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6章:順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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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姑娘被帶上來,路過跪在廳外的許長河,羞紅了臉。
許二夫人慢條斯理喝完一盞茶,讓她上前來。
柳姑娘小步到她麵前,謹慎地行禮問安,隻是腿一軟,趔趄了一步。
許二夫人轉頭去看柳趙氏:“想來樣貌是隨了柳大人。”
言下之意半點不像柳趙氏。
柳趙氏訕訕道:“是家中妾室所出,她娘體弱……不過這孩子是我一手撫養大的,視如己出。”
“難怪。”許二夫人抬眼,將柳姑娘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禮都作不好,想來您是真的寵愛過頭了。”
柳姑娘瞬間慌了神,給許二夫人跪下:“夫人見諒。”
許二夫人說笑似的,和柳趙氏聊起來家裏的規矩。
請安的規矩、吃飯的規矩、走路的規矩、出門的規矩……若是把這些條條框框寫出來能鋪一地。
柳趙氏聽得暈頭轉向,柳姑娘跪得越來越晃。
“我弟弟也是好心。”許二夫人忽然話鋒一轉:“想為長河安排一門好親事,撮合你們,我能理解。”
此話一出,柳趙氏和柳姑娘都一臉喜出望外。
許二夫人不緊不慢道:“現在郎君們都在朝上為這事爭論不休,但兒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雖是個沒主見的婦道人家,兒子的婚事,多少能說上一句吧。”
柳趙氏隻得點頭:“這是當然。”
“柳家書香門第,教出來的姑娘自是好的。”許二夫人笑容和善:“我家長河孩子脾氣,本想著晚幾年再給他說親的。”
柳趙氏吃不準許二夫人的意思:“晚幾年?可我家姑娘……”
“眼下這事鬧的,隻能先定親了。”許二夫人道:“早些年我就看中了何國公家的千金,我與他家夫人是閨中好友,年少時就說好,有緣就做親家。”
何國公家那位可是京城裏有口皆碑的名門閨秀。
柳趙氏哪裏敢與之攀比。
“放心,我不會委屈了柳家姑娘的。”許二夫人示意柳姑娘起來:“到時候你與你姐姐一起來我家,你欠缺的禮數,我親自教導。”
柳姑娘還沒站穩,差點跌回去:“什麼?”
柳趙氏這才回過神:“你要讓我女兒做小?!”
“我記得柳家大姑娘也到了出閣的年紀了,既然這位柳姑娘您視如己出,那大姑娘一並許給我家長河,姐妹倆還能做個伴。”許二夫人笑著說:“我也保證,對她們視、如、己、出。”
柳趙氏立馬就站起來:“我女兒怎能嫁給一個……”她終於意識到許二夫人不是來說親的了,“總之就是不行!”
許二夫人失落地歎了聲氣,又問眼前的柳姑娘:“柳姑娘也不願意嗎?”
柳趙氏沒好氣道:“她還做不了我的主。”
柳姑娘咬唇落淚。
“既如此,也就算了。”許二夫人起身,走過去握住柳姑娘的手:“我沒有女兒,所以看到你這樣聰明伶俐的小姑娘總是心裏歡喜,若之後有什麼難處或是想尋一位比長河更好的郎君,隻管來敲許家的門,我再為你備一份豐厚的嫁妝。”
柳姑娘潸然淚下:“謝謝夫人!”她跪下來,給許二夫人磕頭。
“起來說話。”許二夫人把她扶起來:“今日倉促,沒準備什麼見麵禮。”
說著,許二夫人拔下一根鑲金戴玉的發釵,戴在柳姑娘頭上:“家中還有一隻與它相配的鐲子,改日送你。”
柳姑娘躬身道謝。
柳趙氏冷著臉把他們送了出去,要不是許二夫人娘家不好惹,夫家惹不起,她恨不得直接把這對晦氣的母子掃地出門。
許長河跟著他娘走出柳家大門,長籲一氣。
許二夫人用手絹給他擦汗:“打疼了嗎?”
“不疼。”許長河一邊笑一邊倒抽氣:“娘親,你好厲害!這樣就算是我爹和柳大人他們應了這樁婚事,柳家夫人也不肯了。”
這招釜底抽薪,用得妙極了。
“娘親知道你不喜歡。”許二夫人拍拍許長河的臉:“你隻要墨青席,對嗎?”
母子連心,許二夫人親眼看著許長河豁出命去、不顧一切回到墨青席身旁,她不光是嚇狠了,也釋然了。
坐在屋子裏哭了一夜,氣了一夜,於事無補。
許二夫人清楚自己再這麼袖手旁觀下去,隻會給許長河帶來更多的痛苦。
看著兒子此刻目瞪口呆的樣子,許二夫人麵容慈愛:“長河,娘親希望你一輩子平平安安,幸福快樂,如果帶給你這些的隻能是墨青席,那娘親這趟就不算白來。”
許長河很久沒有抱著母親哭過了,他終於明白墨青席說的“身後也並非空無一人”是什麼意思了。
“回家吧。”許二夫人努力不讓淚水落下:“青席在等你。”
許長河哽咽頷首:“嗯!”
回程的馬車上,許長河抱著母親的胳膊,心裏美滋滋,久違地撒起了嬌,聊著細枝末節——
“娘親,你方才那架勢,是學的伯母?”
