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別看這個說話粗魯，隨時都一身酒氣的裘廠長，還真是有大背景的呢！
    嶽淩邦剛創建淩邦商貿有限公司時，科班出身，在職場上已打拚過兩年的郭寧，就應聘到了嶽淩邦麾下，為嶽淩邦負責進貨和銷售。
    幾年下來，嶽淩邦暴發了，覺得郭寧是為他立下了汗馬功勞的，郭寧自然就成了嶽淩邦身邊的大紅人，暗地裏還有人叫他“二老板”。
    嶽淩邦要辦家具廠了，派去給他鎮守工廠的人選，當然是嶽淩邦自己來定。
    但是，管生產的人，嶽淩邦就沒有現成人選。
    郭寧就抓住這個機會，把一直在別的家具廠打工，但混得很不好的親表兄裘顯寅，推薦給了嶽淩邦。
    嶽淩邦自然是不懂家具生產的，一聽說這個裘顯寅是在家具廠幹木工的，還會繪圖，又是最信得過的郭寧推薦的，就覺得揀了個寶！
    這三年來，焦廠長和薑主任雖然一直不滿裘顯寅，暗怪裘顯寅沒能做出成績，但還得看郭寧的眼色！
    因為郭寧比他們兩人早好幾年幫嶽淩邦，得罪了郭寧，就等於得罪了嶽淩邦。
    那不然，裘顯寅哪兒敢那麼來對焦廠長說話？
    也就是這裘顯寅這一杠子插過來，焦廠長和薑主任就為難了！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梁玉簫自然是看出了端倪，心中感到了不妙，瞬間就有了明天就去其他工業區的想法！
    冷了幾秒鍾場，很早就看出了裘顯寅的所謂會設計，其實是騙吃騙喝的偽設計的薑主任，隻是嘴裏不說出來而已。
    這時，薑主任說：“焦廠長，你看這樣行不行？生產管理這一塊，有裘廠長呢，咱們先問問，小梁會不會設計？”
    焦廠長還沒開口，梁玉簫就忙著說：“焦廠長，設計我也會呢，而且，我的形象思維能力很強，又有大嶼那邊的先進工廠的經驗，很能創新設計呢！”
    梁玉簫雖然沒幹過設計師工作，可在讀書期間，美術一直不錯，懂得些美學和透視，而在雄峰家具廠，也熟知設計室的人是怎樣繪圖的，所以一聽說設計，就信心滿滿地說。
    從一開始，焦廠長的內心就是舍不得把梁玉簫錯過了的。
    聽了薑主任的提醒和梁玉簫所說，焦廠長就立即決定：“那就這樣，生產廠長，還是裘廠長，小梁就做專職設計師！”
    這對焦廠長來說，可是個好台階，因為他沒那權限決定裘顯寅的去留，但有權決定廠裏的其他人事安排。
    這個時候，焦廠長幾個人，對家具廠設計師的概念，是很模糊的，隻知道是繪圖，但不知道是繪外觀圖還是工程圖，或是別的什麼圖。
    梁玉簫是來自啥都仿外企的雄峰家具廠，當然知道是咋回事，但他還沒看過車間，壓根兒就不知道，這個廠並不需要工程圖。
    焦廠長一說完，薑主任就說：“小梁，我們正式聘請你為設計師，你可以馬上辦入廠手續了！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在我那裏登記一下。”
    梁玉簫能應聘到設計師，心中自是十分高興，說：“小梁我十分感謝焦廠長能聘我做設計師！
    “隻是我剛來，對工廠的事情，一點兒都不了解，還請焦廠長和幾位老大多多指教，多多關照！”
    焦廠長對梁玉簫說：“梁工，我們決定聘用你作設計師，試用期三個月，試用期月工資一千二百元，轉正以後，根據工作能力，確定正式工資。
