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肆拾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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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妖界大門的路是三界最長的一條路,這條路用妖骨堆成,遠遠望去,像一條隻剩下骨架的巨蟒。
妖璃一身鮮血沁透的紅衣走在前麵,他頭發及地,一根紅繩鬆鬆垮垮的係著,麵色如紙,丹鳳眼裏的那點紅色不知何時溢滿,讓他眸子看上去如兩顆通透卻深不可測的紅玉。
白芷馱著被妖璃打暈的李子辰,魚清則戰戰兢兢的跟在白芷身側,除了李子辰,他們三人腳下踩的是回家的路,這條路如記憶中那般蒼冷,魚清看了看妖璃高挑修長的背影,又轉頭看著依舊昏死的李子辰,眉頭緊簇。
殺意,妖璃身上,全是殺意。
妖璃踏入妖界大門那刻,魚清似乎都可以看見三界再次回到千年前大戰的情景。
妖璃沒有飛身前行,他一步一步走入妖界,一步一步走向曆代妖王所住的千山洞,他要妖界知道他回來了!
所見皆所跪,妖界萬千妖精,隻分為兩種妖,一種是臣服於妖璃,一種是被臣服於妖璃。
終於,他們踏入千山城,那一刻,魚清看著全城跪拜的妖精,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王。
在千山城,魚清再一次見到了玄參和臭蟲,玄參跪在千山洞門外,臭蟲跪在他身後。
玄參還是一身儒雅的書生著裝,蒙著眼睛的卻不是麻布,而是一條精美的絲綢,他俯倒在地,似乎早就料到妖璃的歸來。
“臣下恭迎王上歸位”
魚清掃了一眼迎接妖王的眾妖,十大妖族都在,千年前三界大戰妖界損失慘重,即便千年過去,人心也不可能這般凝聚,是玄參,玄參離開三界蠻荒之地就說要幫助妖王歸位,沒想短短數月,竟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妖王垂著眼眸,掃了眾妖一眼,嗯了一聲,眾妖起身讓開主道,妖璃走上前,看著多年不見的千山洞,邁開步伐。
魚清跟在妖璃身後,與玄參擦身而過,他咽著口水不敢去看玄參的眼睛,即便那雙眼睛蒙著,他與臭蟲四目相對,隻見臭蟲朝著魚清微微點頭,魚清暗自訝然,臭蟲竟然沒有被玄參控製。
魚清在千年前不過是妖界一隻無名小妖,別說住進千山洞,就是千山洞的洞門他都沒能踏入過,此刻他仰著頭,仰視著布滿在這座大山身上的精美洞穴,胸膛起伏,雙腿都忍不住顫抖。
隨著妖璃踏入千山殿,他們的步行終於結束,妖璃看著千山殿正殿的白骨王位,抬起衣裙邁上石梯,一步一步走過去。
王位上放著一顆人頭,玄參跪下,“這是黃狐人頭,他膽敢趁您在不周偷盜王位,臣下已為您除去,另外追隨黃狐的妖族,怕汙了您的眼,我也已斬殺”
妖璃寬袖揮動,把黃狐人頭掃下王位,那黃狐人頭剛好滾到魚清跟前,嚇得魚清臉色煞白,等魚清再次抬頭,妖璃已然坐上王位,他一身血衣,一雙赤目,雙手泰然的放在白骨上,一股死亡的壓迫力鋪麵而來,千山殿眾妖跪下高呼。
“恭迎妖王歸位!”
妖璃撐著下巴,看向千山殿大門外的千山城,聲音如雪。
“傳下去,七月十五,我要舉行歸位大典,我要眾妖跪拜,三界來喝”
玄參興奮的起身,“是!”
魚清大驚,他緩緩看向白芷身上的李子辰,妖璃這是要做什麼?他逃出不周山已引得天界追捕,前幾日他們還與天界大戰一場,如今他明目張膽的歸位,不是要打天界的臉!這不是歸位,是宣戰啊!
千山殿鴉雀無聲,眾妖埋著頭,對於妖璃的命令,除了玄參,誰都沒有笑意。
妖璃看出眾妖的心思,冷笑,“這就怕上了,我還沒說要打呐”
眾妖的頭埋的更低,妖璃撐著腦袋,“怕什麼,當年瑤池之變你們跑的那麼快,要打起來,你們再跑快點不就行了”
轟的一聲,眾妖再次跪下,魚清也情不自禁跟著跪下,不為別的,當年瑤池一戰,他雖是小兵,卻也是逃跑之一。
妖璃豁然站起來,側身不屑,“當年你們叛逃那般果敢,如今裝什麼膽小,放心,看在你們最後沒有交出千山城的份上,我今日不殺你們,但你們要明白,既然今日我妖璃活著回來,便絕不會再容忍背叛,我隻給你們一次機會,若有人再背叛我,背叛妖界,我就將他的族群殺的一個不留,我要把他的三魂七魄捏碎,讓野狗咬食而盡!”
“我等誓死追隨妖王!!!追隨妖王!追隨妖王!”
千山殿的聲音響徹雲霄,妖璃眯著眼睛,看著十大妖族的族長,揮袖。
“滾!”
