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在啊？”
    結束了一天的拍攝，簡逸思卸掉妝造，在劇場外看見林觀倚在一顆開滿白色小花的槐樹下，修長的手指間夾著一根香煙。他望著出了神，灰色煙灰燃到了過濾棉上也沒注意到。
    “回神了，老板！”
    簡逸思走過去奪取了燃盡的煙屁股，熄滅扔進了垃圾桶後，拍了拍林觀的肩膀。
    “最近怎麼總看你心不在焉的？你遇到事兒了？”他靠在林觀旁邊，側抬著頭問。
    林觀不語，拇指輕撫剛剛還夾著煙的手指指腹，像是有煙灰落在了上麵。
    “單，陪我去喝一杯？”隔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
    簡逸思嚅囁著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閉上了。
    ——
    煙城的酒吧有很多，其中最大的是星悅娛樂，也就是簡逸思所在的公司旗下給自家藝人提供的休閑場所。他以為林觀會帶著他去那裏，畢竟他是老板，一句話就能給個包間，喝酒鬧事之類的負麵消息也方便處理點。
    但令他驚訝的是，林觀沒有去藝人所在的酒吧，而是選擇了兩人第一次衝突的gay吧！
    “老板，你確定要在這裏喝酒？”
    進入酒吧正門，簡逸思再一次不確定地問。
    “嗯。”
    林觀還是那樣一個單音節。
    就在簡逸思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他這裏是gay吧，他這個顏值待在這裏，豈不是羊入虎口？！林觀突然拉起來他的手，緊緊握住。
    “換個地方吧，老板。這裏不安全。”
    林觀斜睨了他一眼，握著他的手更緊了。
    “跟緊我。”
    酒吧裏燈紅酒綠，一大群人聚集在放著DJ的舞池裏，胸貼胸、背貼背，隨著音樂小幅度地搖頭晃腦，扭動腰肢。
    簡逸思已經做好了穿過人海的決心，林觀卻轉了個方向，進入一條漆黑的小道。他在前麵走，簡逸思在後麵跟，不一會兒就從十幾米遠的拐角處，看到一抹淡白的燈光。
    是一個電梯間。
    林觀熟練地按下五樓，這才呼了口氣，停了下來。
    簡逸思站在他身旁從後麵悄悄看著他，被握住的手已經開始冒汗，但他並沒有抽出來。
    “單，你知道嗎？我很喜歡演戲。”
    林觀突然開口，打破了電梯裏窒息的寂靜。
    簡逸思點頭，上次和他對戲的時候就能看出來了，這讓他一致認為這個合約是他還沒有走出劇情的延續。因為直到現在，林觀還在以劇裏的名字稱呼他。
    “我知道。”
    電梯門“叮”地一聲，門開了。
    映入眼簾的是與樓下完全不一樣的光景。
    這裏就像是一座正在舉行宴會的宮殿，雍容的大廳，華貴的牆紙，暖黃的燈光並沒有讓這些布置顯得廉價，反而因為閃閃發光讓人覺得像是進入了某個貴族公子的夢境。
    兩人從厚重足有三米高的大門進入，優雅的音樂聲繞入人耳，久久不息地在耳道盤旋，耳朵竟也學會品嚐了。
    沒有看到屏扇後麵的餐飲區，林觀再次把他拉入了另一個通道。一條窄窄的、小小的，頗有桃園源入口的感覺。
    初極狹，才通人。複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老板，你是怎麼找到這麼隱蔽的地方的？！”
    簡逸思有些興奮。
    這一路仿佛是進入了一個輪回，從科技的現代到優雅的中世紀再到文人墨客筆下的桃花源。
    他的激動很快在林觀意味不明的笑容中如抽紙般被抽了出去，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裏。
    和寫yy文的作者在新的章節鋪墊了大量的前戲，就在要進入主題時，突然夢醒了，但是夢中的餘味還停留在現有的身體裏沒有發泄出去。
    “桃花源”小道的終點是黑色的岩壁。
    哦，原來隻是一個自然形成的山洞。
    隻是情理之中，沒有意料之外。
    果然經費都花在外麵了吧。
    通道盡頭，是另一個舞廳，人沒有那麼多，燈也沒有那麼晃，但也是吵的。
    到酒台的短短幾十步路程，就有五個人向林觀打招呼。
    看來是熟客了，簡逸思撇了他一眼。
    林觀的臉還真是什麼時候都不能讓人忽視啊。
    “老板。”
    兩人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坐下，林觀點了杯酒和普通飲料，看來是不打算讓他也喝酒，這倒是正合他的意，他受不了煙酒味在身上。
    “嗯？”
    簡逸思晃了晃自己還被抓著的手，“都到地方了，可以放開了吧。”
    兩個大男人喝酒還這麼黏糊，很容易讓人想歪的。
    他想這麼說，但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已經歪了。
    “不放。”
    林觀飲了一口酒，堅定說。
    “好好，您舒服就行。”簡逸思鬱悶。
    他端起飲料抿了一口，視線在剛才他們進來的入口處頓住。
    在那邊，一個穿著黑色襯衫，將袖子捋到小臂一半位置的人走了進來。他臉頰微紅，像是喝了酒，原本服帖的大背頭，也散下幾捋，掛在兩側，看著有幾分禁欲的味道。正在和身旁一個中等身材，麵容和藹的中年男人侃侃而談。中年男人看起來很是喜歡他，臉上一直浮著燦爛的笑。
    “艸！”簡逸思快速轉回頭，小聲罵了句。
    林觀察覺到他的異常，靠近問：“怎麼了？”
    他自然不會說是在這裏遇到了曾經和他告白的兄弟，要是告訴了他，他不能保證自己還能夠安全走出這個屋子。
    試想遇到了曾暗戀你六年的兄弟，你把他掰直了，在某一天卻被他瞧見你正和另一個男人手牽手在你拒絕他的地方喝酒。
    這題簡逸思不會答。
    他突然想到自己的手還被林觀牽著，連忙抽了出來，手指交叉平放在胸前的桌麵，正襟危坐地低頭看著被寒氣染了一層薄霧的玻璃杯。
    這時也不管林觀什麼心情了，能好好活著走出酒吧就行了。
    “林總，你也在這啊！真是巧了，剛剛還在談論你，就遇見了。”
    在他抽出手不久，左側傳來男人驚喜的聲音，“怎麼看著不高興啊？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
    那人見林觀陰沉著臉，“擔憂”問。
    林觀舉了舉杯表示問候，現出平時工作時特有的微笑。
    “工作上的事罷了，今天不談公事。”
    潛意思就是都看出來了，還不走嗎？
    “年輕人可要調整好情緒啊，現在學不會享受，年紀再大點，想要享受也沒那體力了。”中年男人哈哈笑道，像是沒聽懂林觀的額外之意。
    “這就不勞您費心了，我和我的愛人每天都很開心。”
    林觀話一出，簡逸思幾乎立刻就扭去了頭。
    合約上寫的不是不公、布......
    腦子裏的話還沒說完，他肉眼可見好兄弟臉上的標準笑容逐漸降下，由錯愕到驚訝到不可思議，繼而變得陰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