    “你剛來，今晚上先住下來，明天先由管生產這位裘廠長帶你多了解一下各方麵情況，然後再作具體工作安排，你看怎麼樣？”
    其實，梁玉簫不知道，就因為這個酒氣熏天的裘廠長作梗，剛才討論用不用梁玉簫，才用了那麼久時間的。
    不過也很正常，換了誰，自己的位置被別人頂替了，能高興嗎？何況裘顯寅的後台硬得差不多就是嶽老板本人了呢！
    當然，對於一千二百元，梁玉簫感到又回到了剛出來打工時的工資了！
    不過，這是試用期工資嘛，最主要的是，很難得有了一個幹設計工作的職務，這在家具業界，又能得到一種很關鍵的曆練呢！
    梁玉簫還能說什麼？所以連連感謝。
    焦廠長又對薑主任說：“老薑，你看梁工的住處怎麼安排？”
    薑主任望望裘廠長，說：“宿舍盡頭有間半邊小屋，但亂七八糟的，今天已經來不及騰整了，裘廠長，你看暫時安排在哪兒暫住一晚？”
    裘廠長斜仰著頭，翻著眼球兒，似乎很費力地想了想，說：“球子，沒地方住，幹脆在我的生產辦公室暫住一兩天，等工人來了，老子改天叫人騰那間小屋！”
    薑主任說：“好，那也隻好這樣了，梁工就先委曲一下。
    “時間不早了，我和焦廠長還要趕回市裏去住，今天就不陪你了，咱們明天見。”
    接著，薑主任又用聽起來像外洲話的涼邦話和焦廠長、裘廠長二人交談了幾句，兩人便開車回城裏去了。
    幾人道了別，裘廠長帶領著梁玉簫，經過生產車間，七彎八拐，來到了裘廠長的生產辦公室。
    梁玉簫一看，這間辦公室，就遠不是前麵的辦公室那種級別了！
    其實就是在職工食堂裏隔了這麼大約三四十個平方，並排放了兩張舊辦公桌，板凳倒有好多根，好像也是生產會議室。
    進了辦公室，裘廠長說：“小梁，你自己抬一塊密度板，搬兩根板凳，臨時搭個床吧。
    “為你的事，把老子晚飯都誤了，老子先走了，明天見！”
    這個張口“球子”，閉口“老子”的裘廠長說完，就自顧離去了。
    梁玉簫連連說：“謝謝，謝謝裘廠長！”
    二米四四長，一米二二寬的密度板這東西，薄了不能鋪床，厚的別說梁玉簫，就是他裘廠長也搬不起，可他裘廠長嘴一張就走了！
    也幸好梁玉簫搬過兩年板，先搭了幾條凳子，到車間去找個轉運部件的推車，弄抬來一塊厚密度板，一頭一頭地往板凳上搭，搭上去就是一張床。
    已經續了一天房費了，今天去把行李拿過來，今晚上就住廠裏了，就又能省一天的旅館費。
    梁玉簫出廠門時，給門衛老頭說了幾句，就回鎮上去了。
    梁玉簫先到餐館去吃了晚飯，這才回旅館去辦理退房。
    按旅館規定，過了十二點，本應多算一天房費的，但這個老板隻加算了半天房費。
    回到廠裏，梁玉簫先鋪好了床，看著剛鋪好的床，不由大大鬆了一口氣，總算不用再去找工廠了！
    梁玉簫鋪好床，天還沒黑，就走出生產辦公室，在廠裏麵到處走走看看。
    因為見識了特雅軒家具廠的廁所，梁玉簫首先就來看這裏的廁所。
    梁玉簫來到廁所和澡堂一看，但見衝水廁所還算修得像個樣兒，還有一溜八個淋浴間，雖然沒貼瓷磚，但怎麼說也是水泥糊的，看來還不錯！
    梁玉簫覺得，到底是城裏老板修的工廠，不僅廠房比特雅軒修得整齊，廁所澡堂也還有點兒像話呢。
    說不定，特雅軒壓根兒就沒有澡堂吧？
    嘿嘿，還真多虧了犍老板愛理不理不用我，我梁玉簫才有機會進了至高無上呢！
