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空有些失魂落魄的去找蘭若南。
    當蘭若南看到渾身是傷的裴空時，他驚呼一聲，立馬扶著裴空坐在床榻上。
    “裴大哥，你這是——？”
    裴空沒有吭聲，隻是無力地闔上眼睛，任由蘭若南給他療傷止痛。
    “阿瀾讓我滾，說再也不想見到我。”
    裴空沙啞著嗓音道。
    聞言，蘭若南心裏咯噔一下。
    “今天莫瀾的狀態不太對，他說什麼你別放在心上。”蘭若南寬慰到。
    裴空靠在枕頭上，眼神渙散，腦海中不停浮現出沈莫瀾那張冷漠絕情的臉龐，心髒絞痛。
    蘭若南歎息一聲，他曉得，裴空若是不想說再怎麼問也都沒用。蘭若南拍了拍裴空的肩膀，站起身，欲轉身出房間。
    “阿瀾不是人。”
    裴空忽然出聲。
    “什麼？”蘭若南轉過身，瞪大眼睛，震驚地看著裴空。
    裴空沉默片刻才繼續道，“阿瀾的身上長出了青色的鱗片，而且……”
    “而且什麼？”蘭若南追問。
    “而且……”裴空遲疑著，似乎不知道該不該說。
    “而且什麼？快說啊！”蘭若南急躁地催促道。
    “我之前發現阿瀾的丹田裏盤著一條青蛟。”裴空說完便再次沉默。
    他本來是想瞞著蘭若南的，但是蘭若南已經看到了，也就沒必要瞞下去了。
    “青蛟？你確定沒有看錯？！”蘭若南驚訝地重複著裴空的話，不可思議地盯著裴空。
    裴空堅定地搖搖頭，“我確定，我不會看錯的。”
    蘭若南喃喃到，“難怪，不然沈莫瀾怎麼可能會莫名其妙的瘋了。”
    蘭若南原先隻是覺得沈莫瀾與眾不同，修為增長的極快。本以為是沈莫瀾天賦異稟，現在看來倒是和這青蛟脫不了幹係。
    “裴大哥，你是因何原因才會收沈莫瀾為徒的？”
    裴空愣了愣，隨即道，“沒什麼具體原因，就是金陵城大街上撿到的。”
    “大街上？”蘭若南一驚“裴大哥，你偷小孩？”
    “……”裴空嘴角抽搐幾下，不是很想理會蘭若南。
    “裴大哥，你沒有說實話。”
    裴空搖頭，“我說的就是實話。”
    “從古至今，從未有人收的徒弟是隨便從大街上撿的。”
    “所以呢？”裴空不解“這兩者有什麼關聯嗎？”
    蘭若南恨鐵不成鋼道，“沈莫瀾就是莫嵐吧。”
    “不是。”裴空否定到“莫嵐他已經死了很久了。”
    蘭若南咬牙道，“事到如今你還要瞞著嗎？你遲遲沒有飛升成神是因為什麼，你我心知肚明！”
    “這和阿瀾沒有任何的關係。”裴空反駁。
    “讓我來猜一猜，沈莫瀾就是你為莫嵐求來的轉世。”
    裴空沉默不語。
    “因著莫嵐是人，所以你覺得沈莫瀾也是人，所以你並沒有去查沈莫瀾流落金陵城之前的事，我說的對吧。”
    裴空被蘭若南說懵了，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他呆呆地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屋內陷入了沉默。
    “你究竟是把沈莫瀾隻當做是沈莫瀾，還是將沈莫瀾當做莫嵐？”
    “阿瀾與阿嵐你真的分得清嗎？”
    裴空離開後，沈莫瀾便坐起身愣愣的望著門口，雙眸空洞。
    “在想什麼？”之前消失了的莫嵐再次出現。
    “沒什麼。”沈莫瀾收回目光。
    他低垂著頭，遮擋住眸底深處的黯淡。
    莫嵐輕笑一聲，打量著沈莫瀾，“怎麼這麼頹廢？”
    沈莫瀾沒有答話。
    莫嵐繼續說到，“身上這些鱗片有點兒像妖，咱不會成妖了吧？”
    沈莫瀾猛地抬頭，眼睛死死的盯著莫嵐，似乎是想從他的臉上捕捉一絲端倪。
    “你為何這樣看著我？我說的不對嗎？”莫嵐挑釁的揚了揚下巴。
    沈莫瀾咬緊牙關，拳頭握得嘎吱作響。
    “我是人，我不是妖！”
    莫嵐見沈莫瀾有些惱怒，寬慰到，“是妖也不賴，別想那麼多。”
