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昭麵色沉了沉，思索著開口道：“居心叵測，包藏禍心。”
    寧頷首，應和道：“的確，維延此番指定我們兩個，想來目的就是要打壓。我們兩個異類，或許已經入了鎮邪司的眼了。”
    他的眼裏帶上了沉重，連那些耀眼的靈光也被憂思覆蓋了。
    應昭挑眉，見他這副模樣，心裏卻是沒了半點慌張，反倒是打趣道：“如此，我們倒也真是有緣分。”
    寧被他這一插科打諢，倒也真的不在那樣憂愁了。他先是忍俊不禁地笑笑，隨後又聳了聳肩，故作嗔怒道：“都這等時候了，殿下倒還覺著這是件好事？”
    應昭輕笑，道：“路遇知己，怎不是好事？”
    寧無奈，嘴角勾起：“罷了罷了，你若這樣認為，那便是了吧。”
    “隻是，”寧再度看向應昭，一派正色，“我總是有些擔憂，你此番去大荒，會遇到危險。”
    “危險當是必然，”應昭分析道，“我自幼隨父征戰，千百年來不知和大荒結下了多少梁子，如今要我孤身前去求和，他們怎會輕易放過我？”
    寧聞言，眼中染上了擔憂：“竟是如此？我先前隻覺得鎮邪司不過有些看不慣你，想要借此打壓，但如今看來那維延恐怕想至你於死地啊。”
    應昭安慰道：“不必擔心，凡人有言”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何況我乃應龍族長，他們就算心裏再不滿，為了不引起爭端，也絕不會輕易動手，至多不過使些絆子罷了。
    寧鬆了口氣：“那便好，如若不然，我身為副使，也總是放不下心來，恐怕會想著怎樣溜出去找你呢。”
    聽到寧的話，應昭的心裏再度升起了陣陣暖流，他細細思來，覺得那像是愉快，但又比純粹的愉快更深些，大約能夠歸結於心之悸動。
    應昭對寧拱手，笑道：“多謝寧大人關心，我定不辱使命，順利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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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閑日子一晃而過，轉眼間，他們同維延商定的一月之期已到，該是出使的日子了。
    靈山腳下，海內與大荒交接之處，一扇閃著流光的巨大石門立於眼前，門扉緊閉，門上有金色封印充作門鎖。初升的朝陽照在其上，卻被一道延伸的屏障擋住，半點都透不過去，而放眼對麵，隻能看見滿目的暗色。
    應昭身披玄色繡金長袍，頭戴紫金齋冠，腰間垂下一塊建木令牌，華貴之姿，耀然如白晝之明光。
    寧站在他的身側，同樣身著華服，腰間佩戴同色令牌，如昭昭明月，與日輝映。
    寧向前走了兩步，抬起手，有綠色光芒自掌間迸發，如飛速生長的藤蔓般，直衝大門而去。
    光芒觸碰到石門的瞬間，封印震顫，隨後便漸漸融化在了綠色的流光之中。
    大門“吱呀”一聲開啟，耀眼的光線從門縫裏穿過，將來自大荒的暖風送入海內。
    片刻，門扉大開，其中景象落入兩人眼中，應昭隻是略略挑眉，並無太大表情，而寧卻是徹底地愣住了。
    “怎麼……會變成這樣？”寧垂眸，低聲呢喃道。
    他後退幾步，不再抬頭看那一側，應昭看到，他那攥拳的雙手有些顫抖。
    “我本以為……還能再見她一麵的……”寧幾乎是用氣聲在說話，但卻怎麼也蓋不住聲音裏的惋惜。
    海內的陽光穿過石門，落在另一邊，將其中景色照亮——那是一個同海內截然不同的世界，大片大片焦土覆蓋，沒有一點生命的痕跡，刺鼻的血腥味撲麵而來，伴著陣陣腐爛氣息，令人作嘔。
    應昭蹙眉，卻並未擅動，而是站在寧的身旁，靜靜地陪著他。
    寧抬手指著對麵，指尖顫動，聲音仍舊有些低沉：“就在一百年前，那裏曾是一片同靈山一模一樣的山林，有山神、有靈獸、有各種草木，如今的靈山有的，它都曾擁有過。”
    “隻可惜，現在已經……”寧閉上了眼睛，微微抬頭，仿佛是要讓淚水倒流，“物是人非了。”
    應昭看著麵前青年，眼中帶著擔憂，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
    寧忽地輕笑一聲，黯然搖頭，而當他再度睜眼時，則是滿臉蒼茫：“我早該想到的。”
    說罷，他伸手撫上麵龐，將眼角淚花擦去。
    過了幾刻，寧終於收起了自己外放的情緒，他長歎一口氣，抬眼望著應昭，眼中帶著點歉意：“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應昭搖頭：“怎會。”
    寧勉強勾唇，做出一副輕鬆模樣，對著應昭行禮：“封印已開，請正使移步，在下將鎮守此地，待您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