    要不，我還得住那種工棚三層床，還得拉著木樁蹲在糞坑沿上大解，還沒得條件洗澡呢！
    這時，梁玉簫反而還慶幸犍老板沒有錄用他呢！
    這算歪打正著，還是算正打歪著？
    不管怎麼說，算是“壞事轉化為好事”了。
    梁玉簫看到，宿舍區有好些集體宿舍，每間宿舍放有六架上下床，都是進大門兩邊，一邊三架。
    但是，每間宿舍裏都沒幾個工人，不知還沒來齊，還是就這麼多工人，反正所有人都是誰都不招呼誰。
    好像工人很少，宿舍很多，從已經來了工人的宿舍看，空床位多著呢，總的來說，這個廠的宿舍，還能被叫作“宿舍”。
    又到車間隨便逛了逛，梁玉簫就有些吃驚了——
    車間不少啊，可髒亂差，都占全了！
    這麼大的廠房，才看到一台推台鋸，鋸邊的大大小小的板料堆積如山——百分之九十都是料材啊！
    再看下去，竟沒有三排鑽，隻有幾台台式鑽！
    工業家具，就用這個鑽子鑽孔？
    接著發現，還沒有立銑機和鏤銑機呢！難道銑型全用手提鑼機？
    從場地狀況和設備狀況，梁玉簫已知至高無上為什麼會三年都上不了正軌了。
    看了一圈車間，天已全黑了，梁玉簫見沒有熱水，就直接上床睡了。
    梁玉簫在至高無上家具廠睡的第一個晚上，還算是沒有岔床，不過，這也是長期睡很多人的集體住宿的高層架子床鍛煉出來的。
    次日早上一覺醒來，辦公室裏已經來來去去在走動著工人了。
    睡臥之處，人來人往，梁玉簫感到很煩，但沒有辦法，隻好克製著，盼著早一點兒搬到屬於自己的“半邊屋”裏去。
    今天是初七，雖然還沒開工，但食堂已經開夥了。
    梁玉簫起了床，漱洗過後，先到食堂吃了早飯。
    來到廠門口，梁玉簫見焦、薑二人沒來，也沒見著裘廠長，就又到食堂的後門外麵轉了一圈，但見還沒修廠房的空地上，長滿了雜草。
    回到廠房裏，又到各車間看了看。
    除了昨晚上大略看到的各種厚度的“密度板”，沒有見著原木材，倒是看到了鋸斧刨鑿一類個體木工做家具的工具。
    梁玉簫在老家是見到過木工幹活兒的，而在雄峰家具廠幹了兩年，對工廠家具，更不陌生，應該說，隻有打樣木工，才會偶爾用用傳統工具呀，怎麼這個廠到處都有呢？
    又去逛了逛其他車間，發現，打磨、麵料和噴漆車間，倒和雄峰家具廠差不多，就是髒亂，不但放年假前沒有徹底打掃過，感覺就連平日裏也從來沒有打掃過。
    打磨和底漆車間，地上的灰粉，鬆軟得都能踩陷下去一點兒呢！
    梁玉簫怕灰粉弄髒了皮鞋，趕緊縮腳退回，不看飾麵車間了。
    轉了轉車間，梁玉簫看看表，快八點了，就來到前院的辦公室，在辦公室門外等著。
    差幾分鍾八點，焦廠長、薑主任各開一輛有點兒陳舊的小車，準時進了廠。
    打過招呼，焦廠長說：“小梁，來，先坐一下，我和薑主任給你介紹一下情況。”
    幾人剛坐到辦公室裏，裘廠長也來了。
    這人一來，就直接打斷焦廠長的話，問道：“焦廠長，開料工來了，可今天沒活兒幹，您看下點兒什麼單？”
    焦廠長拿出下單計劃，看了好一會兒，對裘廠長說：“這樣吧，就說還沒開工，今天叫開料工休息，明天再說吧。
    “你先到車間安排一下，一會兒，你帶梁工到城裏去買套繪圖用品回來。”
    “那好吧。”
    裘廠長答應著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