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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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琅軒,與許長河年紀相仿,兩人自幼相識,情誼匪淺。
許長河常與他講宮外的奇聞趣事,相談甚歡。
琅軒雖嫡非長,要坐上儲君之位,需要朝堂助力。
許長河與他走得太近了,任誰都會覺得許家選了五皇子。
許承彈劾戶部尚書貪贓枉法,卻無實證,被貶虞城,做了小小縣令。
自此,許長河那些酒肉朋友便漸行漸遠。
他不以為意,日子照樣過得無憂無慮。
琅軒的舅舅拉攏許家不成,找外甥好一頓抱怨。
那日也是琅軒最後一次以皇子的身份見許長河。
“長河,你堂兄在大理寺混得風生水起,得我父皇賞識,你怎麼不撈個一官半職耍耍威風呢?”琅軒笑問趴在獸皮毯上鬥蟈蟈的許長河。
許長河搖頭晃腦還蹬著腿回答:“當官有什麼好的?我要當大俠,鋤強扶弱、劫富濟貧!”
琅軒在他身旁坐下:“你去了江湖,我怎麼辦?”
“我可以時常回來給你講故事,給你帶好玩的。”許長河把蟈蟈籠遞給他:“你也玩兒。”
琅軒被舅舅說得心煩意亂,無心玩樂:“長河,你爹被貶虞城,你不覺得蹊蹺嗎?”
許長河撇嘴道:“我娘還有我伯父不讓我管朝堂之事,橫豎我爹在那裏餓不死,況且沒他管著我,還挺爽的。”
“是戶部。”琅軒告訴他:“戶部尚書張祿全是我二哥珣王的人,他設計陷害你爹,目的就是拔掉許家的一根支柱。”
許長河抬起頭:“那我騎馬去戶部尚書府踢死張祿全?”
“既然他們都視許家站在了我這邊,你不如就勸勸你伯父。”琅軒道:“索性助我一臂之力。”
許長河這才明白琅軒在說什麼:“我做不了許家的主。”
“你我相識這麼多年,你忍心看我被珣王踩在腳下嗎?”
“我和你的交情與朝堂鬥爭沒有關係。”許長河眼中黑白分明:“我隻把你當作朋友,你是什麼身份並不重要,就算你做不了太子,我也會來找你玩兒。”
琅軒皺眉:“你說這些,不過是推脫之詞。”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許長河把蟈蟈籠奪回來:“我許家不涉黨爭,等你和你二哥鬥消停了,我再來找你吧。”
眼看他要走,琅軒起身追問:“長河,連你也要離我而去嗎?”
“我不是離開,是暫避。”許長河耐心糾正:“你現在頭腦發熱,一心想著爭權奪勢,無心玩樂,我可不想聽你講朝堂上的是是非非,煩都煩死了。”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你什麼時候能長大?”琅軒一把丟了蟈蟈籠,抓著許長河的雙臂:“我最好的朋友都不願意幫我,豈不可笑!”
“我幫你才是可笑。”許長河推開他:“我說了我做不了許家的主,我家是我伯父說了算,再不濟也還有我堂兄,輪不到我。”
琅軒絕望到口不擇言:“那你還有什麼用?”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許長河:“你說什麼?”
琅軒怔愣著鬆手:“我……”
“十幾年的交情,都抵不過一個儲君之位是吧。”許長河上來就是一拳:“算我瞎了眼!”
琅軒當即反擊:“你就是瞎,小瞎子!”
這是許長河最聽不得的字眼。
又一次被戳中了痛楚,許長河顧不上留手,二話不說跟他廝打起來。
等一眾太監宮女把他們分開,兩人臉上都掛了彩,鼻青臉腫。
許長河混亂中還不忘補一腳,把琅軒踢得捂襠哀嚎。
男孩子間打打鬧鬧是常事,聖平帝甚至問都懶得問。
隻是許二夫人當晚就嚇得魂不附體,左思右想,讓許長河前往虞城縣避風頭,切莫再節外生枝。
琅軒休養結束,想找許長河和解,卻發現遍尋不著。
整整一年,琅軒都沒能等到許長河回來。
儲君之位沒那麼好坐,明槍暗箭,多如牛毛。
他身邊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來來往往,滿口奉承。
琅軒不再輕信旁人,認定了忠心是建立在滔天的權勢之上。
他想讓許長河後悔當初的選擇。
可許長河似乎並不在意。
偌大的東宮,昔日把酒言歡的故友,對麵相見,卻似不相識。
“離家一年,野夠了吧。”琅軒倚在榻上,手裏把玩著一隻玉扳指:“你背棄我時,可曾想過今日?”
許長河記憶裏的琅軒,沒有這麼陰冷的嘴臉:“我想過你會當上儲君,但不是這副模樣。”
琅軒坐起來:“事實證明,沒有許家幫扶,我也能坐上這個位置。”
“許家不是拐棍兒,殿下你也沒瘸,好手好腳,爬也能爬上去了。”許長河道:“您若隻是想跟我顯擺一下這身衣服,我見著了,很合身。”
他敷衍地抬了抬手:“告辭。”
見他又要走,琅軒厲聲道:“站住!”
