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從幾個人的言語中，梁玉簫已經看清了一個問題：就是還真不能幫龍秀清！
    一是龍秀清能否把廠辦下去？是個未知數，就是說，這個龍秀清是否值得幫？
    二是徐雲騰是在會上是點了名的，幫了龍秀清就得罪了徐雲騰！
    要是沒幫龍秀清，就算去幫了其他企業，以後和徐雲騰見了麵，至少是沒有撕破臉。
    而且，隻要沒幫龍秀清，等徐雲騰廠修好後，再說要想回到他那裏，也還能開口。
    梁玉簫想到這裏，就問：“別說內京，我對楊家橋這一帶的家具企業都不熟悉，你們幾個熟嗎？
    “你們應該知道，楊家橋還有哪些比得上樟香或比樟香辦得更好的家具廠？”
    幾個主管紛紛說，這一帶比樟香規模大的廠是還有好些，但比樟香辦得好的，至少這一兩年還沒聽說過。
    離市區還有七八十公裏的遠郊，還有一個幾千工人的大廠，但內京這個地方，廠越大，工資越低，還很難進去，因為人家啥職位都是滿的。
    至於那些把廠辦得亂七八糟的，到現在都還在提口袋的家具廠，倒是不少呢。
    等眾人說過這一帶的家具廠概況後，老尹就問：“梁廠長咋問這個呢？”
    梁玉簫說：“我是這樣想的，我都幫了徐雲騰半年了，而你們就幫了多年了。
    “不管是我，還是你們，是徐雲騰發現了我們，用了我們，徐雲騰給我們大家提供了一個工作和學習的平台，我們肯定不能背叛徐老板，你們說是不是？”
    “是的是的！那不然，我們還焦慮個啥？”
    梁玉簫又接著說：“那麼，既然不能背叛徐老板，就不能留在樟香廠幫龍老板。
    “可是，不幫龍老板，就要白等徐老板幾個月，大家都沒處掙錢。
    “修新廠，不可預料的延誤因素多著呢，誰知道要修多久？長時間不掙錢，心裏就會發慌，那該怎麼辦？
    “對呀對呀，這就是我們麵臨的難題，對不對？”
    “是啊，是這樣，那梁廠長你說該咋辦？”
    梁玉簫說：“我的看法是，我們不能走暫時幫龍老板這條路，否則，現在徐老板就會不高興。
    “再則，真的在中途從龍老板這裏辭職走人了，那對龍老板又是落井下石。
    “三來嘛，萬一龍老板真把廠辦垮了，我們沒幫她就與我們無關，幫了她，那就壞了我們的名聲。
    “所以，龍老板這裏，我們決不能幫。
    “那麼，我們這幾個月吃飯咋辦呢？
    “我是這麼看的，就看你們咋看了，我們隻要沒幫龍老板，就不會得罪徐老板。
    “所以，在徐老板新廠修好開工以前，我們可以各自去找工作，不管好賴，都先幹著，掙點兒飯錢，到時候再回徐老板那裏，就應該沒有問題。
    “你們說，我這個主意要得不？”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點了點頭，說：“行，也隻能這樣了，那我們就隻能忍痛割愛，向龍老板辭職了。”
    幾個人在河邊茶館吃茶議事到中午，老尹提議，大家AA製共同買單，請梁廠長吃頓火鍋。
    盛情難卻，梁玉簫也就欣然接受了，還喝得有點兒高了。
    午飯後，大家就去廠裏，找龍秀清辭職了。
    生產骨幹，也就是工廠的主幹，集體來辭職的場麵，用悲哀、氣憤、遺憾、無奈、傷心這些詞兒，都沒法表達這種難堪和凝重的氛圍，就不再說過程了。
    辭了職回到租屋裏，梁玉簫還是習慣性地小睡了半小時。
    ……
    徐雲騰點了名的這一夥生產上的管理人員辭職後，龍秀清氣得大哭了一場。
    但是，重擔壓在肩上，龍秀清不能不笑對工人，安撫人心，從工人裏麵提拔了各工段的主管。
    雖然這些工人都適應了梁玉簫那一套流程管理，但到底既不具備主管的素養，也缺發執行力，不到一個月，流程控製就走樣了。
    而龍秀清麵對生產上的逐漸退化到了無序狀態，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更別說拿出什麼辦法來了。
    離婚、分廠的當年，到了過大年時，月產值就減少了近四成！
    因為生產控製的走樣，產品質量也下滑了，也不能做到批批清場了，車間也越來越髒亂了。
    不消說，樟香家具廠就從鼎盛時的二百四十餘工人開始減少，到第三年，竟然隻有不到六十工人了！
    三年後，樟香家具廠因龍秀清對看市場、上產品沒有主見，更因對管理不懂，還被管理人員給坑害慘了，還真是輕鬆容易就把工廠做垮了！
    因為幾年來，一直遭受采購材料的吃回扣，進劣質材料，被主管虛報工作量，被月薪人員虛報考勤，主管吃工人好處等等漏鬥式財產流失，樟香家具廠倒閉時，龍秀清竟然連兩萬現金都湊不夠了！
