出,只是心中却是免不了有一丝担忧的,几番思量后,我发现自己终是无法坐视不管,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稍稍侧首问身后的绮苏:“四哥在何处?”
绮苏想了想,却并不算太确定地答道:“许是在寝宫歇着,也有可能出去办事了,近几日我们姐妹俩都寸步不离地跟着公主,未去见过殿下。”
前半句算是解了我的疑问,后半觉却无疑是刻意说给我听的,无非便是要表了自己的忠心。只可惜,现在我无心去纠结这些,只是淡淡地应了声,便快步往外走去。
当我踏入玄兴宫时,楚潇正倚在长榻上与他的姬妾们饮酒作乐,有说有笑好不快活!听得内侍通传倒也不避讳丝毫,直接命人将我引进殿内,就着一名小妾的手喝下美酒,楚潇细长的桃花眼中流转着光晕,他微微抬眼看向我,慵懒地开口问道:“怎么?”
我没有立刻答话,只是颇为介怀地扫了他身边的姬妾一眼,立刻有人明了我的心思,带头出来娇笑道:“想必公主与殿下是有什么大事想要商谈的,留着我们在侧总是有忌讳,殿下,倒不如入了夜,再让姐妹们一同伺候您,如何?”
楚潇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他伸手抓过说话那名女子的下颚,不轻不重地吻在她的唇上,却只是蜻蜓点水,碰过即过,挥手让身旁人尽数退下后,楚潇才收起了那虚假的笑意,揉了揉自己的肩颈,朝着我挑了挑眉。
慢步走到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我抿了抿唇,一时竟不知道该要怎样开口才好。楚潇好似是看出了几分,语带戏谑地笑道:“莫不是今日瑶光又对你说了些什么罢。”他的话音看似是在询问,语调却仿佛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心知楚潇定是已经洞悉了一切,我索性也就将之前瑶光所说一一告知,未有半点隐瞒。楚潇听罢,亦是不自觉地拧了眉尖,复又看似无奈地摇了摇头:“瑶馥啊瑶馥,为何一旦牵扯到了姬朔,你便总是如此。”
我苦笑着摊手,却是凝眉不语,若是我知道此中原因,便也不会像今日这番了吧。
楚潇斜眼睨了一眼桌上的茶杯,一手拿起茶盏一手轻抚杯沿,半阖着眼悠悠道:“瑶馥,你可知这茶有何特点?”
我不解地摇头,不懂他话中含义。
“温茶,可以养性;但一旦过了那一点,无论是上,是下,均可伤身。”楚潇不紧不慢地说完,将手中的杯子放回到桌上,却又将它推至我的面前,“瑶馥,你对姬朔之情难了,我知,瑶光知,蚩旬更是知,试想他怎会如此轻易放过这么一个机会?”
从最初我便知晓这很有可能是个陷阱,但当它真的摊在眼前,却完全失了最初的决绝,即便知道眼前是刀山,是火海,我也已经停不下脚步了。
而瑶光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那样的吧。
不自觉地伸手揉了揉额角,心绪一时间紊乱如麻,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罢了,此事定然全是蚩旬之计,可我到底是无法袖手旁观,还要劳请三哥派个人前去报信。”
“以姬朔的个性来说,恐怕最后被算计的人是谁还不一定呢,二妹大可放心。”楚潇说着,往嘴里送了颗葡萄,许是嘴里弥漫着的甜味,让他稍稍眯起双眼,看起来好不惬意。
我虽晓楚潇所言不假,刚才的焦急也不过是关心则乱,却不知为何仍是静不下来,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一般,让我喘不过气来。
之后的两天,我都整日地窝在琉璃殿中,没有出门半步,唯有那心悸确实愈发严重,许是因为总是郁然的心境,加上这随着日子转凉的天气,我终究是没有躲过一场大病。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原本以为不过是惹了风寒,卧床几日便可痊愈,我也没有放在心上,怎料到了后两天,竟是昼夜不停地咳嗽,让绮苏再诊脉时,她却没有再将病情告知于我。
尽管我让宫人封锁了消息,到底还是瞒不过楚祺和楚潇。可介于父王交付给两人的事务繁杂,他们也并不敢在此多留。好说歹说送走了两人,不料傍晚时分楚祺竟派了好几人将连日来各地大臣送来的书信搬到了琉璃殿中,选了一处最靠近我寝殿的屋子住下,这般孩子气的举动倒是弄得我哭笑不得。
连着几日用药,我的身子倒有了些许好转,只是不知为何楚祺的脸色却始终不见好,每每来看我时,总是沉着张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问他原因却总是摇头顾左右而言他。日子久了,我也就不再去问,有些事顺其自然也是好的。
宫闱之中,历来不乏嚼舌根的人,所以只消一点风声便可掀起一阵轩然大波。所幸当瑶光听得这消息,匆匆赶来琉璃殿探视时,已经是十日后的事情了,而那时我的病情也已经没有了大碍。
绮苏为她奉上一杯茶水后,便拿着盘在在我身后站定,她的神色淡淡地,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是固执地站在那里。瑶光自是不会不懂她的意思,只得讪讪地笑道:“二妹这侍婢还真是护主,即便这琉璃殿之内也不离半步。”
我没有心思和她多绕,不冷不热地说道:“都是四哥寻来的人,无非是怕晴儿疯了,我没个贴身伺候的不习惯。”
瑶光轻笑着摇头:“可不是这么个理,若是我的贴身侍婢疯了,估计四弟连眼都不会斜一下,你们从小就亲近,如今……倒也是福分。”
不去理会她话中有话,我只当听了表面的意思,拿过茶杯稍稍抿了一口后又放回桌上,才淡然答道:“儿时孩童心性,看着对眼了便玩到一块去了,哪有这七弯八拐的心思。”
“也是,今日我来就是想瞧瞧二妹的病,这两天宫里头传得可厉害了呢,看到你没事,也就放心了。”瑶光扬起一个温婉的笑,柔声说着不忘瞥了一眼我身后的绮苏,倒也不再逗留太久,与我寒暄两三句后便也告辞了。
我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正打算起身,却见绮罗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将一张纸递给我,说是楚潇派人传来的小心。展开那张薄薄的纸,上面不过几个字,却看得我心惊胆战:西京,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