    “嗬嗬嗬——”沈莫瀾忽然低聲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莫嵐皺了皺眉頭。
    “我笑我自己傻啊！”沈莫瀾嘲諷的扯了扯唇角。
    莫嵐撇嘴道，“傻什麼，咱可聰明了。”
    沈莫瀾緩步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的夜色，“我不明白，我生於人界，長於人界！最後卻成了惡妖。”
    莫嵐沉默了。
    良久，莫嵐才緩緩開口，“你錯了。”
    沈莫瀾怔然。
    “是人是妖不重要，妖不一定就是惡，人不一定是善。是善是惡是由你的心決定的。”莫嵐柔聲安撫道。
    “我的心……”沈莫瀾低喃道。
    莫嵐頷首“對！”
    沈莫瀾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著莫嵐，一字一頓道，“我今晚發狂，傷了他，他會殺了我嗎？”
    莫嵐勾唇，伸手摸著沈莫瀾的額頭，溫柔的將他耳邊的碎發撩至耳後，語氣溫潤，“你不妨自己去問問他。”
    “可……”
    “你長了一張嘴是要將疑惑問出來的，總憋著容易產生誤會。”莫嵐道。
    “那等有機會……”
    莫嵐打斷沈莫瀾的話，“別等有機會了，現在就去！”
    隔壁的屋子裏，裴空看著蘭若南沉默了許久。
    “裴大哥，你還記得他喜歡什麼嗎？”
    裴空細數到，“阿瀾愛吃甜的，阿瀾喜歡逛廟會，阿瀾喜歡月亮，阿瀾喜歡窩在我懷裏午睡，阿瀾……”
    “你說的是沈莫瀾還是莫嵐？”蘭若南突然插話到。
    “當然是沈莫瀾啊，阿瀾……”
    裴空忽然沉默了，原來當提到阿瀾這兩個字時他最先想到的已經是沈莫瀾了。
    “這不是能分清楚嗎，你問問自己的心，你究竟愛的是前世的他還是現世的他。”
    吱呀——
    房門被推開。
    “誰！”裴空警惕地回頭。
    隻見沈莫瀾扶著牆壁，步伐虛浮地朝自己走來。
    裴空連忙下床走過去，攙扶著沈莫瀾的胳膊。蘭若南適時的退了出去並關上了房門。
    沈莫瀾靠在裴空的懷裏，低聲啜泣。
    裴空的身體僵了僵，沒有拒絕。
    “阿瀾……”
    沈莫瀾沒有搭理他。
    “阿瀾，你現在身上有傷，需要休息。”裴空提醒道，他的聲音帶著絲絲溫柔。
    沈莫瀾仍舊沒有理睬他。
    裴空無奈，隻好摟著沈莫瀾往床榻上走去。
    沈莫瀾一路無視裴空，等到床榻旁，沈莫瀾推開裴空，踉蹌著腳步往後挪去。
    “阿瀾……”裴空跟了兩步，站定。
    沈莫瀾靠著床柱喘著粗氣。
    “裴空，我是誰？”
    “沈莫瀾！”
    沈莫瀾踉蹌著跌倒在地。
    “真的假的，我不信。”沈莫瀾咬牙狠聲道。
    是真的。”裴空彎腰去扶沈莫瀾。
    沈莫瀾揮開他的胳膊，道，“我要你剖心為證！”
    裴空隨即道，“好！”
    裴空說完，直接取出匕首，劃破掌心，將鮮血抹到刀刃上，鮮紅刺痛的血液立刻順著傷口流淌出來。
    “阿瀾，你親手剖開。”
    裴空將匕首塞進沈莫瀾的手中，握住沈莫瀾的手就往自己胸膛裏捅。
    沈莫瀾哪知道會來這一出，慌亂間匕首偏移，正中裴空的左肩。
    裴空疼的悶哼一聲。
    “裴空！你瘋了吧！”
    “我是瘋了。”裴空苦笑道。
    沈莫瀾手忙腳亂的將匕首拔掉扔到地上，緊緊的捂住裴空肩上的傷口。
    “我隻是隨口一說，你當真做什麼！我看你真是瘋掉了！”沈莫瀾急道，聲音裏不自覺的帶上了哭腔。
    裴空用力一拉將沈莫瀾拽進懷裏，抱緊他，“對，我瘋了，我早就瘋了！”
    “放開我！你身上的傷！”
    沈莫瀾掙紮著想從裴空的懷裏逃脫出來，可裴空的力氣極大，任憑他如何努力都掙脫不開裴空的束縛。
    “阿瀾，你是在關心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