    但是，工廠垮掉後不久，逢上楊家橋南街大拆遷，地皮價格暴漲，龍秀清的工廠賣了一手好錢，也算賺大了。
    不過，家具業界就沒有了“樟木飄香”這個品牌了，也就沒有了“樟香”這個家具廠了。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
    其實，梁玉簫是思維鑽了牛角尖了！
    或者說，他梁玉簫出道尚短，還不懂得用陰謀心機來把握機遇，更因為他梁玉簫本性太直率了，竟然被看不見摸不著的“義氣”給左右了思維！
    要不，這一次他是有一個絕好平台的，隻可惜他根本就沒往這個方向去想——
    想想吧，龍秀清對什麼都不懂，又麵臨正在進行著的生產銷售，急需有人打理全麵工作！
    而梁玉簫正是全能人物，要是這個時候去幫龍秀清，龍秀清還能不把除了錢以外的啥事兒，一古腦兒都交給梁玉簫去打理？
    特別是，龍秀清到底是個才三十幾歲的女人，二十歲的標致小夥梁玉簫在她眼裏，那還不是小鮮肉？
    隻要梁玉簫願意成為龍秀清的小鮮肉，那這個樟香家具廠，還不等於就是他梁玉簫的了？
    梁玉簫要是心術再歪劣些陰暗些，沒準還能把龍秀清架空，把工廠搗弄成他梁玉簫的呢！
    就不從陰暗麵說，要是梁玉簫正經八百地幫龍秀清，憑梁玉簫的本事，有了能讓他全麵發揮的平台，樟香家具廠發展到比徐雲騰主事更上幾層樓，那可是大概率的事呢！
    要是在龍秀清最艱難的時候，梁玉簫把工廠的重擔挑起來了，並給龍秀清把工廠做強做大了，那麼，發展了的樟香家具廠，“常務副總經理”這個職位，能不是他梁玉簫的嗎？
    隻能說，梁玉簫的思維不朝這個方向去想，白白放過了一次過了這村再無這店的極好機遇，是他梁玉簫命薄！
    醒來後，梁玉簫有點兒口渴，喝了幾口涼白開，就下了樓。
    梁玉簫下樓，先在樓口買了幾份報紙，就到垃圾中轉場背後的廣告照牆上去看招聘啟事。
    在眾多隻招聘木工漆工灰工的啟事裏，總算發現了兩個招聘管理人員和一個招廠長的啟事。
    招廠長那家的啟事，很有點兒特別，標題寫的是“寧涇古家招聘家具廠長”。
    梁玉簫就馬上抄下電話，急急地回小區上了樓。
    上樓回到房間裏，梁玉簫先給楊家橋鎮兩個招管理人員的打電話，結果一個說隻招辦公室文員，一個說隻招油漆主管，都不招廠長。
    楊家橋這兩個招聘的，是無望了。
    梁玉簫就打那個沒有落款廠名廠址的招聘廠長的電話，電話那頭就叫他簡略說一下行業經曆。
    梁玉簫說了後，那頭就叫他明天上午就過去麵試。
    都要掛電話了，梁玉簫這才想起，明天上午到哪兒麵試啊？
    梁玉簫忙問：“喂，老板，我到哪裏來麵試呢？你們的啟事上沒有落款啊？”
    那頭在電話裏說：“哦，忘了告訴你了，不好意思。
    “我姓古，我們這裏是城北郊區楊家橋社區的鄰居寧涇社區。
    “我們廠叫森鑫家具廠，在寧涇社區與楊家橋社區之間的邊界上，從城裏到我們廠，路線還要經過楊家橋場鎮呢！”
    梁玉簫就說：“古老板好，那我明天上午就過來麵試吧。”
    古老本來就是特意要釣梁玉簫的，剛剛在電話上聽說梁玉簫簡介了一下情況，確認了打電話的就是以前樟香家具廠的廠長梁玉簫，就說：“梁廠長，你不用來麵試了，可以直接來麵談就行了。
    “哦，對了，麵談都沒必要談了，你可以帶上行李，直接來安頓好住宿，就馬上上班。”
    還有這樣招聘人的？
    哦，古老板離楊家橋那麼近，一定是了解樟香家具廠，變主意才這麼快的。
    梁玉簫說：“古總，我問個事，您莫介意哈，您廠裏有沒有單間宿舍？”
    古老板在電話裏說：“廠裏沒有單人宿舍，但我們是考慮了的，隻要你能落實，我馬上就叫我媽在附近給你先租到房子，你明天一來，就有住的。
    “幹脆這樣，梁廠長，我媽要是下午就把房子給你租好了，我就給你打電話，你今下午就可以搬過來。
    “喂，說定羅，我就不再招人了，你也莫要水我哈！”
    “古總，我從來是說了就要算話的，那我就專等您的電話了。”
    嗨，總算搞定了！
    從口氣來看，這個古總，還真是個爽快人呢。
    然而，這一次，因為古老板說話太爽快，梁玉簫竟然沒有想到問問待遇！
    梁玉簫還沒來得及說派車的請求，那邊說完就掛了。
    算了，自己請個車吧，畢竟連麵都還沒見過，要求提多了，也不好的。
    掛了電話，梁玉簫想了想，就沒再打古老板的電話了，而是開始收拾行李，然後退房，等古老板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