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情郎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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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夫人不約而同向墨青席投去歡喜的目光。
麵如冠玉,謙謙君子。
許夫人歎道:“這可是燒高香都求不來的。”
許二夫人發出求而不得的哀怨:“是啊,青席要是我兒子就好了,能省去不知多少心思。”
墨青席隻得放下碗去回話:“夫人說笑了。”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許長河深知其中道理。
這些婦人之間的良性攀比,無非就是相夫教子。
許遠許承倆兄弟都是一個款,從相貌到秉性全隨了他們的老子許老太師。
而許長川和許長河,卻是兩極分化。
許長川什麼都好,就是性格太過老成,許夫人在教養孩子上沒有費心,母慈子孝,卻遠沒有許二夫人與孩子談心說笑的樂趣;
許長河七竅玲瓏,誰家見了都說這孩子生養得好,隻是過於活潑靈動,闖下的禍事大大小小一籮筐,許二夫人愁喜同擔,故而時常念著許長川的穩重懂事。
墨青席的出現讓她們認識到了什麼叫別人家的孩子。
真是恨不得再生一個。
“做我家孩子吧。”許二夫人拉起了墨青席的手,“昭昭。”
幸虧這時候墨青席沒在喝湯,手裏也沒有碗筷,不然非得摔出偌大的動靜。
許二夫人本意是想活躍一下氣氛,讓墨青席不必拘束,誰曾想兩個字就讓他潸然淚下。
許長河笑趴在了桌上。
“我……”墨青席低下頭,用手背去蹭掉淚珠。
許二夫人也不好用給許長河抹過嘴的手絹給他擦眼淚,隻能借了許夫人的,歉疚不已:“是我說錯了話,莫往心裏去,在這給你賠個不是。”
墨青席扶住要屈膝賠罪的許二夫人:“夫人請起,我隻是覺得您方才那聲昭昭,像極了我娘。”
許二夫人知書達理,溫柔內秀,籠著母性光輝的一聲喚,讓墨青席感傷的同時,又貪心不足地想再聽一遍。
墨青席的身世許家人有所耳聞,幼年喪母、少年喪父。
可憐他年紀輕輕,父母雙亡,孤苦伶仃。
許二夫人用手絹去砸許長河:“都是你這孽障,教我胡言亂語了些什麼?看看你幹的好事。”
許長河笑夠了,爬起來舉起雙手無辜道:“人你也喊了,青席也沒不樂意,不如就順水推舟,讓他做許家的孩子,這樣一來,你也就不用饞別人家的兒子了。”
不得不說,父子倆的想法出奇一致。
墨青席皺眉:“你吃飽了撐的麼?”
許長河搖頭晃腦:“還沒吃飽。”
許夫人竟覺得許長河這話很有道理:“也不是不成。”
多一個孩子而已,許家又不是養不起。
許二夫人滿心歡喜看著墨青席:“不入族譜也沒關係,我向你保證,長河有什麼,絕不會少你一份。”
墨青席見她們越說越來勁,連忙起身拒絕:“請夫人三思,這使不得。”
許夫人打定主意:“等夫君回來,我與他說。”
“……”
不聽人話這毛病是會傳染的嗎?
許長河將碗裏的飯扒拉幹淨,再去把墨青席從他娘手裏解救出來:“我隻是隨口一說,收養一事最終還是要伯父和我爹商議決定,但我想做青席的家人,絕非兒戲,任誰來勸說,我都不會改變心意。”
他把真心話當玩笑半真半假透漏出去,也算是一種暗示。
墨青席光是聽著都心驚肉跳,頓時麵無血色。
隨著許長河轉變態度,口吻堅決,氣氛略顯凝重。
許夫人笑了下:“飯桌上的閑談罷了,還跟我們較真起來,長河還是孩子脾氣。”
許二夫人無奈:“你是吃飽了,青席呢?這大晚上的又要拉著人去哪兒?”
許長河道:“堂兄走得急,給青席買的東西落馬車上了,等下夜宵我去送,順便拿回來。”
許夫人點了點頭:“也好。”
墨青席掙不開許長河的手,隻能妥協:“天色已晚,我陪他一起去吧。”
許二夫人從來管不住兒子,心裏愈發對不起墨青席:“有勞。”
趁著許夫人備菜的功夫,墨青席逮住機會,在靜僻的角落裏訓斥許長河:“方才當著你母親和伯母的麵,說什麼胡話?!”
“不是胡話。”許長河一本正經道:“我就這麼想的。”
“二夫人心力孱弱,稍有不慎真的會被你活活氣死。”墨青席告誡他:“我們的事絕不能在她麵前揭破。”
“她終歸會知道的,區別在於是我還是我爹去跟她說。”許長河早有打算:“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自己慢慢發覺,有了心理準備,證實的那天,才不會有性命之憂。”
墨青席怒極反笑,倒吸一氣:“你可真孝順。”
“你應下那十年,是和我爹謀劃好的吧。”許長河心如明鏡:“你們都覺得我是一時腦熱,為我留好體麵的退路。”
墨青席沒有否認:“即便你寸步不讓,與家裏鬧翻,也隻會兩敗俱傷。”
“我沒鬧。”許長河低下頭看鞋尖:“我是混賬,但不至於那麼拎不清……”
說著說著,還委屈上了:“我想待你好,想讓我的家人待你好,你卻總是不領情。”
墨青席拍拍他的肩膀:“我知你心意,但不必刻意為之。”
許長河將腦袋往墨青席懷裏蹭,露出了狐狸尾巴:“那你今晚陪我睡。”
墨青席:“……”
繞了一圈,敢情是在這裏等他。
許夫人將食盒送來,許長河正捂著頭蹲在地上嗚嗚叫喚。
“長河?”
