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冷老五 九十白色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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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忠良也放下了孫團長,和郝和平一起用涼水洗了把臉,然後對謝白說:“這落水橋讓我想起了遠在閩南的家鄉,我們那邊的山洞也有這樣一個被瀑布衝擊成的天然石橋洞,老鄉們都管它叫仙人橋……”
謝白一愣,他沒想到袁忠良會跟他說起家鄉,這個男人一向是麵癱加沉默寡言的,這會子或許是真的想家了吧?
郝和平也坐到橋下的一塊大石頭上,歎息一聲,說:“前邊像是座陰曹地府,一旦走進去,也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回家啊……”
謝白說:“會回去的。一定會的。”
說完,他先站了起來,背著季瀾川一步步走向了那片灰色的陰影中,山洞四壁鬼火飄蕩,那鬼火其實就是磷火,一旦有活人陽氣接近,一團團綠幽幽的火球就隨著人蹤忽明忽滅,煞是恐怖。
袁忠良,郝和平在後麵攙扶著孫團長,默默地跟著謝白,神色間俱是疲憊,無論前方到底是閻羅殿,還是什麼,他們都已經顧不上了。
隻是,隨著離那雲煙繚繞的城池越近,便越是覺得腳底下發軟,好像踩了棉花套,忽深忽淺,像立足站穩都覺得吃力。
這時,一團灰撲撲的人影直奔著謝白,郝和平他們飄了過來,幾人大吃一驚,趕緊一步三晃地躲在一旁,洞口處一陣陰風吹來,那人影立即閃進黑暗的地下不見了,怪風卷處,原本燈光人影閃動的大片建築,在一瞬間忽然萬象俱無,隻剩下岩縫間無數鬼火閃動,郝和平大為驚奇:“見了鬼市了?”旋即揮動胳膊在那人影消失的地方摸了半天,奇道:“怎麼鑽土裏去了?”
謝白覺得腳底下越發沒根,趕緊拉著郝和平,招呼袁忠良靠在石壁上,這才發現並非因為恐懼而腿軟,而是地麵並不平整,一走動就會踩到很多圓弧形的石頭,很容易失去重心,山洞的地麵都被一層輕煙遮蔽,每一腳都是陷入其中,看不出腳底下踩的究竟是什麼東西。謝白伸手去摸地麵,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郝和平緊張地問他地麵上有什麼,是不是死人的腦瓜骨?
謝白說死人腦袋哪有那麼大的,這倒像是倒扣在地上的鍋底,摸起來還挺光滑的,說著,他摸到了縫隙處,單手一用力,竟然把地麵上一塊凸出物揭了起來。
在一股刺鼻的煙塵和惡臭重仔細一看,原來被他揭起的是一大塊巨大的龜殼,殼重還有老龜的遺骸,皆已羽化,看來這山洞的地下不知擺了多少這樣的龜殼。
袁忠良和郝和平都莫名其妙,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謝白卻有點恍然大悟:“這是鬼眠地,真正的龜眠之地,是海中的老龜自知命不久長之時爬上陸地埋骨的場所,上層洞穴裏埋的那些死屍,一定是有人想借龜眠寶地的靈氣羽化飛升。”
郝和平又問他:“那這陰曹地府?”
