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冷老五 三十二督軍之死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884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深夜,烏雲無聲無息地飄來,遮住了好不容易露出半張臉的月亮來,使得整片幽森的林子越發有些瘮人。
段紹剛被親信譚偉攙扶著坐在一株老鬆下麵,又遞給了他一根旱煙槍,幫他點上了火。
段紹剛抽不慣洋煙,他隻鍾情於這種旱煙。
“現在,外麵是個什麼情況?”段紹剛磕了一下煙鬥裏積留的煙灰,沉聲問譚偉。
“督軍,季瀾川早有預謀要對付你,他早在之前就收買了你身邊的那些不安分的家夥,從他們那裏收集了不少你當年做過的那些事情遺留下來的把柄和證據,而且還將其捅到了譚大總統那裏,讓大總統非常的惱火,下令撤你的職,還解除你手裏的兵,不然就由季瀾川把你的兵收編了。如今,在這浚縣呢,他就是一手遮天的大人物了。”
“你的意思,是像竇老煙,李師長這些家夥,他們都倒戈向了姓季的小八蛋?”段紹剛咬牙切齒地說。
“對,督軍,這浚縣不能待了,要不,我們把天美小姐救回來,就離開浚縣吧?”譚偉勸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段紹剛沉吟片刻,說:“打聽到綁走天美的人是那夥匪徒了嗎?”
譚偉說:“督軍,這事說來也奇怪,我去查過當晚天美小姐的行蹤,發現她最初是去了天頤園聽戲,還曾去闖過戲園子的後台,然後垂頭喪氣地出來,在門口攔了輛黃包車,”頓了一下,譚偉繼續說,“我也找過那個車夫,沒想到從車夫嘴裏聽到的話,簡直是離奇得不像是真的,偏偏那車夫指天發毒誓,說他不敢騙人。我看車夫的樣子,老實畏縮的一個人,倒不像是說謊。”
“怎麼個離奇說法?”
“車夫說她拉著天美小姐回家,在經過一個巷子口的時候,居然怎麼也走不出去,倒像是撞見了……鬼打牆,而且,他還說自己遇上了陰兵……”
“陰兵?”
“對,陰兵。他和天美小姐都看見了,當時他嚇昏過去了,醒來就不知道天美小姐的去向了……”
“在哪個巷子遇見的鬼打牆?”
“應該是四裏巷。那裏人跡罕至,如果有人想要綁架天美小姐,倒是個很理想的場所。”
“那好,我們去四裏巷。”
段紹剛吸完最後一口煙,站起身,讓譚偉帶他去四裏巷看看。
四裏巷在浚縣城東,外表看起來就是個很普通的巷子,居住的也隻是些平民百姓。
巷子並不長,住戶也不多,走一趟下來也不過半個鍾頭,巷子兩邊除了那些低矮的平房,就是一些門窗緊閉的商店,還有就是幾戶院子,算是家境較為殷實的人家,但此刻,天色已晚,巷子兩邊家家門戶緊閉,段紹剛等人根本看不出絲毫的異樣。
“你確定是這裏?”段紹剛問譚偉。
“車夫說就是這裏。”
段紹剛左右環顧,驀然他像是發現了什麼,走到了一戶人家的灰白褪色的院牆根下麵,彎腰盯著什麼看得很仔細。
“怎麼了,督軍?”譚偉問。
“這裏,有東西------”段紹剛頭也不抬,手指撫摸過院牆上的一些凹凸不平之處,說,“拿火把來。”
譚偉便讓人弄來一支火把,替段紹剛照著院牆上段邵剛所指之處,隨即驚訝地看到,那竟然是一個陣法的圖案,是人用刀刻上去的,陣型十分複雜,他看不出這究竟是個怎麼樣的陣法。
“督軍,這個是------”
“這是一種非常邪門的風水陣法,據說可以顛倒陰陽之路,使活人可以瞬間踏入陰間之路……”段紹剛思忖著說道,“這也就是為何那個車夫會看見陰兵的緣故……”
“不會吧……督軍,莫非真的有……”譚偉簡直難以置信。
段紹剛淡淡地說:“這種風水陣法原本是應用於古滇國或者古蜀國的王侯陵墓,主要是防範盜墓者的,是把盜墓者逼入死路的一種比較罕見而可怕的陣法……”
“難道……綁走天美小姐的人是古滇國的人?”譚偉更覺匪夷所思。
“不一定是古滇國,其實,隻要是那個專門擅長修建陵墓的張氏族人就能做到……”
“可,督軍,我們好像並未得罪張氏族人啊!”譚偉說道。
“把綁匪送到家裏的那封信給我看看------”段邵剛說。
譚偉立刻雙手奉上,段紹剛越看,眉頭蹙得越深。
段紹剛蹙眉,好似發現了什麼,忽然色變問:“現在幾時了?”