“他撞到頭了。”墨青席漫不經心理著衣袖,並甩了甩打疼的手。
一路行至大理寺,許長河都沒能從墨青席這兒討到個笑臉。
許長川出來接食盒,順帶讓他們把馬車帶回去,他今晚就住大理寺了。
許長河往食盒裏撈了倆栗子糕,聞著許長川身上有淡淡脂粉香,大為震驚:“你偷人了?”
許長川那雙眼瞪得似能飛出刀來把許長河捅死。
墨青席連忙把許長河塞到身後擋著:“許少卿約莫是在查與女子有關的案子吧。”
許長川看他一眼,忽而問:“你寫過情詩嗎?”
許長河猝不及防被栗子糕噎住,瘋狂捶胸的同時有理有據地懷疑許長川是故意的。
墨青席被問得一愣,繼而麵帶窘色。
許長川看許長河臉色不對,便道:“先進來,讓他喝杯水。”
別給噎死在大理寺門口。
大理寺連夜查案,要麼案情重大,要麼涉及顯貴。
證物擺放在一間寬敞的屋子裏,燈燭通亮,脂香回蕩。
幾個大老爺們麵容扭曲地看著那一張張濃情蜜意的詩句,雞皮疙瘩爭先恐後地冒出來,痛苦程度宛若受刑。
這些情詩都出自李國公家的小女——明鶯。
她於三日前自縊於家中,在她房中搜出了一百五十餘封情詩,卻不知道情郎是誰。
李公國覺得女兒的死與那個藏頭露尾的男人有關,報官追查,從都府衙門再到大理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些信都是衙門那邊送來的,說是實在沒有頭緒。
信中沒有提情郎的姓名,也沒有任何外貌描述,通篇唯有相思之苦、情意綢繆。
許長河喝了半壺茶才將栗子糕咽下。
墨青席撿起被風卷到腳邊的一張,看了兩行就皺起眉頭。
一個待字閨中的小姑娘,怎麼會用如此濃豔的字眼去傾訴情腸?
許長河湊上去念了半句,一副又被噎住的表情:“李國公家教嚴謹,能養出這麼奔放的女兒?”
講好聽點叫春心蕩漾,往難聽了說是想男人想瘋了。
許長川也看得直揉眉心,問墨青席:“你看出什麼了嗎?”
墨青席輕輕搖頭,找了個地方坐下來,許長河十分上道地將一盞油燈放在他身側。
根據紙張磨損的程度、墨痕、筆鋒……可以推斷出這些情詩寫的時間和間隔。
半年之內,幾乎每日都寫,有時甚至一口氣寫了三張。
連貼身伺候的丫鬟都沒見過這些信,若非夜深人靜,那就是在無人打攪的時段奮筆疾書,激情創作。
明鶯已經到了論嫁的年紀,詩中的情郎為何不上門提親?
難道是怕李國公不允?亦或是另有隱情。
許長河打了個哈欠,墨青席放下手裏的一遝情詩:“回家吧。”
“我以為你對這案子感興趣。”許長河揉揉眼睛:“我哥都默許你在這裏幫著參詳了,你想查便查,我陪你。”
“詩中若有能用的線索,衙門就不會把它們送來大理寺求助了。”墨青席道:“明鶯姑娘文采斐然,應當還有其它墨寶,明日再去國公府求取一二,與之對比,說不定會有發現。”
這話明顯是說給大理寺這幫人聽的。
許長川直覺墨青席是捕捉到了一縷蛛絲馬跡,有所思量卻又沒有冒下定論。
許長河被墨青席哄了回去。
翌日他精神抖擻地去敲開墨青席的房門,問道:“你知道明鶯姑娘的情郎是誰了嗎?”
墨青席反問他:“那些詩你也看了,有何高見?”
許長河道:“我又不懂那些風花雪月的東西。”
那你講起情話來還一套一套的?
墨青席倍感欣慰:“至少你還能看出風花雪月。”
說明那點書沒白讀。
許長河眨巴著眼,茫然不知。
兩人一起吃早飯,許長川麵帶倦意,珊珊歸來。
許夫人讓他吃點東西再去休息。
許長川掰了半個饅頭,就著米湯來了兩口,麵無表情嚼著。
許長河好奇地問:“你去過李國公家了?”
“嗯。”許長川依舊冷著臉。
許長河摸著下巴道:“看來不順利。”
許夫人一聽許長川去了李國公家,給他舀粥的動作一頓:“你是去查李國公小女的案子?你入了他家內宅嗎?”
見許夫人如此驚慌,許長河頗為在意:“他是去拿明鶯姑娘的遺物,核對筆跡,李國公家的內宅有什麼去不得的嗎?”
許夫人告訴他:“李國公對子女的管教十分嚴厲,尤其是幾個女兒,都是嚴防死守,生怕她們做出有損名節、敗壞家風之事,除非被抄家,否則長川這樣的男子,斷不會放入內宅。”
難怪明鶯的情詩會讓李國公如此震怒。
“國公夫人代取的,我隻是在院外站了一會兒。”許長川解釋道:“她說我再往前走一步,院裏的女眷都活不過今日。”
“……”
許長河嚇得咬了一大口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