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6章:借酒消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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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雪在碧浪中撒歡,許長河剛套好一匹馬,琅軒喪著眉眼向他走來。
在他麵前,許長河極少行禮,他邊調整著馬鞍邊調侃:“今兒吹的什麼風?把太子殿下刮來了。”
“拜你所賜。”琅軒冷言冷語:“父皇痛斥我們騎術不精,要勤加練習。”
許長河幸災樂禍:“這可不是一日之功,太子殿下學業繁重,哪有時間天天騎馬偷閑,還是去跟聖上撒個嬌吧。”
琅軒抓過韁繩:“少廢話,上馬。”
許長河吹響口哨,召來昭雪。
兩人你追我趕賽了一場。
他們在呼嘯的風聲中交談——
“聖上真罵你了?”
“他若是罵人,說明對那人還有指望。”琅軒翻了個白眼:“不置一詞,才是徹底放棄了。”
“哈哈,你舅舅要氣死了吧。”
“你再這麼囂張下去,許家會被你拖累。”
許長河道:“不把你舅舅的注意力從青席身上轉移,不知道他又會做什麼惡心人的事。”
“舅舅無非是想替我鋪路。”
“琅軒,你已經是太子了,前途一片光明,國舅爺仍要鏟除舊黨,聖上再寬厚,也不會一味縱容他動搖根基。”
先帝給聖平帝留下了一批老臣,如今已經去了大半。
琅軒繼續揚鞭策馬:“舅舅不會聽我勸的。”
許長河問他:“你就甘心做他的傀儡嗎?”
“舅舅是世上最疼我的人了。”琅軒落寞道:“長河,你什麼都有,活得肆意瀟灑,不會明白我的處境。”
許長河勒住韁繩:“一想到天下以後要交到你這樣閉目塞耳的人手裏,我就特別能理解聖上為何一直鞭策你。”
琅軒調轉馬頭回來:“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你舅舅還在監視你嗎?”
琅軒搖了搖頭:“之前那個忠心不二的一頭撞死在大殿上,父皇特地挑了一批送過來,舅舅不方便再安插眼線了。”
許長河了然:“聖上也知道那小太監有問題。”
琅軒繃著臉:“他隻是為了保全自己的顏麵。”
“你又來了。”許長河對他們十年如一日冰封的父子關係表示無奈:“聖上最近查你功課嗎?”
琅軒冷哼:“他不會浪費這個時間來看我。”
“就這樣你還唧唧歪歪處境艱難,有錢有權沒人管,快活似神仙好吧。”許長河大為不爽:“明兒我有假,今晚亥時,西南菜市口見。”
不等琅軒回絕,許長河騎著飛奔而去。
……
琅軒沒幹過偷偷出宮的事,規劃了整整一日,摸清路線,再換上一身不顯眼的衣服,於月黑風高之時,順利抵達菜市口。
許長河和墨青席在一家掛著酒字燈籠的小攤裏坐著等他。
琅軒走過去,憋著一肚子火:“你帶他來幹什麼?”
“帶你去尋歡作樂,自然要跟他報備啊。”許長河笑著看向墨青席:“我是不是很自覺?”
墨青席波瀾不驚,轉向琅軒道:“公子在外舉止可以自然些,過於拘謹反而引人注目。”
琅軒一頭霧水問許長河:“你沒什麼要緊事約我出來幹什麼?找死?”
許長河下巴一抬:“我樂意。”
琅軒起身要走,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個人。
“你說要一起喝酒的朋友就是他?”狄雁審視著琅軒:“長得倒是合我胃口。”
“你!”
