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令丘山火【求收藏求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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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來了。木寧勾起嘴角。
“誰啊!”木寧從被窩裏爬出來,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向門口走去,一副睡眼朦朧的模樣,仿佛真的是剛剛被門鈴吵醒的一樣。
木寧開門,一下子便瞧見了路賢那張爬滿了皺紋的老臉。
木寧撇嘴,當著這老東西的麵又打了個哈欠,揉了兩下眼睛,問道:“路祭司啊,有什麼事情不能等明天再說嘛,非要在這大半夜的擾人好夢?”
這一回,路賢的態度倒是要比先前真誠多了,他弓著身子,對著木寧作了一揖,隨後又再次堆起了像個沙皮狗似的難看的笑容,聲音洪亮毫不做作地解釋道:“木先生見諒,隻是這一回我們大人是真的有急事要同您商量。”
木寧本隻是想小小地偽裝一番,可見路賢此番態度如此反常,恭順地仿佛現在麵對的是他的頂頭上司一般,木寧的心裏反倒是有些不踏實了。
說句難聽的,路賢的態度就好像是臨終關懷一樣,正是因為知道木寧馬上要倒黴了,才會不再吝惜自己那點少得可憐的和善。
木寧不動聲色,並沒有直接回答可否,而是靠在門框上,冷冷地看路賢,仿佛在看一隻螻蟻或一具屍體——這是木寧近來和應昭學來的招數,就算心裏再沒底也要裝作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態度,要讓對方感受到不可一世的氣場,從而感到心虛。在麵對不知深淺的情況時,說不準會有奇效。
木寧不給答複,路賢自然也不能擅自動作,兩人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兒。
木寧一直細細地觀察著,果然,沒過多久對方的額角已經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就算室內溫暖如春,在這個時節顯出點汗漬來也頗為不易。
木寧心中冷笑:心理素質不行啊,隻是稍一試探便露出馬腳了。
木寧收回目光,渾身上下的威壓卻並未消散。
暫且並不理會對方,木寧仔細地忖度著路賢的表現與這一天以來的種種跡象,心裏多少有了一些想法。
未等木寧開口,在這樣大的壓力和這樣劍拔弩張的氛圍之下,路賢卻是先抵擋不住了。
“這靈山山神最近是吃錯了什麼藥,怎麼變化這麼大?”路賢心裏嘀咕著,麵上卻是對木寧畢恭畢敬地行禮,一副要告罪的模樣。
“木先生,在下不過是個替燎大人傳話的卒子,您就算是立即殺了我,也是無足輕重。”路賢這話雖然為了開脫把自己貶得極低,卻也不無道理。
既然對方開口了,木寧的目的也便達成了。他總歸還是要跟著路賢去見燎那個家夥的,隻不過比起燎,還是這個路賢更好對付些。
木寧閉眼,隻一瞬的功夫便將威壓收了回去。
而當木寧再次睜開眼時,那種盛氣淩人仿佛被應昭奪舍了的神情已然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木寧慣有的隨和寧靜。
“路先生你這是說的哪裏話,您可是燎的左膀右臂啊,何故如此自謙。”木寧笑著恭維道,話雖謙卑,但經曆了此前一遭的路賢卻是不敢再輕視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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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路賢走在前麵,為木寧拉開了會議室的大門。
木寧走進其間,眼睛狀似無意地轉了一圈,果然看見了不少熟麵孔。
“寧大人。”被一群特辦處的員工圍住的東道主燎首先招呼木寧。
多年未見,燎的樣貌也並未改變,一頭火紅衝天的短發映襯著他小麥色的皮膚,其上有金黃的神紋熠熠發光。若有凡人看見,或許會將他當做是個初出社會的叛逆青年。
木寧頷首,微微展露笑容。
靈山山神原名隻一個寧字,而木姓是他則行走人間是自行安上的。數十年過去了,這一屆特辦處的成員大多都習慣了喊木寧的人類名字,稱他作“木先生”,這本名倒是真的許久未聽過了。
如今乍一聽,木寧心裏倒還真有些懷念,對燎的態度也在不自覺間和緩了下來。
因著還有其餘人在,燎並沒有與木寧再多說話,而是揚聲道:“諸位,如今人已到齊了,且聽在下一言。”
三處掛名副處長的威望還是很夠用的,燎甫一發聲,周遭便安靜了下來。
燎身披赭色衣衫,緩緩從人群中脫離,走到台前,對著眾人抱拳道:“深夜召集各位,在下深感抱歉,但此事幹係重大,還望各位能夠施以援手,救令丘山於水火!”