譚偉說:“怕是要到子時了。剛才聽到打更的聲音。”
段紹剛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不好!咱們快離開這裏!子時是陰陽交彙之時,也正是這風水邪陣起作用的時候------”
說著,他起身急急地向前走,譚偉等幾個下屬狐疑地對望一眼,他們還並不清楚這風水邪陣的厲害,卻發現眼前不知何時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前方的景物變得忽隱忽現,月光更是朦朧地投映下來,一陣陰慘慘的風從街角刮過,那眼前的巷子似乎莫名地發生了變化。
段紹剛驀然拔出了手槍,快速地往前奔跑。
“嘻嘻嘻……”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個哭兒郎……”
一陣詭異的童謠響起,是孩童的清脆稚嫩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裏,倍覺陰森詭異。
“誰?”一那個被段紹剛稱作石頭的男人突然覺得身後一陣寒意,像是有誰拍了他一下,他扭頭瞪著眼睛看向了身邊的同伴,怒道:“磊子,是不是你打我?”
磊子說:“你胡說什麼呀?我像是那種無緣無故打人的人嗎?”剛說完這句話,磊子就驚恐地指著石頭的後背大叫:“石頭,你的背上……”
石頭嚇得魂不附體,顫聲問:“背上是什麼?”
磊子幾乎不敢再吭聲,因為他看見石頭的背上是五個手指印,小小的手指印!
“過路君子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
那個孩童音飄忽不定,但始終就在他們身周轉悠著,可他們就是沒辦法看到孩童的影子,而自己已經走了將近有兩個小時了,子時自然已經過了,巷子更顯鬼氣森森。
啪地,這回叫的是磊子,他捂著自己的後腦勺,感覺後腦勺定起了個大腫包。
“滾出來!別他媽裝神弄鬼!”
段紹剛也沉不住氣了。
就在這時,他們身側一個院子的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森然陰風撲麵而至,卷起了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在半空亂轉。
段紹剛和譚偉等人又驚又懼,卻又像是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被人操縱一般走向了院子裏麵。
院子不止灰塵和蛛網遍地,還掛滿了白色的長綾,就好像那些上吊的屍體在晃蕩一般。
哐當!
石頭膽子比較小一點,他想抽身離開,然而,腳尚未踏出院子,門已經發出一聲巨響砰然緊閉,他用力地拉門,卻紋絲不動。
接著,從一口井裏飛出了數根白綾,朝著段紹剛和譚偉等人纏繞而來。
當即,石頭和磊子就慘叫一聲,被拖下了古井,接著,段紹剛聽到古井傳出了嘎嘎的仿佛是什麼怪獸咬碎人的骨頭的聲音,然後,那井裏的怪獸又將一具吃得血肉都不見了的骨頭架子拋了出來,把譚偉等人都嚇了一跳。
再然後,段紹剛和譚偉均被長綾絆倒,被長綾拖向了另一扇打開的房門。
“嗚嗚……”
屋子裏,段天美雙手被反綁著,縮在角落裏,瞪大了眼睛,看著她的爸爸段紹剛被一條長綾拖到了自己的麵前……
她沒法說話,隻能驚恐地嗚嗚叫著,不斷地搖頭。
“天美!”
段紹剛自然也發現了段天美,飛快地想要撲向段天美,但長綾卻又狠狠地將他甩到了牆壁上,把他撞得四肢和背脊生疼。
噗嗤一聲,段紹剛倒不愧為久經沙場的老將,最初的驚懼過後,他立刻伸手摸出了藏在軍靴裏的刀-----像他這樣的軍人,身上藏的可不止一樣武器,他用力地一劃,長綾被他劃斷,他急忙起身,撲向了段天美,拿刀割斷了段天美身上的綁繩。
但,譚偉的運氣就不好了。
長綾直接把他拖向了內室,讓他看到了令他驚懼的一幕,那些擺放在神龕上的一個個滿家的靈位,以及一具老舊的棺材。
哢哢哢!
一連串的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響起,那副棺材的蓋子慢慢地被什麼東西推開,一隻黑色的,長滿了黑色長毛,有著尖利指甲的手指伸出了棺材蓋。
譚偉這些年跟著段紹剛行凶作惡,害了不少人的性命,心中越發驚懼,他不像段紹剛那樣不懼鬼神,此刻早就慌了手腳,抖抖索索地掏槍,對著那副緩慢打開的棺材就是一梭子子彈。
但,那並非是人,而是怪物,是粽子。
普通的子彈如何能對它產生傷害?