琅軒放肆兩個字正要脫口而出,許長河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我們阿軒是好孩子,家裏管得嚴,到現在還沒去過酒樓呢。”
琅軒推開他:“誰說我沒去過?舅舅也是帶我出來過的。”
“長輩們帶去的地兒,能有什麼樂子。”許長河勾住他的肩膀,把他往燈火輝煌裏拖去。
墨青席和狄雁不緊不慢跟在後頭。
“他身份尊貴,不容有失,有勞了。”墨青席沒有和狄雁說明情況,隻是讓他充當一下護衛的角色。
“好說。”狄雁欠了他們一個人情,又有酒喝又能聽曲兒,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良弓負責許家與桑桑的安危,也不想湊這個熱鬧,狄雁不在,他還能清靜個把時辰。
“你會同意我才覺得意外。”狄雁饒有興味看著墨青席:“不吃醋?”
“他亡母忌日將近,長河誆他出來散心,我為何要吃醋?”墨青席末了補了一句:“大不了秋後算賬。”
狄雁笑得前仰後合:“你真是個妙人。”
許長河在朝華樓包了雅間,招呼琅軒隨便吃。
琅軒環視四周:“這破地方能作什麼樂?”
“聽曲兒啊。”許長河拍了拍手。
喬月抱著琵琶走進來,在屏風後行了禮。
一曲琵琶唱斷腸,少女清靈透亮的歌喉與相得益彰手法,琅軒不自覺聽入了迷。
曲終,她竟沒要一分賞錢就走了。
琅軒看了眼許長河。
許長河無辜道:“我給了她也不要啊,人家是來報恩的。”
琅軒嗤笑:“你倒是處處留情。”
許長河嗆了一口酒:“你故意的!”
墨青席眼皮都沒抬一下,淡定吃菜。
狄雁握著酒壺,一條腿搭在窗台上,偏頭俯瞰下方繁華的街市。
琅軒一開始還無精打采,隨著酒杯不斷滿上、飲盡、再滿上……漸入佳境。
“再來!”琅軒倒在榻上抓著案幾使勁兒搖:“許長河!你沒安好心!”
許長河晃了晃還有一層底的酒壺:“就這酒量?就這?”
聖平帝千杯不醉,沒想到生出個這麼酒量微薄的兒子。
比一杯倒好不到哪裏去。
“你別欺負他了。”墨青席打濕帕子給琅軒貼額頭降溫去紅。
琅軒猛地抓住墨青席的手:“母後……”
墨青席:“……”
“你幹嘛呢?!”許長河撲過去撕開他:“鬆開!!!”
琅軒大喊:“我不!”
許長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琅軒收拾服帖,“王八蛋。”
狄雁喝得差不多了,“走嗎?”
許長河喘了口氣,指著琅軒道:“帶他回玉茗園。”
住客棧也不安全。
狄雁輕輕鬆鬆把琅軒背起來:“喲,這小少爺有點分量。”
許長河笑了笑:“看來山珍海味吃多了隻長分量不長腦子。”
他們離開朝華樓,街上人煙未散。
晚風拂麵,琅軒稍稍清醒:“放我……下來……”
許長河問:“你能走嗎?”
“我……”琅軒皺著眉頭捂嘴。
許長河驚道:“狄大哥快把他丟了!他要吐!”
狄雁把人放下。
琅軒跑去牆根處吐得稀裏嘩啦:“你敢讓他丟我?”
“這時候天王老子都要丟。”許長河從墨青席手裏接過帕子,扔給他:“自己擦。”
琅軒兩眼濕漉漉瞪著他:“這就是你說的尋歡作樂?”
“誰知道你這麼不能喝啊,你這樣還樂得起來嗎?”許長河理直氣壯:“鍾司九都能灌二斤呢。”
琅軒一抹嘴,去薅他脖領:“你就是想設計我,讓我、讓我出糗,被、責罵!給你的心上人出口惡氣,別以為我不知道!……嗝!”
許長河被他一個酒嗝熏得別過臉去:“你都學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整天疑神疑鬼,矯情死了。”
“你才矯情!”琅軒搖晃他:“你全家都矯情!”
