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3章:滿城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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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青席尚在睡眼惺忪,許長河已經將他的衣衫穿好,抱到了銅鏡前梳理,他困倦地倚著許長河,問什麼時辰了。
許長河放下木梳,開了窗,迎進一縷清爽的晨風。
四月的末尾,天公沒能賞下一片豔陽天。
許長河的指尖卷起墨青席的鬢發,彎下腰來用發梢作筆,描摹他的眉眼。
墨青席又困又癢,偏過頭:“別鬧。”
“帶把傘出門。”許長河在他額角親了親:“要變天了。”
墨青席抬眼去看外麵灰霾的天色。
用過早飯,許長河送墨青席上了馬車。
陶少卿今天格外的忙,墨青席去搬折子,他整個人都被擋在堆積起來的文書之後。
看到墨青席過來,陶少卿添筆道:“喝酒狎妓那兩個,哪來回哪去了。”
墨青席神色微訝。
陶少卿抬手,沒急著落筆,而是指了指不斷彙聚著墨汁的筆尖:“等它滴下去,給我答複。”
濃鬱的墨攏成一滴碩大的墨珠,脫離筆尖的刹那,映在墨青席黑白分明的眼中。
時間被拖得那樣漫長,卻不過眨眼功夫,
墨青席在墨滴融進硯台的一瞬開口:“他們是張家的眼線。”
陶少卿轉過頭,別有深意打量著墨青席:“很好。”
墨青席虛心接受這聲誇獎。
“去吧。”陶少卿不再多言,讓墨青席把處理好的折子搬走。
墨青席從容離開。
他不過在大理寺上工半日,京城局麵翻天覆地,雷雲罩頂,轟隆作響。
傾盆大雨說降就降,氣勢滂沱。
墨青席站在屋簷下,望著密集的雨簾,想起了許長河給他的那把傘。
一陣兵荒馬亂的動靜橫衝直撞進了靜默肅穆的大理寺,聲嘶力竭的呼救聲被雨勢壓得微不可聞。
墨青席匆匆放了手裏的東西,奔向大門口。
等到了門口他的衣衫已經全部濕透,兩個朝廷命宮血淋淋掛在大理寺的牌匾之下。
先到的差役已經搭著梯子上去解繩子了。
墨青席等人慢慢降下,先確認生死,再檢查傷勢。
兩人各斷斷腿,痛得嗷嗷直叫,幾欲昏厥。
許長川緊隨其後衝出來,身旁幫忙打傘的小吏差點追不上他。
他到時兩個官員已經被抬下去救治了,“什麼情況?”
墨青席抹了把臉上的水:“應該有人想鞭策我們盡快破案吧。”
大理寺待破的案子多如牛毛,許長川很快想到其中關聯:“水匪案?”
墨青席沒有說話,這場雨下得太及時了,頃刻間,台階上的血跡都被衝刷得一幹二淨。
許長川拍了下他的肩膀:“去換身衣服吧。”
他要是著涼了,回去許長河且有的鬧了。
墨青席回家之後果然精神不振,晚飯也沒吃幾口。
許長河騎馬歸來,遮得再嚴實衣服也免不了被打濕。
今天大理寺出了事,傳得滿城風雨,已經人盡皆知了。
這是在赤裸裸的挑釁!
聖上加派人手,下令務必抓住這幫不法之徒,就地正法。
許長河都來不及擦幹頭發,著急忙慌去找墨青席。
墨青席捂在被子裏,聽到他進門,吃力地想支起身,但肌肉酸痛得伸手都費勁。
許長河邊走邊脫,到床前隻剩一件單衣,他掀開床帳,俯身去探墨青席額頭的溫度:“有點燙。”
墨青席說:“喝過薑湯了。”
“可你在發抖。”許長河把最後一層蔽體的衣物也除了,再去剝墨青席的,然後鑽進被窩手腳並用抱著墨青席:“是冷?還是嚇到了?”
後者的可能性不大。
墨青席閉上眼,感受著許長河的體溫:“沒事。”
懷裏的人擁有細膩如玉的皮膚,呼出的熱氣噴薄在頸側,許長河心猿意馬,手順著墨青席光滑單薄的脊背摸下去。
墨青席悶哼一聲。
許長河到了血氣方剛的年紀,食髓知味,仗著墨青席病弱,肆無忌憚說著下流的話:“這兒好熱。”
墨青席打了個哆嗦。
許長河不弄他了,收回手繼續摟著人,充當暖爐,說點正事緩解衝動:“打斷兩個官員的腿,掛在大理寺門口,殷鴻衣是不想全須全尾出京城了麼。”
墨青席昏昏沉沉,嗓音沙啞:“得阻止他們。”
“我來想辦法。”許長河心疼地吻了吻墨青席的額角:“你好好休息,別再操心這些事了,身體要緊。”
自從墨青席來了京城,身子骨就一日不如一日,不光是水土不服,好像還八字不合。
墨青席發不出汗,摸著更燙了。
許長河退出床鋪,胡亂套上衣服,去找大夫。
隻是門一開,良弓就堵在那兒。
許長河心急如焚,反手關了門,快速問他:“什麼事?”
