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找了一間不需要登記的黑店住下，玉江城和百域和兩人輪流守夜。
    簡陋的房間裏，唯一一張老舊蒙灰的木床上，一個小小的身子蜷縮在衣物上。
    這是沉沉入睡的百餘穆，她正躺在哥哥找來的衣服上，睡得很香，呼吸細細的，帶著小聲的呼嚕，這幾天她太累了，很久沒有好好睡覺了。
    一旁本在地上躺著的百域和不知何時，已經悄悄起身。這小房間很窄，一張床，一個衛生間，床尾有個能勉強站兩個成年人的小窗子。
    百域和躺在地板上，到處充斥著黴味不說，還時不時飄來一股衛生間的味道。這裏位於繁華地段的外圍，又不是偏遠的郊區，住著很多到城區工作，但是租不起城區房子的人。
    他坐起來，抬眼看著站在窗邊的玉江城，眼神近乎是無限溫柔。他原以為，像玉江城這種公子哥的派頭，肯定住不慣這種地方。但是沒想到，玉江城不但非常適應，還看起來對這些地方很熟悉一樣。在他看來，玉江城太神秘了，讓人忍不住想探究，又帶著恐懼，想與他保持距離。
    百域和灼熱的目光盯得玉江城有些不自在，便回頭看他，見對方還是愣愣地盯著自己，閃著亮光的眼睛裏，倒映著月光下的人影。
    玉江城朝他招招手，還是像叫小狗一樣，百域和也還是毫不計較，輕手輕腳地起身，向他走去。
    “怎麼？睡不著？”月光下，男人怕吵醒女孩刻意壓低的聲音嘶啞而深沉，隻是單純問百域和是不是睡不著，但總有著意猶未盡的感覺，輕柔地向百域和重重的心事禮貌叩門。
    “嗯。”百域和點點頭，不自然地望向窗外。人有一種奇怪的心裏，遙望而不可及的珍寶，到了眼前，反而不敢如遠遠看著那般直接、怠慢了，而是要端起莊嚴肅穆的正經，輕拿輕放。
    “為什麼睡不著？”除了對待外人和敵人，玉江城向來不喜歡繞彎子，對自己人，他從來都是直來直去。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他確實想知道，想知道，他便問。
    百域和此時在這狹窄的屋子裏，在這冷得叫人起雞皮疙瘩的月光下，奇異地感受到了一絲暖意，仿佛自己又回到少年時，那個手足無措的樣子。忍不住撓撓頭，欲言又止，不知從何說起。
    玉江城一直都很有耐心，他沒有插話，也看著眼前這個青年。百域和平時帶著幾分痞氣的臉，此刻在夜色下，他下頜線清晰到有些堅毅的臉，半邊沉在黑暗裏，半邊露在月光中，顯得純粹、內斂，加上無措的神情，顯得稚嫩。
    平日裏，他外表的桀驁灑脫也好，痞裏痞氣也罷，都在這略顯無辜和不自在的神色中蕩然無存，隻留下這個人靈魂裏最初的東西，就像一個躺在母親懷裏被哄著睡覺的小孩。
    玉江城啞然失笑，這個人，明明已經過了孩童的年紀，在灑脫而又邪氣的外表下，卻隱藏著一個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