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湳被一聲悶雷猝不及防的拉回神。
    先前窗外還是晴空萬裏，如今竟是陰雲密布，雨水順著風猛烈地拍打著窗戶。
    英語老師還在黑板上寫重點，似是沒注意到這邊來。
    賀湳朝前桌望了一眼，那男生正埋著頭，藍白色校服鬆垮垮地搭在肩上。
    賀湳無聲地歎了口氣。
    “薑澈！”
    突然，一聲清亮高音響徹在班上，沈清潔動作很快，扯著嗓子吼完就往靠窗倒數第二排丟粉筆。
    但奈何距離遠的永遠討不到好，賀湳腳還是快她一步。
    於是那男生直起身子輕輕鬆鬆地接住了那支“飛來橫禍”。
    校服順著他的動作滑落。
    薑澈把粉筆規整的放好，笑了笑，鎮定自若地說：“沈老師，我沒睡覺，我是在閉眼回憶知識點。”
    他聲音不大，但又異常好聽，笑起來的時候還有酒窩。
    沈清潔回應他的則是現場翻了個白眼，“你這算什麼？不打自招？我說你睡覺了嗎！？”
    她還沒等薑澈說話，就卷起課本指著教室後麵，語氣毫不容商量：“自己去，還是我送你去？”
    說的是問句，聽起來像陳述句。
    班上有些人還在憋笑，特別是薑澈右邊那個男生，嘿嘿笑了兩聲，還對他說：“澈哥，我相信此時的天氣就像這女魔頭的心情一樣。”
    薑澈打著哈欠，不甚在意的拿起書走到後麵站著。
    隻有沈清潔還在指著剛才的男生：“盛言你笑什麼笑！再笑你也給我到後麵去！”
    盛言連忙低下頭。
    雷聲不間斷的傳來，沈清潔還在講課，班裏不時有零碎的細語，許是有陰風陣陣吹來，惹得窗簾時而飄動。
    現在快一月底，邊臨市這幾天也沒有很冷，加絨衛衣穿在那位站在後排的少年身上倒也不顯得臃腫。
    可能是天氣驟變，少年臉色還有點蒼白。
    但這也不能阻擋班上有些女生時不時裝作回頭看鍾偷偷瞥他一眼。
    這個年紀的小女生，最是容易芳心初動。
    當事人可不甚在意，甚至還會偶爾不經意間和她們對視三兩眼，逗得人家心裏小鹿亂撞。
    下課後薑澈才慢悠悠走回位置上。
    高一三班的班主任姓汪名恒，雖說是邊臨四中的頭牌，但是挺懶。
    在三班的同學們把同桌都選好後，他們的這位帥哥頭牌竟毫無負擔的說：“同學們，由於咱們學校高二會再分一次班，也為了避免你們培養出感情來到時候難舍難分，所以就不安排同桌了。”
    從此，高一三班所有人都沒有同桌。
    薑澈此時背靠在窗欄上，懶洋洋地問賀湳：“中午吃什麼？”
    賀湳還在奮筆疾書，頭也沒抬：“哥啊，這才第一節課！你倒不如先想想作業怎麼辦。”
    薑澈曲起手指在他桌上敲了敲，“那我還不得先犒勞一下你？不然我就得回家洗頭發了。”
    “行。”賀湳妥協了，“吃什麼？吃蛋卷？”
    他說這話時沒抬頭，錯過了薑澈眼底那一抹遲疑。
    其實賀湳隻是隨口一提，他也有點好奇為什麼這段時間薑澈不嚷著去買蛋卷吃了。
    四中薑澈最愛吃蛋卷這事已經被傳膩了，剛開始薑澈隻是對賀湳說：“走，我帶你吃好的去。”
    然後賀湳就被騙到了南園路，那會兒還是秋天，南園路顯得幽靜深邃。
    那也是賀湳頭一次知道走在自己旁邊的人是個少爺。
    因為南園路是由南園苑而得名，南園苑是邊臨市學區房中的學區房。
    賀湳來過這邊幾次，但他家也買不起這兒的房子。
    南園路這邊很美，像個小島一樣，惹得他多看了幾眼。
    “看什麼呢。”薑澈碰了他一下。
    賀湳感慨道：“澈哥，你牛啊，這可是學區房中的頂流啊。”
    薑澈笑了笑，賀湳隻覺得他有點不懷好意，沒想到下一秒就聽見他說：“那之後都來這邊買。”
    四中中午出校的時間短的可憐，他們來的這家HONNEY小屋也很偏，在南園路的盡頭，再往後走就是片公園，再那頭是什麼賀湳就不知道了，隻是聽說那塊地的老板跑了，沒人管，成了荒地。
    賀湳對小屋的印象還不錯，裝修屬於英倫風，一進門奶香四溢，更重要的是小屋的老板娘是個大美女，老板是個坐輪椅的殘疾人。
    老板娘看見他們滿是驚訝，說的話也讓賀湳雲裏霧裏的。
    她那時笑著說：“呀，稀客呀。”
    “怎麼這次不是和他一起來呀？”
    “……”
    後來不管賀湳再怎麼問“他”是誰，薑澈也隻說：“一個朋友。”
    再後來有很多女孩子追薑澈，賀湳有一次就把校草喜歡吃蛋卷這事當成情報四處賣，害得薑澈那段時間拒絕了好多“從天而降”的蛋卷。
    再再後來有個女生不巧買到了南園路那家的，薑澈收是收，還加了人家微信，但在那女生期待一天後，收到的卻是條轉賬信息。
    薑澈那抹遲疑消失的飛快，在賀湳抬頭之際說：“行。”
    說完他又趴著睡了。
    賀湳總覺得哪兒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薑澈本人更是一個頭兩個大，睡也睡不著，因為剛才沈清潔的課他做了個夢。
    夢裏是那個十五歲的仲夏夜，也包括那陣雷聲。
    不過好在一上午很快就過去，他倆很順利的從南園路買完回來，沒遲到，掐著點回的教室。
    盛言中午沒吃飯，看見薑澈手裏熟悉又有點久違的包裝袋，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澈哥，我發現你今天的穿搭特別好看。”
    薑澈剛坐下，聞言有些好笑的看著他：“怎麼個好看法？”
    盛言清了清嗓子，大方道：“樸素而又不平凡，不失低調內斂，看起來特別顯瘦！”
    薑澈沒聽下去，把袋子朝他身上丟。
    盛言嘿嘿一笑，把吃的塞進嘴裏。
    薑澈沒忍住懟他：“你八百年沒吃過？”
    薑澈前桌是體委劉捷，簡直一個大胃王，一使勁就把盛言揣在懷裏的袋子抽走，“你看什麼看，吃得像個耗子一樣，我來幫你解決。”
    盛言瞪著他，腮幫子鼓鼓的。
    “你個沒文化的糙漢子，那他媽也叫倉鼠啊。”
    旁邊的人都沒忍住，笑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