“還有那個何國公的女兒,你是真的考慮過嗎?”
許二夫人愛撫他的頭頂:“何國公夫人的確是我閨閣朋友,她喜靜,不常出來走動,不過相夫教子的手段,可比我強多了。”
何國公夫人的女兒許長河有所耳聞,據說冰雪聰明,秀外慧中,在一眾世家千金裏也是出挑人物,讚不絕口。
“她的女兒,配得上世間最好的二郎。”許二夫人點了點許長河的鼻尖:“你啊,不夠格。”
許長河毫不在意:“不夠就不夠吧。”他有墨青席了,什麼大家閨秀、王公貴女的,都是過眼雲煙。
許二夫人心裏還藏著一句話,何國公的女兒脾氣秉性有點像墨青席。
然則再像也不是同一個人。
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倘若、如果,正因為是男子之身,才成就了現在的墨青席,無可比擬。
“京城局勢穩定之後,你和青席就要離開了,是嗎?”許二夫人眼中滿含不舍。
“疆土遼闊,迢迢河山,我想去看看。”許長河挨著母親的肩膀,口吻輕快道:“我也會回來的,和青席一起。”
許二夫人笑歎:“知道了,你現在真是三句話不離他。”
……
一到家,許二夫人先喝了口參茶,可見這連日的殫精竭慮,有多麼傷元氣。
許長河擔憂道:“娘親,你去休息吧。”
“我現在心裏暢快多了,也睡不著。”許二夫人放下茶盞:“出門前我讓廚房燉了湯,你和青席一人一碗。”
許長河五官都皺起來了,得到母親的理解和支持固然欣喜,可那沒完沒了的補湯就大可不必再來。
墨青席現在這樣子,起碼十天半個月都得仔細養著,他喝了能幹嘛?
什麼都不能幹!
許二夫人正要去廚房,早朝歸來的幾人就疾步到了前廳。
許遠拍著許長川的肩,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許長川看上去還算鎮定,不過耳朵尖尖上紅得醒目。
“回來了。”許二夫人給他們倒茶。
許遠見許長河在,就差人去把許夫人也喊來。
許承本來想問一下墨青席的情況,不過看許長河還能好好站這兒,估計沒什麼大事。
都是年輕小夥,最多虛兩日。
許夫人在走廊上就聽到許遠的笑聲了,進來時臉上也掛著喜色:“成了?”
許遠又是拍桌又是拍腿:“成了!”
許長河回過神來,看向許長川:“聖上把滿兒姐指給你了?”
饒是許長川,抱得美人歸,嘴角也忍不住上揚,他點頭承認:“嗯。”
“可以啊許長川!”許長河大步過去,抱了一下許長川,大力拍他的背:“還以為你們今天要在朝堂上鬥個頭破血流呢。”
許承彈了下許長河的頭:“沒大沒小。”
許二夫人也是歡天喜地,不停向許夫人道著恭喜,妯娌倆坐在一起,手拉著手,幾乎要喜極而泣。
許長河碰了碰許長川的胳膊:“哥,你快說說。”
許長川勉強鎮定下來,深呼吸後,敘述道:“昨晚我查到那女子的身份後……”
許遠和許承兩兄弟一聽說那是柳家庶出的女兒,就明白了柳家幹的什麼勾當了。
在禦史們的唇槍舌劍和柳大人的要死要活下,聖平帝煩得不行,先是責罵了自作主張給外甥“做媒”的姚小舅。
然後問了許承這個做爹的,要怎麼給兒子收拾爛攤子。
以聖平帝對許長河的喜愛,他收不收柳家的女兒,都無所謂。
他也不屑拆穿這種不入流的小手段。
都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柳家敗就敗在這一點。
昨晚許遠料到隻要許家不肯,或者猶豫不決,來一句回家商議,那麼柳姑娘活不過今日,那此事必定無法善了。
許承等柳大人哭完,才和顏悅色說:“柳大人放心,此刻拙荊已經上門說親了。”
柳大人一瞬都忘了怎麼哭。
“要是說成了,可以先定親。”許遠和弟弟一唱一和:“長幼有序,我家長川的婚事還沒著落呢,且讓長河再逍遙幾年吧。”
聖平帝要是沒有先帝趕鴨子上架,當初這禍亂京城的混世魔王哪裏想得到成家立業,許遠的話說到他心坎上了:“許卿家所言極是,你提醒朕了,大理寺少卿許長川,品行端正,精明能幹,深得朕心……”
說著,他神色莫測地抬眼望向許長川,別有深意道:“而朕的玉曼公主,也到年紀了。”
許長川麵容驚愕,壓根兒沒想到聖平帝會順水推舟成全他和玉曼公主,下意識地跪了出來。
“太後久臥病榻,心係公主婚姻大事,再三囑托朕,務必為她挑選一位有擔當的郎君,而今亂象叢生,宮中不寧,也該有一樁喜事了,許少卿,你可願做朕的女婿?”
許長川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忙不地一頭磕下去:“謝聖上成全!”
聖平帝龍顏大悅,撫掌大笑。
許家兩位長輩立馬叩首謝恩。
百官紛紛下跪道賀:“恭喜聖上!賀喜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