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的校園門口，總是那樣擁擠熱鬧。
    學生們正處青澀年華，帶著每日的疲憊，還有對未來的憧憬，走在回家路上。
    天氣正好，不熱不涼。
    晚風拂麵時，總能吹醒很多人。
    遊城不是例外。他把車停在街對麵的一棵百年大樹下，背靠在車門上，慵懶的模樣，手指間還夾著一根香煙。
    另一手拿著手機放在耳旁，對方不知說了什麼，讓他聲音又沉了幾分，“報警。”
    徐星河在那邊說：“好，這樣更能盡快把基金的錢追回來。還有那個替方之何轉錢的人，也不能再逍遙法外。”
    “嗯。”
    眼前煙霧被夜風吹散了些，遊城看清林寄語站在馬路的另一端，與他遙遙相望。
    “還有什麼吩咐嗎老大？”
    “查出那個人。”
    遊城掐了電話，看著對麵的少年。心說，如果林寄語今天不自己乖乖過來，那一定得挨揍才行。
    沒過多久，林寄語就朝他走來了。
    他又暗暗地想，不錯，挺聽話。
    等林寄語走到他麵前時，兩人都沒說話，而是小孩率先掐了他的煙，微皺著眉說：“很臭。”
    遊城：“……”
    上車後，遊城還不死心的替自己說話：“我在戒煙了，隻是破一次例。但你沒去過網吧？網吧不到處都是這個味兒？你居然說我臭？”
    林寄語無語的看著他：“……行，不臭。”
    遊城不說話了。
    縱使他再怎麼想隱藏也沒用，林寄語還是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太對。
    但林寄語也不問，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坐在副駕，再拿出課本默默地看。
    這樣更好了，算是給了遊城沉默的借口，不會擔心自己不說話導致林寄語亂想。
    這一路都挺安靜，隻是有的人是真安靜，而有的人，心裏一團亂麻。
    遊城不僅煩，還很疑惑，那個在背後替方之何運轉的人究竟是誰？
    ·
    二樓走廊不長，主臥和次臥還是門對門。外觀為拱形，哪怕是簡約風，也能在光亮與人氣兒的渲染下，品出幾分溫馨來。
    在某個抓不住的瞬間裏，林寄語就是這樣想的。
    他進屋前，被遊城叫住了。
    遊城覺得今天話少，忍不住想多跟林寄語說幾句。
    “你知道我退役的事吧，不好奇我每天都在幹嘛嗎？”
    在林寄語看來這人很莫名其妙，但也實話實說道：“不。”
    “……好吧。但作為你哥哥，我希望你下次可以好奇一點。”
    “……”
    遊城看著他，又說：“嗯……也許你會覺得這一切有點快，但就是這樣快，我解釋不了原因。”
    等自己說完，遊城都覺得這話說得莫名其妙找不著頭腦。但掰開了揉碎了看，他其實就是因為方之何的事心煩，想和林寄語講講話，內容不重要，有話就對了。
    意識到自己的傻逼行為後，遊城忙歎口氣，嘴上邊說著“算了算了早點睡”，身體邊轉向房門。
    可在他開門之際，聽見林寄語淡淡地開口，聲音有些低緩：“你忙起來就不會亂想了。”
    他說完就進了屋，留遊城一個人在原地。
    果然，林寄語這是早就看出來不對了。
    遊城不由得好奇，林寄語當初知道方之何這些事後到底是會覺得可恨還是可笑？
    他又想，也許兩者都有。
    遊城再次歎氣後進屋，在睡前定好了鬧鍾。
    ·
    隔天，因著林寄語頭一天早上起得早，遊城便早早地起來了。
    他想著晚一點叫醒林寄語，就輕手輕腳下了樓。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等他做早餐做得快到一半兒的時候，家裏的大門被人打開了。
    林寄語單手拎著一袋早餐走了進來。
    兩人在看見對方後都是一愣。
    遊城整體有點淩亂，那睡衣的袖口被他隨意卷了起來，轉身時手裏還拿著個鍋鏟。
    “……”
    終究是他這個做哥哥的率先打破寂靜：“……回，回來了啊，那快坐下吧，我做了咱倆的早餐。”
    林寄語輕點了下頭，走過來將食品袋放在桌上，“順便買的。”
    遊城微愣，旋即嘴角染上笑意：“好。”
    他沒揭穿，想就知道肯定不可能是順便。
    可偏偏這次就想錯了。
    林寄語昨晚注意到小區外有一個便利店，湊巧他早起時發現筆芯沒了，便想著當作散步，不急不緩的去買了幾支筆芯。
    隻是回來時路過一個早餐鋪，順手買了兩人份的早餐。
    去學校的路上，遊城越想越好奇：“你每天都起這麼早？”
    “沒有。”
    “那為什麼這兩天起這麼早？”遊城遲疑地看了他一眼，“是床不舒服還是怎麼，我給你換一個吧？”
    “……”林寄語佩服他的認真，“不是，不用。”
    “那你——”