謝白搖頭,憑他所知極為有限,誰又知道古代人是怎麼想的,不過據說沿海地區有種傳說,黿入海化而為蜃,萬年老黿從陸地爬入大海,就會失去形體,化成海市蜃樓的幻氣。人們在海中看到一座並不存在的仙山,實際上是黿遇海氣所化而生成的海市奇觀,巨黿生前見到的景象,在海中產生了這種難以琢磨的海氣。但在某些傳說裏,又說海裏其實沒有黿,大概是想說海中的太陰之氣與黿鼇魚龍等靈物相通。
在海中生活了千年萬年的老龜,其龜甲形骸中都帶有大量的海氣,所以群龜埋骨之地,必常有海氣幻象。
因而,謝白覺得他們剛才看到的那片灰蒙蒙的建築,極有可能是群龜在海中居住過的區域,是古時在海上的一個地方,他估計那些埋在這裏的死人,以及對於這鬼衙門的民間傳說,八成是把龜骨中海氣浮動產生的幻象當做了陰間。
袁忠良聽得興趣不大,隻是”哦”了一聲就往前走,而郝和平倒懂不懂,既想打聽,又慫得一批不敢多問,而謝白自己也不想在這陰森古怪的地方講這些鬼怪的故事,便繼續往裏走。
不知不覺,山洞就已經到底了,地麵頭頂鍾乳石林立,青煙繚繞,這裏有個大石床,石床下有許多小小的石頭棺材,每一口都是人形,長不到半米,上麵刻著不同的男女人物,表情雖然生動傳神,麵目卻讓人覺得十分可憎。
郝和平看得心煩,一腳踢翻了一口小石頭棺材,那口石棺早就被人撬開,複又合上,蓋得也不嚴密,被郝和平一踹,石棺傾倒,裏麵的東西滾在地上,一看竟然是隻死掉的黃皮子,郝和平不由得連罵晦氣。
孫團長這會子的毒也發作得厲害,饒是他身形健壯,卻也被那妖參吐出的毒物折騰得不時發出幾聲悶哼,腳步越發虛浮,袁忠良比他要瘦許多,背身高體壯的他頗為吃力,隻能和郝和平一起攙扶著他走,但現在力氣也用得差不多了,同樣,謝白背著身高體型超過他許多的季瀾川也有些支撐不住,不得不坐下來休息。
幾人都坐在了那個大石床上,冷不丁地看到這石床上刻著許多人朝一個戴著麵具的女子頂禮膜拜的場麵,若是在未知道那具戴麵具的女屍是被人操縱之前,他們定然會對女屍畏懼不已,但現在看來,那女屍不過是那女子用來嚇唬人的傀儡罷了。
這時,郝和平轉到了石床對麵,忽然輕呼了一聲,謝白好奇地過去一看,卻是一個男子抱著一個銅箱子倒在了石台後麵,扁平長方的石床像是個蓋子,已經被他推開了一道缺口,下麵露出了一個地穴,裏麵都是巨磚,磚上有黑色的龍形標記,龍體渾然簡約,要不是有爪子,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泥鰍。
謝白見其中有異,特地仔細看了幾眼,磚上的龍形極好,形態幾乎完全一樣,最令人不解的是這些龍都沒有眼睛,常言道“畫龍須點睛”,龍無目豈不是成了瞎龍?這地穴裏也有一層層的龜骨,似乎是風水陰穴裏的一口“金井”,用來凝聚地脈中的生氣,不知道畫龍何意?
謝白最初以為是東瀛人幹的,不過看那些痕跡卻又不像,因為沒有人為的那些痕跡,他覺得自己即便想破了腦袋怕也是想不明白的。
隻是,這個男子又是誰呢?
難道他在一直跟著自己?
但又一想,不對,如果他一直跟著他們,以季瀾川和袁忠良他們的敏銳程度,怎麼可能發現不了?
隻是,那個叫做茯苓的古怪女子不也沒被季瀾川發現麼?但當時季瀾川他們的情況都不對,沒發現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不過,謝白隻要一想到有人悄悄地跟著他們,觀察他們一舉一動,還偷偷地抱走他們曾經扔掉的,視為非常危險的銅箱子,謝白就感覺心頭一陣毛骨悚然。
他覺得這人說不定跟那個茯苓是一夥的,他們難道是那個叫做狐兒黨的盜墓賊?
而袁忠良已經去探那人的鼻息了,隔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說:“受了重傷,但還有口氣在,要不要弄醒他問問?”
謝白皺眉,“難道是跟那個茯苓起了內訌?”
好在那人沒有把銅箱子打開,也終於鬆了一口氣,說:“把他弄醒,問一下。”
袁忠良於是掐了一把他的人中穴,不一會兒,那人就醒了,袁忠良立刻把身上早沒了子彈的槍頂住他的腦袋,厲聲喝問:“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跟著我們?”