譚偉見那棺材蓋子還在慢慢地往上推,子彈對它無效,他更慌了,撒腿就要跑,但身後不知是誰推了他一把,,他就身不由己地撲向了那具棺材,很快,那棺材裏粽子伸出的手就把他拽了進去,一聲慘叫之後,譚偉再也沒有出現在棺材外麵了……
段紹剛半攙半抱著女兒,一邊躲避著白綾的的攻擊,一邊跑出了房間。
但卻跑不出這個院子。
很顯然,這裏也被設了陣法。
“爹爹,怎麼辦啊?”段天美叫道。
“等等!”段紹剛突然頓住了腳步,“這個地方我好像很眼熟……”
“對,你當然很眼熟。”
一個陰惻惻的男子聲音從他們身後響起,“因為那是你作惡多端的地方。”
段紹剛和段天美驀然回身,定睛一看,段天美立刻指著那男子,大聲叫道:“爹爹,就是他,他就是綁架我的人!”
“肖慕辰,是你。”段紹剛似乎早已猜到了來者的身份,很肯定地說。
“督軍,是我。”肖慕辰的眉眼平日裏看起來俊美儒雅,然而此刻卻透著說不出的陰森。
“肖慕辰,我自認對你不錯,即便你對我夫人心懷不軌,我也沒有為難於你,因為我對你非常的賞識。”段紹剛說道,“像你這樣很有才幹的人,我可以為你舍棄我的夫人。”
肖慕辰冷笑:“恕肖某沒有那個福氣,督軍的賞識,我承受不起。”
段邵剛一邊把手悄然伸進衣服口袋,他手中的刀在剛才的一陣混亂中早已遺失,槍裏也沒有了子彈,然而,他的身上可不止一把槍,一邊又遺憾地說:“那麼,季瀾川收買的人就是你了?是你把對我不利的證據交給了季瀾川?”
肖慕辰卻仍舊冷笑:“季瀾川?哼,他也不過跟你是一丘之貉。我為什麼要把對你不利的證據交給他,而不親自對你複仇呢?”
段紹剛說:“肖慕辰,我到底哪裏對不住你?讓你對我如此記恨?”
肖慕辰說:“督軍,你難道真的忘了你做下諸般罪惡的這個地方?”
段紹剛的眼眸一眯:“你是……滿樹才的兒子?”
肖慕辰冷聲說:“沒錯。當年拜督軍所賜,我們一家十八口人,被你和你手下縱火和殺戮,除了我與母親負傷逃離,其餘人皆生生死絕,督軍,你何其殘忍,竟然連幼稚的八歲的孩童都要斬草除根!其後,我和母親身體逃離平津,改名換姓,隱藏身份活著,但母親身體一直孱弱,我用盡了所有的積蓄和醫藥,都無法醫治母親的傷病,終於,母親在前年去世……死的時候,母親念念不忘的,就是報仇,報此血海深仇!”
段紹剛這才恍然:“原來,你就是當年的滿家漏網之魚?你們滿家勾結窩藏靜海盟的逆黨,我難道不該為著國家安全,鏟除你們?”
肖慕辰冷笑:“督軍,若真是這樣,那我們家倒也自認倒黴,被你抓住了把柄,可真的是這樣嗎?督軍,你怕是記掛上了我們家祖傳的那塊玉目吧?那應該開啟扶桑神殿的鑰匙。”
段紹剛臉色沉了下來:“當年,我沒在你們家發現那塊玉目,難道一直藏在你的身上?”
肖慕辰微微一笑,把掛在脖子上的一根紅頭繩牽了出來,繩子一端正是那塊他遍尋不著的玉目。
段紹剛的臉孔因為興奮而扭曲,伸出手對肖慕辰凶狠地叫道:“給我!”
肖慕辰卻後退了幾步,說:“段督軍,叫你女兒來拿吧。”
段紹剛便把目光投向了段天美:“天美,你過去。”
段天美驚慌地搖頭,她這幾日算是受夠了肖慕辰的折磨,心中早已對其恐懼萬分,腳步不斷後退,尖叫道:“爹爹,不要,他會殺了我的!”
段紹剛雙手按住女兒的肩膀,冷森森地說:“天美,你放心,爹爹在,若你被他殺了,我就替你報仇。”說著,他猛然一狠心,把段天美推向了肖慕辰!
“啊------!”
段天美慘叫著,被肖慕辰拽住了臂膀,然後一把匕首就抵在了段天美的咽喉上。
肖慕辰仿佛早有預料段紹剛此刻的所作所為,冷笑道:“督軍,你真的不想要你女兒的性命了嗎?”他的手微微一使勁,段天美就發出了吃痛的叫聲,而刀子也刺進了她嬌嫩的頸部皮肉裏。
段紹剛臉色微變。
畢竟是他的女兒,他如何鐵石心腸,利欲熏心,還是會擔心她的安危的。
他的手緊緊地攥住,忽然,他放鬆了下來,微笑著對肖慕辰身後說:“婉如,你怎麼來了?”