    林寄語冷酷的打斷他：“不習慣。”
    “……”遊城愣愣後，一笑，“這個我幫不了你，這個必須得習慣。”
    林寄語翻了個白眼。
    等遊城把林寄語送到校門口後，後者下車時囑咐說：“晚上不用來接我。”
    遊城正要開口，就不知被從哪兒竄出來的一個男生打斷，還格外親密的摟住了他弟的脖子，笑得很開心：“大老遠就看見你了。”
    因為車門還開著，他自然而然地瞧見了車裏的男人。
    男生愣了兩秒，而後差點驚叫起來，幸好林寄語眼疾手快把他嘴捂住，冷冷道：“把嘴閉上。”
    遊城知道這孩子是把自己認出來了，他提醒道：“林寄語，你溫柔一點。”
    說話間林寄語已經鬆了手。
    那男生得到解脫，在麵對遊城時還有些不好意思，靦腆一笑，又不可置信地問：“是，是城哥嗎？我沒有出現幻覺吧……”
    遊城溫和一笑：“當然沒有。”
    “那——”
    “蔡易。”林寄語毫不客氣的打斷這場粉絲見麵會，拽著他就走，“走了。”
    “哎哎哎……你慢點兒，”蔡易一步三回頭，“偶像再見！”
    遊城笑著點頭，把車門關上就離開了。
    他默默地心安，原來小朋友不是他認為的那樣孤僻，還是有好夥伴的。
    而學校這邊，蔡易一個勁兒的刨根問底，從學校大門口到教學樓，他都還纏著林寄語不放。
    因為他倆不在一個班，蔡易生怕得不出個結果，死活拉著林寄語的手臂不讓他進教室。
    林寄語忍下想一腳踹走他的想法，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蔡易說：“我就想知道你和遊城是怎麼認識的，你以前怎麼從來沒提過！他咋還送你上學？那之前晚上來接你放學的是不是也是他？”
    他顯得太激動：“城哥的發型還換了，太帥了，更酷了我的天，小語你不覺得他很帥嗎！”
    “一個問題。”林寄語有點冷酷。
    “……好吧，”就算林寄語說得簡短，蔡易也明白，他老老實實鬆開手，想了想，說，“那你們倆是什麼關係，他竟然能送你上學。”
    林寄語：“就認識，他順路。”
    他回答完便進教室了。
    兩人談話間位於教學樓走廊的正中間，這裏牆上掛著兩個人的證件照，分別是校長和年級主任。
    現下林寄語走了，隻剩蔡易一個人，他站在這裏和那倆照片對視，頓覺瘮得慌，連忙跑了。
    午飯時刻，蔡易又直抱怨：“這學校到底怎麼回事？才考完試下周就要開家長會，還打著不說成績隻關注孩子心理的旗號招搖撞騙，你說煩不煩？”
    林寄語看了他一眼：“你上次考多少？”
    蔡易也看了他一眼：“剛好是你的一半兒。”
    林寄語：“……”
    合著這人努力大半個月就隻考三百四十五？
    蔡易知道他在想什麼，笑容有些苦澀：“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這麼聰明啊，你努努力能提上去，我腦袋是真不行。唉，反正我爸有錢，我不管了，我是條鹹魚，鹹魚翻身還是鹹魚，倒不如躺平。”
    “算了，不提這個，我來給你講講其他的。”
    林寄語沒說什麼，點點頭，接著低頭邊吃飯邊聽他說話。
    後來晚上放學這會兒，到處都是人，蔡易仍能堅持不懈的纏著林寄語不放，一直跟著他，結果還真看見遊城在馬路對麵站著。
    林寄語心想這人的記憶是不是不太好？
    他扭頭想讓蔡易走，結果這兄弟竟然直接衝到馬路對麵去了。
    林寄語：“……”
    在林寄語走過來之前，蔡易跟搶時間似的，上來就問：“偶像，你和小語是怎麼認識的啊？他這也太幸福了吧。”
    遊城雙手環抱於胸前，靠在車門上。他聞言頓了下，說：“我是他哥啊。”
    “……”蔡易不可置信地睜大眼，“什，什麼？”
    遊城一笑，瞎話是張口就來：“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家人，戶口本上的哥哥。”
    蔡易：“！”
    他幾乎一下就回憶起來林寄語早上跟他說的隻是認識。
    他太知道林寄語的性格了，也想為這個朋友做點什麼，連忙道：“偶像，下周一下午兩點我們學校有個家長會，你要能來就來替小語撐個場子，他家長會從來都沒有人來參加。”
    說話間他飛快的回頭瞥了一眼快走近的林寄語，又囑咐道：“偶像你別說是我說的啊，小語得打死我。”
    遊城失笑，點了點頭：“行。”
    約莫是蔡易心虛，林寄語一來，他道完別就跑了。
    他還邊跑邊想自己真是太哥們兒了，舍下跟偶像交流的機會，用來當助攻。
    不過他又安慰自己，能跟偶像說上話就夠了，哪兒還管他什麼內容？再說要是小語和偶像的關係變好，那自己追星不就更方便了嗎？
    他還真是越想越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