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皇帝的實話
    “莽夫！無賴！”
    皇帝嘴上罵著顧庭宛，卻沒有將人攆下去。
    顧庭宛躺好，覺得沒有被子，挺別扭。
    伸手拽了一角皇帝身上的被子，給自己蓋上。
    那動作十分自覺和自然。
    當然自然，這個搶被子的動作，他從小做到大，當然除了在外征戰的那幾年。
    並肩躺在龍床上。顧庭宛找回點當初抵足而眠的熟悉感覺。
    兩人沉默，都沒有說話，隻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
    良久，顧庭宛才開口。
    “你真沒事？王亮都說你背過氣去了。”
    “沒事，年紀大了，難免氣性大點。太醫說多休息，不要情緒波動過大。”
    “恩。那就好。你老大不小了。愛惜身體，多休息。政事是處理不完的。”
    “嗬！我當了半輩子皇帝。
    勤勤懇懇，生怕有一次疏漏。
    今天這半輩子的英明，都毀在你的酒上了。”
    顧庭宛看話題又轉過來了。知道這事今天過不去。
    “怪我，都怪我。弄什麼燒刀子給你喝。”
    “是得怪你。你現在耍心眼子，算計，都算計到我頭上了。”
    皇帝冷笑出聲。直接挑明。
    顧庭宛呼吸一窒，然後尷尬的笑了笑。
    “嘿嘿嘿。你看出來了？”
    “我看不出來是傻子。你那筆字最像我的筆記。
    我喝多了。哪裏握得住筆。
    肯定是你坑我。說到底是什麼目的？”
    “當然是有人讓我這麼做的。”
    “誰能請動你這個大元帥。”
    “你的大兒子。”
    顧庭宛實話實說。他對皇帝從來不隱瞞。這才是皇帝放心他的關鍵。
    “什麼？他想和顧禦之成婚？”
    皇帝猛然從床上坐起來。想過這可能是顧庭宛的計謀。
    想過是其他人的陷害，想過很多很多。
    唯獨沒有想到，是他那個老實乖巧的老大，主動求顧庭宛做的。
    “他喜歡顧禦之？不可能啊？兩人根本沒有見過。”
    皇帝手裏掌握天下。何況大皇子一直在他眼皮子下麵。
    他能確定大皇子不喜歡顧禦之。其實皇帝都不確定大皇子喜歡什麼。
    這個大兒子小時候就乖巧懂事。
    大一點了，更是聽話能幹，受委屈不喊冤，受褒獎不欣喜。
    皇帝猜不中他的心思，不知道這個孩子喜歡什麼。
    中規中矩，一切都能坐到最好。
    但是皇帝，就覺的他骨子裏是冷漠的。
    是對一切都不感興趣，不在乎。
    甚至做事情坐到最好。也不是為了獎勵。
    隻是因為這是職責，是他該做的事情。
    就因為這種公平，負責，讓他在外麵的名聲很好。
    所有人都說他驚才絕豔，英明仁德，幾乎沒有說他不好的。
    但是作為父親，又怎麼喜歡這樣淡漠性格的兒子，
    皇帝猜不中，把不住，太聽話的乖孩子，不討喜。
    皇帝甚至希望他能跟柯兒一樣，偶爾闖闖禍，犯犯錯，
    會撒嬌，會求繞，會崩潰，會無理取鬧。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可是這些從來沒有。
    他不知道兒子想要什麼。喜歡什麼。太過無欲無求。讓人害怕。
    可是今天竟然從顧庭宛扣中聽到這麼一個消息。
    說實話，驚喜大過憤怒。
    但是隨著顧庭宛的解釋，這份驚喜消失了。
    “不是。大皇子說，這次中毒一定是有人指使。目的就是除掉他。
    現在他救回來了，肯定有人不甘心，不如趁這機會，
    下一個套，給他們一個機會。一個能將他徹底拽下去的機會。
    背後的人一定會想盡辦法。將他拽下去。
    到時候誰動的手就一目了然了。”
    皇帝躺回去，聽到這個解釋。他一點都不高興。
    “你怎麼還不高興了？”
    “你們都算計我。我能高興？”
    “嗬嗬，我還不了解你，這點小事你不會生氣。
    你是在想厲承的事情吧。孩子大了總有他的心思。”
    “可是我從來沒有弄懂過他到底想幹什麼？”
    皇帝像一個普通的父親，看不懂孩子了，滿滿都是失落感。
    “你為什麼猶豫遲遲不立太子。”
    皇帝沒有說話。隻是歎了口氣。
    “你是覺得老大太能幹，太有本事，心思太正了。
    沒有自我，看不出喜好，總覺得不對勁。擔心選錯人？”
    “恩。”
    皇帝承認了。忌憚兒子奪走自己皇位，這多少有一點點。
    但更多的是，他覺得自己當父親失敗，太不了解兒子。
    又擔心自己選擇了厲承，選錯了，無法給天下一個交代。
    更擔心厲承根本就沒有上位之心，自己將人扶上去，厲承不喜。
    總之是心情矛盾又複雜，還有些糾結和忐忑。
    顧庭宛提醒他。
    “你又有幾分想當這個皇帝？
    我又哪裏想當這個天下兵馬大元帥？
    有些事情從出生就已經注定。
    總是無法選擇。所處的位置已經決定了，他以後走的路。”
    “我知道了。”
    皇帝終於下了決定。
    “等太子監國，我們去當仗劍天涯的俠客吧。完成一下兒時的夢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