那人幽幽醒轉,立刻看到有槍頂著自己的腦袋,嚇得一哆嗦:“別……別殺我……我是吳家的人,我,我不是有意跟你們的……我隻是來尋找我的兄弟的……”
“你兄弟?”
“我兄弟一年前和狐兒黨一起來了這百眼窟就不見了蹤影,我是來尋……尋他的……”那人說著,忽然臉上微變,看向了地上的銅箱子,又看向那旁邊的那處地穴,叫道:“快,快把那銅箱子放到金井裏去,不然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郝和平不解。
那人也不答話,就要去抱那銅箱子,但郝和平哪裏肯聽他的話,把他往旁邊一擠,就把那口銅箱子抱了起來,可不料那銅箱子年代太久,古老脆弱,銅性都被水土蒸淘殆盡了,又經過郝和平,那叫茯苓的女子和這個古怪男子一陣折騰,估計還是半拖半拽地走了一路,因為謝白看到地上有一大摞拖拉的痕跡,所以,郝和平剛搬離地麵,銅箱的蓋子和箱體就離骨了,裏麵裝的東西“呼啦”一下掉在了地上。
郝和平這麼一下子,讓裏麵的東西掉出來,在謝白他們眼裏跟掉在地上的一顆炸彈沒有什麼區別,大家的心都揪到了半空,腦子裏一片空白,也沒人逃,包括那個古怪的男子在內,在場的幾人都愣住了。
他們的目光都投向了郝和平腳下,隻見殘破的箱體中,掉出一隻全身白毛的老黃皮子幹屍,比一般的黃皮子大出不是一點半點,那體型大得簡直像是頭小號山羊,身上的白毛有一指多長,它四爪蜷縮,抱著一個血卵般的東西,那肉卵長在了它的心窩子上,肉色鮮紅入學,那東西似乎有靈性,讓人一看心生懼意,血卵賀總仿佛有種彙聚了無數亡魂的怨憎之意。
不等他們回過神來,那老黃皮子懷中的血卵被風一吹,竟然緩緩蠕動,它全身的屍毛裏,攢聚了無數如細碎紙片的白色虱子,這種動物僵屍上生的虱子專吸活人陽氣,也是見風就動,眨眼功夫已經散得滿洞都是,謝白他們頓時被冰屑般的肉虱包圍。
謝白臉色大變,暗叫不好,難怪研究所裏的人一個都沒能活下來,原來都是被這東西給咬死的!
形勢在一瞬間急轉直下,幾分鍾之內,謝白他們要是逃不掉,必然會被成群的肉虱給咬死,這東西不吸血,專吸人的生氣,而且連帆布都能鑽透,來得又極快,真是防不勝防。
謝白趕緊用衣服包住他和季瀾川的腦袋,攙扶著他,邊跑邊對袁忠良和郝和平等人說:“快,快往落水橋那邊跑!”
郝和平想起自己一路上都被那黃皮子搞亂,幾次險些丟了性命,還害得他家少帥和孫團長,謝副官不同程度地中毒,心中對那黃皮子恨極,不顧身上被白色虱子咬得鑽心,抬腳就踩破了那黃皮子胸口上生的肉瘤,惡臭濃血四濺,黃皮子屍體上寄生的白虱失去了宿主,頓時四處散開,不過圍在他們身上的那些還是在照死裏吸著活人的生氣。
謝白想,如果能夠跳進水裏,借著水流的衝刷,或許還有一線希望活下去,站在旱地上很快就會成為藏屍洞裏多餘的屍體。
然而,那白色虱子動作實在出奇的快,謝白本想帶他們一起逃向落水橋,可已經來不及了,估計逃不到一半就的被活活咬死,全身疼的像是被無數鋼針抽取骨髓一半,每疼一分活氣就跟著減少一分,全身委頓,就要跌倒在地,由於實在疼痛難忍,隻好在地上來回滾動,想要蹭掉身上的白虱。
這時,那古怪的男子突然大吼了一聲:“進金井!金井能活命!”