良弓深吸一口氣,告訴他:“秦引瑟被抓了。”
許長河眉頭擰得更深:“所以?”
良弓指尖夾著一根飛鏢:“他們要見你。”
“改日吧,青席病了。”許長河滿不在乎:“讓開。”
良弓側身讓路,但許長河沒能往前,他被點穴了。
狄雁從廊柱後走出:“我也是個急性子,今日就把話說開吧,否則你我都不得安生。”
許長河清楚他的來意:“你要是指望我撈那個色胚,不好意思,找錯人了,我巴不得他早點去死。”
除他之外垂涎墨青席的人,都得死。
這個念頭一蹦出來,許長河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下。
“是有點男人樣了。”狄雁欣慰地勾了下唇角:“不過還欠些火候。”
說著他解開了許長河的穴道,手掌按在他肩頭:“我治好墨青席,你坐下來聽我把話說完,如何?”
許長河答應得很勉強。
他回屋去給墨青席穿好衣服,才允許他們踏足臥房。
狄雁給墨青席診脈,片刻之後放下手,看了看許長河,神情複雜。
許長河屏息凝神:“怎麼了?”
“你……”狄雁斟酌了下用詞:“是不是隻碰過墨青席?”
“……”良弓默默走開。
許長河頓時麵紅耳赤:“不然呢!”
“難怪。”狄雁無奈道:“回頭送你幾本書,你這小子,真的不知道怎麼疼人。”
許長河覺得自己被耍了:“不能治就滾,廢話一堆。”
狄雁掏出一隻瓷瓶,倒了兩粒藥丸在許長河掌心:“兌水服下。”
許長河立馬照做。
不消片刻,折磨墨青席的熱度就慢慢退去了,呼吸也平穩下來,意識漸漸恢複,他迷迷糊糊聽見狄雁在訓許長河,什麼節製什麼清理……
“咳咳咳!”墨青席驚醒了。
“青席。”許長河撲過來:“你怎麼樣了?”
墨青席羞憤地問:“你們在說什麼?”
“秦引瑟被禁衛軍抓了。”許長河一臉無辜:“狄大哥讓我救那爛人呢,我不要。”
墨青席打量他的神情,又看向幾步之外的狄雁:“非救不可?”
狄雁頷首:“別的人我也就懶得管了,傷殘不計,但多少要留他一條狗命。”
墨青席問:“他是怎麼被抓的?”
狄雁語氣無奈:“流連花樓,中套了。”
許長河緊接著道:“沒有當場格殺,應該是被當成餌料,用來釣出同夥了。”
墨青席開始整理思緒:“他被關在哪裏?”
許長河沉聲道:“刑部大牢。”
那段痛苦不堪的經曆,對許長河的身心造成了不可逆的傷害。
墨青席握住他的手,抬頭對狄雁道:“你已經拿捏住了張家,讓他們想辦法就是了。”
從得知張項中毒開始,墨青席就知道狄雁打得什麼算盤了。
“那種人不可信。”狄雁莞爾:“你們才是最佳人選。”
墨青席反問:“我們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去救一個不法之徒?”
狄雁好整以暇望著他:“那就讓張項給秦引瑟陪葬吧,橫豎都是爛人,爛在一起更合適。”
墨青席攥住被褥,張項還不能死。
狗急跳牆,到時候張祿全會把喪子之痛歸咎於許家,鬥個魚死網破。
這個節骨眼上,一條人命都不能多。
墨青席歎氣:“讓張家提供刑部大牢的地圖,打聽出秦引瑟被關的位置,明日大理寺的人會去提審要犯,你們趁機混進去就是了。”
狄雁得逞,抱拳躬身:“有勞。”
他走後,許長河踹上門,轉頭質問良弓:“良護衛,你怎麼把他放進來了?”
良弓太了解狄雁的脾氣了:“不放他進來,他就去敲你家正大門了。”
“……”
墨青席病好了,但還是覺得很累,靠在床頭,指腹反複摩挲著衣袖一角,陷入沉思。
許長河去廚房端了粥來,一勺一勺喂到墨青席嘴邊。
“你又在想事情了。”許長河恨不得把墨青席打暈:“就不能歇會兒麼。”
墨青席道:“我也不想的,就是覺得不對勁,睡不著。”
“張項設宴、你被拉去吃酒、我來救你,最後是他重傷,這一連串的事,明顯是一個連環套。”
許長河放下粥碗,墨青席所思所想,他何嚐不知:“但問題是我們摸不透設局之人想要的是什麼,這麼做,到底誰能獲利?”
墨青席作勢要起身。
許長河瞪大眼睛:“你幹嘛?”
墨青席摸出枕頭下的金印:“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