待殿內隻剩下幾人和玄參,魚清才慢悠悠的站起來,他擔憂的望著李子辰,小心翼翼的去查看妖璃的臉色。
“還沒醒?”,妖璃問道。
魚清點頭,“王上法力無邊,他不是對手”
妖璃示意白芷放下李子辰,轉頭命令玄參,“找個地方安置”
玄參抬手,應了聲是,他用蒙著的雙眼打量李子辰,嘴角不經意的扯了一下,跪下去。
“玄參不能親迎王上出不周,實在罪該萬死”
妖璃看著暈死的李子辰,坐下,“你不是被打到三界蠻荒去了,怎麼回來的?”
魚清挑眉,當日他和李子辰瞞了在三界蠻荒的事情,這玄參不會要說出來吧,雖然當日他們被玄參擺了一道,可看如今的樣子,妖王對李子辰已沒有半分愛惜之情,反而是他們欺瞞妖王,指不準要被處罰。
在魚清的緊張中,玄參拱手,“合歡所救,她施計帶去了五散旗,臣下才可回歸妖界”
竟然沒提他們一個字,魚清抿唇,這玄參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妖璃掃了一眼玄參元神,“你法力被廢了?”
玄參垂頭,羞愧難當,“是,當日瑤池一戰,臣下被天劍傷了根基”
“廢物”,妖璃這麼說,眼神卻很柔和,“你沒了法力,如何收拾的黃狐?”
“黃狐不過是天界提拔的傀儡,沒人信服,眾妖都知道您出了不周,心有懼意,我不過略施小技,他們便知道自己是誰的人了”
魚清在心底冷哼,小計?怕是把那十大妖族都折磨了遍才收拾成這樣,傳聞玄參最善玩弄人心,看來傳聞所言不虛。
妖璃微微點頭,變出一條長鞭扔給玄參,“拿著護身,以後每日晚上來我房間,我為你築基”
玄參戰戰兢兢的俯身在地,“怎敢驚擾您休息,臣下怎配···臣下····”
“閉嘴!”,妖璃站起來,猛地看向魚清,“還不帶著他滾”
妖璃滿眼的怒氣,魚清忙不迭扛起李子辰,小心翼翼不去看玄參的眼睛,“不,不知我們住何··何處?”
妖璃咬牙,“越遠越好,最好別讓我看到!”
玄參站起來,“是”
魚清與李子辰便被安置在了千山洞最偏僻最小的一個洞府,裏麵雜物堆積,全是落灰。
玄參看著昏死的李子辰,幽幽開口,“王上的話,可不要出現在他眼前”
玄參外貌儒雅,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誰能想到他最善玩弄人心,控製心智。
魚清顫抖的垂頭,“是”
洞府的石門砰的一聲關閉,魚清趕緊檢查李子辰的傷勢,卻見李子辰胸前的掌印已消散,氣色也漸漸恢複,手腕上的瑤光在夕陽的折射下泛著熒光,魚清恍然大悟,這瑤光就和白芷一樣,有修複之力。
果然,沒幾日,李子辰便完好無損的清醒,他看著陌生的環境,滿眼懵懂。
魚清趕緊解釋紫陽書院後的事情,“高人,你醒的很是時候”
李子辰摸著腦袋,不解。
“今日是妖王的歸位大典”,魚清不安的說道。
不會為何,李子辰心底立刻浮現擔憂,“妖界和天界豈不是要開戰!”
魚清同樣有此擔憂,“可沒人敢反對妖王的命令,也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明目張膽”
李子辰起身衝出洞府,魚清嚇得追出去拉住,“高人,我覺得妖王不想看見你”
李子辰皺眉,不知道自己在煉丹爐中時紫陽和妖璃的賭約,他甩開魚清,轉頭衝到護欄邊,看著山腰下那熙熙攘攘的妖群目瞪口呆,魚清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麵,當年妖璃登位他連千山城都未能擠進來。
千山洞外排著長隊,千山洞內的巨大廣場已找不到落腳的地方,各大妖族的妖旗飛揚,他們帶著最好的貢禮,借此去討妖王的歡心。
千山殿一片火紅,妖璃喜歡紅色,今日也是一身大紅,一頭烏絲不再垂地,而是被發冠高束,讓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頰被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他坐在白骨王位上,看著不斷進殿跪拜的妖族,眼神微垂。
玄參今日一身華服,卻仍舊褪不盡那身書生氣,他雙眼未曾遮住,垂著頭,警惕著每一位參拜的妖族,他小心翼翼的打量妖璃的臉色,他看得出,妖璃在等人。
終於,大典進行到一半,就在李子辰終於衝近千山殿的時候,千山城上烏雲密布,雷電交加,天界來了人。
很是巧合的是,千山洞外,魔界的眾人掀下兜帽,宋羽一身黑衣出現在了眾妖跟前。
千山洞內頓時一片沸沸揚揚,尖叫聲與吼叫聲不斷,妖璃慢慢站起來,抬起衣裙,在眾人跪拜中走出千山殿,他揚起下巴,看著烏雲裏的眾位神仙,露出笑容。
“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