肖慕辰並不上當,反而把段天美拽得更緊,說道:“段督軍,你別耍花招。”
然而,的確有個一個女子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慕辰?”
肖慕辰心中一震,下意識地往身後看。
就在此刻,段紹剛驀地拔槍,子彈砰地一聲出膛。
肖慕辰躲避不及,被段紹剛的子彈打中了肩膀,血一下子湧了出來,手下意識地一鬆,段天美趁機推開了肖慕辰,衝向了大門處。
肖慕辰隨即也開了槍。
段紹剛也一樣中槍,倒了下去……
但那出聲喚肖慕辰的,卻不是謝婉如,而是一名穿著白色衣裙的女學生打扮的女子。
她看肖慕辰倒下去了,又悔又痛,急忙上前攙扶住了肖慕辰,叫道:“慕辰,你怎麼樣了?”
“翠欣,你來……做什麼?”肩膀上湧出的鮮血令他的體力飛快地消失,意識也逐漸恍惚,但還是認出了女學生的身份。
羅翠欣,表麵上是景城女校的學生,實則是他的戰友,也是靜海盟的一名訓練有素的殺手。
“慕辰,你還能走的話,我們快離開這裏……那個季家少帥帶兵來抓我們了……”
羅翠欣攙扶著神誌不清的肖慕辰,急匆匆地從院子的後門逃出去了。
而段紹剛一時未死,他還掙紮著,想要從地上摸槍,但一隻穿著繡花鞋的女子的腳踩在了他的手上。
他抬眸:“婉如?”
“督軍,我不準你殺慕辰。”謝婉如慢慢地彎腰,臉上帶著一種段紹剛從未從她秀麗的臉上見到過的冰冷表情,“還有,督軍,你對銀舟做過的事情,也讓我很生氣,很生氣……”
“婉如,婉如,你聽我說…”大概是察覺到死期將近,段紹剛前所未有的慌亂起來,“婉如,我們到底是夫妻,你可不能這麼對我……”
謝婉如冷冷地說:“督軍,我問你,當年你對我爹所做的事情,你派人埋伏在我爹逃亡的路上,然後將我爹給活活地殺害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
段紹剛一驚:“你怎麼……”
“那麼,是真的了……”
謝婉如用手帕把段紹剛的手槍拿起來,在自己的手中把玩著,語氣裏透著讓段紹剛心驚的殺意,“督軍,你對慕辰哥的一家所做的,也是真的,對不對?慕辰哥為了報仇,在你身邊潛伏了一年多……我起初是不信的,可現在,由不得我不信,那麼,督軍,我送你上路吧!”
砰------!
寂靜的夜空驟然響起了一聲清脆的槍響,也是送段紹剛歸西的槍響!
院子外,季瀾川帶著一隊人早已跟到了院子前麵。
這驀然響起的槍聲令他腳步一頓。
“少帥?”袁忠良仿佛猜到了什麼,臉色微變,“怕是要出事------”
季瀾川沉聲道:“快走!遲了的話,怕是拿不到我們想要的東西了。”
但,等他們闖進院子裏時,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段紹剛的頭部中了致命的一槍,早已氣絕而亡。
謝婉如也在,隻是她縮在牆角,雙手抱頭,瑟瑟發抖,一副驚駭欲絕的樣子。
季瀾川目光陰冷地掃過段紹剛額頭的槍傷,又看向了段紹剛手中握著的一把他慣用的毛瑟手槍。
看樣子,段紹剛像是窮途末路,被逼自殺了。
但,真相真的是這樣嗎?
“我記得,你是謝白的姐姐吧?”季瀾川上前彎腰扶起了謝婉如,溫柔地詢問她,還命人給她拿來水壓驚,“能告訴我,這裏究竟出了什麼事情嗎?”
“我……我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就看到督軍倒在地上…他……他死了嗎?”謝婉如眼中滿是驚懼之色。
季瀾川柔聲安慰道:“別怕,督軍夫人,我們會把你送回家的,隻不過,這涉及到人命案子,你可能要先跟我們回去一趟警局,你同意嗎?”
“好……好……”謝婉如嘴唇顫抖,似乎不情願,但也無法違逆季瀾川的意思。
“忠良,你讓人去一趟警局,把法醫和慕容少爺都叫過來,我就先送督軍夫人離開了。”季瀾川說道。
“好的,少帥。”袁忠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