“行,我矯情。”許長河不和醉鬼計較,把人推開:“有病。”
琅軒搖搖晃晃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吐得天昏地暗。
“……”
許長河心中不勝悲涼,心說這大好江山要完了。
墨青席看得明白:“他心裏不好受。”隻是借著酒勁把情緒都宣泄出出來了。
琅軒舒坦了不少,兩手撐著牆,聽到巷子另一頭傳來斷斷續續的踢打生——
“小兔崽子,我讓你偷錢!讓你偷錢!”
“我打死你!”
“沒娘的下賤東西!”
琅軒回過神來,人已經穿過了窄巷,一拳揍了上去。
“你說誰沒娘?!”他揪著那人的衣襟,左右開弓:“你說!說啊!”
連狄雁都對琅軒迅猛的身法刮目相看。
許長河架著琅軒的胳膊把他拖開:“別給我惹事。”
琅軒撲騰著地蹬腿:“放開我!我要他狗命!!!”
一開始挨打的小孩兒瘦骨嶙峋,身上都是青紫疊加的淤傷,墨青席把他扶起來,詢問道:“為什麼要偷錢?”
“奶奶病了。”小孩兒哭道:“爹爹、不給錢。”
許長河將掉了幾顆牙的漢子提起來:“你兒子?”
那漢子鼻青臉腫道:“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
許長河又往他身上補了幾腳:“我還替天行道呢!”
琅軒被狄雁捏著肩膀,怎麼也掙不開,隻能命令許長河:“打!給我打死他!”
這樣的小打小鬧還不值得狄雁出手,他耳力過人,提醒許長河與墨青席:“有十幾個人朝這邊來了,步伐整齊,是巡城的官兵。”
許長河看了眼琅軒,揮手道:“便宜這孫子了,撤!”
把琅軒留在玉茗園裏自生自滅後,許長河牽著墨青席回家。
許承是知道他們去朝華樓吃酒的,有墨青席跟著,而且他們又在子時前回來了,沒有多問,隻說了句早點休息。
許長河睡了個囫圇覺,等墨青席出門了,他繼續研究怎麼炸出好吃的麵團,還打包了,點去給琅軒。
見琅軒時,他黑著一張臉。
一目了然的黑。
許長河大吃一驚,望著他黑黢黢的臉:“你睡土裏了?”
琅軒用熏黑的袖子擦了一下,結果越擦越髒:“燒火燒的!”
許長河把炸麵團往他懷裏一塞,往裏飛奔:“我的廚房!”
琅軒吐得胃都空了,狄雁又不負責給他弄吃的,一大早就不見人影了,他在偌大的園子裏找不到現成的食物,又身無分文,隻能自己煮。
還好就糊了半麵牆。
許長河把沒燒完的柴夾出來熄了:“焚屍都用不了這麼多。”
琅軒饑腸轆轆,沒力氣和他爭辯:“我真的要餓死了。”
“餓不死你。”
許長河拍拍手上的灰,帶琅軒出門覓食。
沒走幾步就遇著餛飩攤,許長河買了兩碗,全都進了琅軒的肚子。
琅軒看他在嚼著一團焦黃脆香的團狀物,問:“你吃的什麼?”
許長河遞過去一個:“嚐嚐。”
琅軒吃了一口,差點嘔出來:“許長河!”
“這玩意兒很頂餓。”許長河把手裏那個吃完:“別糟蹋糧食啊,你自找的。”
琅軒吃完才說:“做得這麼難吃,是誰在糟蹋糧食?”
“等我做得好吃了,肯定輪不著你。”許長河滿心歡喜地說:“到時候青席就有口福啦。”
琅軒瞬間就飽了。
他們本來都要走了,餛飩攤有來了一個客人,口齒不清地要了一碗餛飩。
攤主笑問:“喲,這是走夜路撞牆了?”
“別說了,給幾個狗雜種咬了。”客人大罵:“都是沒娘養的玩意兒,要再讓我遇著……”
琅軒和許長河好整以暇站在桌邊,活動手腕按響指節:“再遇著,然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