於是,眾人也顧不上問他究竟是誰,為什麼會知道金井能活命,反正是病急亂投醫,眼下有什麼救命稻草都要先抓一把試試,而且他好像對這裏的事情十分了解,按他說的做也許還有活路。
那磚上滿是瞎龍的地穴就在自己身邊,大夥兒便爭先恐後地跳了下去,井中鬼火更多,井壁上都是龍磚,而底部並沒有水,在磷光映照下,謝白他們看到金井的底下有許多半透明的凹凸之物,觸手光滑溫暖,像是某種石頭,有的已經被敲破了,有的還保存完好,裏麵像是有清水在流動。金井不深,但跌下去也摔得不輕,他滾倒在井底,轉頭一看,季瀾川跌在自己身邊,他的身上也有白虱,謝白顧不得身上疼痛,又拿衣衫揮打,接著是袁忠良,郝和平,昏迷中被他們帶下來的孫團長,以及那個古怪的男子。
大家都被白虱折磨得哇哇大叫,特別是郝和平疼得又蹦又跳,又撲倒在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隻剩下喉嚨裏嗬嗬作響,動作變得越來越慢。
從裝那老黃皮子的銅箱子破裂,到謝白他們被咬得快要不能動彈了,前後不過一兩分鍾的時間,甚至都沒來得及感到絕望,腦中就逐漸變得麻木了,人活著全憑一口氣,所謂精,氣,神,活人體內生氣一散,也就行將就木了。
就在眾人意識越來越模糊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陣清涼,刺激得眾人神智都是一振。
卻原來是那神秘的男子不知從何處抽出了一把長刀,狠狠一下戳破了頭頂一片朦朧透明的石殼,裏麵的清水大量湧出,那水如同觀音菩薩瓶子裏的瓊漿玉露,碰到身上疼痛立止。
手臂上清涼之意傳來,說不上的舒服受用,大腦也從半麻木的狀態下清醒了許多,立刻醒悟,這不是一般的水,那古怪的男子讓他們逃進金井,是因為這井裏有“水膽”,那時,謝白雖然知道金井是風水中生氣凝聚之地,水為生象,所以金井有生水者為貴,可他還無法解釋這生水化為水膽是什麼原理。
而隨著那古怪的男子把軍刀一陣亂戳,礦脈中藏著的玉液全部都淌了出來,把井穴都淹沒了半米多深。
接著,謝白看到那些白色的虱子全都浮在了水麵上,個個脹得圓滾滾的,白花花漂了一片,足有數萬,他捏起幾個看了看,那白虱全身透明如雪,體圓而扁平,身上全是透明的硬毛,腹部肥大,六足亂蹬,用指甲一掐就是一股黑水。
“這些虱子其實根本不是活物,那老黃皮子生前練出了大如血卵的內丹,死後肉膽不化,生出無數的肥虱,如同磁石中的字母珠,平時都如同皮屑般依附在屍毛中,遇生氣而活,水火皆不能滅,專吸活人精魄,然後補於母珠之中,一具僵屍身上的肥虱可使方圓十幾裏內不剩活人。要不是金井裏有水膽救命,現在大夥兒都死定了,而且,幸好有郝和平一腳踩破了那枚血卵,否則我們雖然有水膽保命,黃皮子屍體中的肥虱還是會不斷地出現,直到把附近的活人魂魄吸幹淨為止。我想,這研究所裏的人也是因此不防備,才會全部丟了性命。”
那古怪的男子從水裏探出頭來,說道。
“你到底是誰啊?怎麼知道這些的?又怎麼知道水膽能救命?”郝和平也奇怪地說。
“我想,因為他是張家小哥吧。”謝白的身後冷不丁傳來了季瀾川的聲音。
“你……你怎麼?”謝白吃驚地看著季瀾川也從水膽裏探出頭來,對他微微一笑,顯然,他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水膽是一種罕見的生氣凝結之水,能解百毒,還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季瀾川衝著那古怪的男子眨了眨眼睛,繼續笑道,“我說的對吧,張家小哥?”
那古怪的男子沒有說話,隻是把頭一擺,把一張麵皮自臉上撕了下來,露出了他的真麵目------正是來自盜門張家族人,天人一族的族長張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