許長河停了一下,背對著他,沒有轉身:“殿下有何吩咐?”
“許長河,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去虞城縣了嗎?”琅軒把扳指丟開,去把許長河扯回眼前:“有了新人,就忘了我這舊友是吧。”
許長河反過來揪住他的衣襟:“你調查我?”
自許長河回京開始,琅軒就一路查到了虞城縣。
“杵臼之交,焉能長久。”琅軒把他揮開:“你何等身份!那墨青席是個什麼東西?能讓你形影不離地跟著?”
從“小瞎子”到“墨青席”,琅軒撥弄許長河逆鱗的本事,愈發純熟。
“你找死!”
許長河撲過去跟他幹架,琅軒不甘示弱地還擊,雙方僵持不下。
約莫因為出門前少吃了一碗飯,許長河耐力不足,直至使不上勁兒,落了下風,被琅軒雙手掐住咽喉。
“是你先背信棄義!是你!”琅軒雙目通紅,眼白爬滿血絲。
許長河掰不開他的手,無力蹬著腿。
快要被活活掐死的時候,許長河在地磚上亂摳的手抓住了什麼,毫不猶豫刺向了琅軒。
琅軒的力道瞬間撤去,許長河將他從身上掀下去,連喘帶咳,根本來不及看琅軒的傷勢。
緊接著小太監的叫聲突兀地響起,將侍衛引來,帶走了許長河。
……
“你沒看清凶器?”
墨青席給許長河喂了一碗清水,再用袖子給他擦嘴。
許長河舔了舔下唇,鼻尖嗅著墨青席的手:“我刺完就丟開了,現在回想,覺著像玉質的,大小和發簪差不多。”
許長川問:“你打太子的時候扯他頭發了嗎?”
“我都是朝著臉去的。”許長河說這話時昂首挺胸,頗為自豪。
醫官正在給許長河的斷腿上夾板,墨青席邊盯著邊問話分散他的注意力:“你入宮帶不了利器,所以隻能是東宮裏現有的,打鬥中可有撞到什麼物件?”
許長河不假思索道:“他的寢殿常年空蕩蕩,就擺著一隻香爐,焚的一種桃木香,我記得叫笑嫣然。”
墨青席抿嘴不語。
許長河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但能感覺到墨青席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力道驟減,更有離去之勢。
他剛才說什麼了?
寢殿!
許長河抹了把臉:“我……習慣、啊不是……”
越描越黑。
許長河突然暴起:“我怎麼沒把他打死呢?”
醫官低喝一聲:“別亂動。”
墨青席這才將手按回許長河肩頭:“行了,沒讓你解釋什麼。”
不過是在賬上多添一筆而已。
“……”
許長河委委屈屈地玩起了自己腰帶。
墨青席拾起剛才的話題:“桃花嫣然出籬笑,似開未開最有情,這味香多為女子所用。”
許長河忙點頭:“是他的親娘,也就是已故的皇後娘娘生前所愛……嗯?慢著。”
感覺自己能搬回一局的許長河重振旗鼓:“你怎麼知道是女子用的?”
一旁的許長川:“……”
你們有完沒完?
墨青席平靜道:“在下有幸,拜得一位好老師。”
“你拜餘先生為師啦?”許長河替他高興:“真好。”
墨青席總是能被許長河一句話撫平心緒:“嗯。”
“咳。”許長川提醒道:“二位別忘了,這裏是大理寺監牢。”
醫官則是手腳麻利收拾著藥箱;
牢門外的柳行正搬來一張椅子坐著,已經聽困了。
“許長川你好煩,拿著我的口供快滾去辦案吧。”許長河又開始沒大沒小。
許長川等墨幹了,收好卷軸起身:“墨青席,走吧。”
?!
許長河下意識去抱住墨青席的胳膊:“你要帶他去哪兒?”
許長川來了招借力打力:“辦案。”
“……”許長河噎得無話可說。
墨青席在他頭頂輕拍:“乖。”
醫官挎著藥箱朝許長川行了一禮,然後飛快離開,柳行正將椅子搬了回去。
許長河的五指轉移到墨青席袖中,牢牢抓住他的手:“宮裏的證詞讓我哥去要,你別去。”
墨青席明確告訴他:“我要見太子。”
“不行!”許長河指節發白,青筋暴起,力道之大像是要捏斷他的手腕:“他會殺了你的。”
“明日這個時候,我會拿到口供、活著來見你。”墨青席蹲下,揉了揉許長河潦草的頭發:“信我。”
許長河的惶惶不安,被墨青席的溫聲細語一絲絲抽離:“我等著,不許食言。”
墨青席覺得這樣的許長河太可愛了,不由得嘴角上揚:“嗯。”
許長川出去之後,吩咐人去家裏取飯菜來,按長河的口味做。
墨青席看在眼裏,等小廝走遠,他問:“是怕牢裏的食物有問題嗎?”
“以防萬一。”許長川沉聲道:“長河牢門外的燈油根本沒燃多少。”
墨青席同樣注意道了:“油麵的灰積了至少兩個月。”
“在大理寺玩這種不入流的把戲。”許長川眼中浮現厲色:“是欺我許家無人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