“燎大人不必如此,”底下有人回答道,“您是我們的副處長,我們自然會盡自己所能地幫助您。”
木寧看著前方的燎,又轉頭看看人群,心裏忽地咯噔一下子。
還未等木寧抓住心中那點異樣,燎便接著說道:“好,那在下便直言了。”
“就在剛剛,令丘山之下的靈脈突然爆發,若不及時加以桎梏,令丘山恐會再度被無盡的靈火覆蓋。”
此話一出,室內立刻炸開了鍋。
“令丘山的靈脈不是早就沉寂了嗎?”有人疑惑道。
沒等燎開口,一旁在特辦處待了有些年頭的老員工便回答了他的問題:“三十年之前,大家的確都是這樣認為的,可是在那場大型地動爆發之後,靈脈實際上已經有了複蘇的跡象。”
原本悠哉看熱鬧的木寧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字眼——地動。木寧眼珠一轉,麵上雖還一片沉靜,心底裏卻是有了絲絲涼意。
他想,他已經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些什麼了。
原來,是個農夫與蛇、東郭先生與狼的故事。
木寧抬頭,見燎一切如舊,一如三十年前。
木寧莞爾一笑,收起心中所有情緒,隻靜靜地看著燎,仿佛要透過他,看到當年那個自己。
看著看著,木寧的思緒卻是飄得有些遠了。他在想:如果三十年前的自己知道會有如今這一遭,還會幫助燎嗎?
或許,還是會的吧,畢竟,也不是第一次被騙了。
木寧輕輕搖頭,卻不知是在控訴燎,還是在譏諷從前的自己。
燎同樣也發現了木寧的目光,卻不敢同他對視,而是不著痕跡地躲閃,接著特辦處成員的話,正色道:“是,早在三十年前,令丘山的靈脈就漸漸蘇醒,不是近幾百年來的沉睡狀態了。”
“我本以為,借助陣法的力量,還能夠再維持一些年頭,可沒想到,災禍會來得如此之快。”燎垂下頭,仿佛頗為自責,“我身為令丘山山神,卻對危機的預判謬誤百出,應該向所有對令丘山有過幫襯的客人道歉。”
“燎大人可真是折煞我們了,”說話的是另一個在特辦處浸淫許久的老牌成員,話中處處為燎開脫,“您身為副處長,為三處謀了多少福利,這些大家都記載心裏。況且世間靈脈久不活動,大家都未曾經曆過那個妖魔橫行的年代,一時判斷失誤也是有的,您不必如此自責。”
木寧冷眼靜看,根據他對話術的了解,接下來應該就要從雙簧變成群口相聲了。
果然,此話一出,在座的特辦處成員們便都七嘴八舌地表示了自己對燎的諒解,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將燎從這件事情中摘了個幹淨。
那麼,既然燎是清清白白沒有過錯的,這令丘山靈脈的危機又該怪誰呢?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諸位,”燎對著台下眾人施以感激的目光,一雙丹鳳眼裏甚至隱約可見淚花,“各位對燎的寬恕,在下銘記在心,隻是如今,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亟待解決——”
“燎今日打攪各位,便是想集思廣益,集眾家之所長,在山神祭正式開始前,將令丘山地脈再度壓製。”
要來了。木寧了然於胸,事情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也是時候將矛頭指向他了。
“三十年前那場地動,我記得是從靈山起始的吧?”一位特辦處的小隊長狀似無意道。
話音未落,屋內大半目光便已聚焦在了木寧的身上。
木寧依舊保持著得宜的微笑,脫然點頭,答道:“沒錯。”
木寧認得那位隊長,三十年前,靈山地動發生之後,木寧還在焦頭爛額之時,正是他攜領特辦處精英,想要趁人之危,從木寧手中接管靈山。
“我聽聞,三十年前為了平息地動,木先生曾在靈山之上設立護法大陣?”那隊長盯著木寧問道,眼中的得意幾乎要奪眶而出。
木寧挑起一邊眉毛,不緊不慢道:“是,而且,我曾將此陣法無償分享給靈山周邊各山脈,其中——也包括令丘山。”
都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地步了,還如此扭扭捏捏的做給誰看啊?木寧在心底裏翻了個白眼,幹脆將事情挑明了,也省的他們循循善誘了。
不得不承認,麵對著這一群不懷好意的家夥,木寧此刻心裏實在是憋屈,竟不由自主地開始模仿應昭的模樣,話裏也帶上了些傲慢。
木寧這話一出,這場“群英會”的目的便達成了大半,小隊長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務,轉頭看向燎,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木寧也隨之扭頭,靜候燎發言。
燎被木寧冰冷的目光駭住了一刻,心中隱約覺著木寧和從前有些不同了。但他如今騎虎難下,便裝作沒注意到木寧的樣子,硬著頭皮道:“正如寧大人所說,令丘山上也有一個封印法陣,雖然經過了一定的改造,但其根源還是來自靈山陣法。”
“所以——”燎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拋下了心底所有的顧慮和不安,孤注一擲般將目光投向笑不及眼底的木寧,“燎在此懇請寧大人,隨在下上山,以靈山山神之位,助在下修複陣法,再度將令丘山靈火鎮壓回靈脈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