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了靜心思，百裏煜才開了口，“大巫，本公隻是難過於你不信任我，我知道父王將您束縛在這燕國，您本就有怒意，但你有沒有想過他這麼做的目的？”
    “嗬，小小年紀，倒學會了挑撥離間搬弄是非。”
    “在下沒有。”百裏煜將自己的姿態放的很低，“我隻是……”
    “百裏煜，你可以不信，但你必須敬畏。”
    這句話不像是說給這個世界的百裏煜聽的，百裏煜端起的茶杯瞬間掉落，大巫那雙茶色的眸子仿佛將他看穿了。
    餘青山已經離開，屋裏隻有他和大巫兩個人。
    “冬祭之事出了紕漏，神靈已經怪罪下來，老夫希望你可以吸取教訓，祭祀之事不可怠慢！”
    “趙國供奉了牛羊豬各500隻，奴隸千餘人，神靈依舊沒放過他們，他們的……”
    “百裏煜，不要試圖辯解，神靈在看著你。”
    大巫直勾勾地盯著他，蒼老的麵容布滿褶皺，百裏煜身體發顫，不自覺地向後挪了幾下，那雙能看穿靈魂的眼睛盯著自己，灼燒著、炙烤著、燃盡一切。
    “主公！”
    喜樂的聲音傳來，大巫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好像一切與他無關。
    “主公。”喜樂看了眼大巫，壓低聲音說，“世家族長在外麵傳您怠慢祭祀引來天譴，不敬鬼神降下災禍。”
    大巫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嘩啦啦的流水聲在寂靜的屋子裏格外清晰。
    百裏煜起身撣了撣衣袍，量身定製的太子官服服帖地包裹著他，此時雖已過了立春，但屋外依舊是嚴寒一片，房門被打開，冷風呼嘯地灌進屋內。
    “世間萬物都有他的法則，百裏煜，你要學著適應，順應萬物，順其自然，莫要逆天而行，壞了規矩和法則。”
    大巫的話語回蕩在耳旁，百裏煜選擇逃避。
    一隻羊進了狼群，但這隻羊又很怕死，那他要怎麼辦。
    他隻能變得比狼還要狠，因為狼也怕死。
    或者，他可以把狼群變成羊群。
    百裏煜從始至終都選擇後者，一個有知識的現代人在古代位高權重，他可以比任何殘暴的君主更加殘暴，將任何人的性命玩弄於股掌，更可以用千百種辦法除掉一個擋路的人。
    無論是君王還是百姓，亦或是一個擺弄神權的巫師。
    知識是力量，可良知才是方向。
    百裏煜緩緩走出王府，世家貴族們見他身著太子的官服紛紛下跪行禮。
    “諸位近日來可是為了祭祀一事？”
    百裏煜覺得他的喉嚨腥甜，止不住地又想咳嗽，他強忍著不適，慢慢開口說，“鄙人在鎬京時，曾聽王城裏的老師講過，故去的祖先能在天上和昊天上帝溝通，得到上帝對於人間的旨意。”
    百裏煜說的是衍國的神學，在朝代建立初期，先王們用這種神話傳說使得統治權力具有了神授的權威。
    見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們沒有多言，百裏煜輕咳一聲，繼續說，“本公本就是太子，是先祖和鎬京的王推舉的，那為何我與自家老祖宗拉家常，需要一個外人來置喙。”
    “先王早就在祭祀前告知了我災禍一事，時至今日，我願與那供奉千百頭牲畜的趙國比上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