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這麼理解。”
    其實這並不是什麼讓人意外的事情，畢竟陳南風曾經追求過陳西州，雖說前者有精神疾病，但還沒有嚴重到讓他神誌不清做糊塗事的地步。
    所以說，這份心意是真的。
    隻不過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單項箭頭，被箭頭指向的陳西州，在此之前甚至從未聽說過對方的名字。
    “陳……我曾經失憶過？”
    秦時溫本想繼續使用角色的名字，但想到他們畢竟領了人家的角色本，還是應當代入角色，於是他迅速轉換了人稱。
    想來墨白脫口而出的那句“我愛你”，也是由於這個原因。
    “對，”墨白回應，“我們是親兄弟。”
    這兩句話單獨聽起來都很正常，但拚在一起，秦時溫還是隱隱感到了一些震撼。
    二人的影子被燈光拉得很長，很細，一根野草似乎都能勒斷他們的脖子，薄薄的土層都能把它們隨時掩埋。
    “我們出生在很貧窮的農村家庭。”
    “因為家裏土地不多，不需要什麼勞動力，兩個孩子反而是負擔。”
    “所以我差點死在母親手裏。”
    秦時溫幾乎屏住了呼吸，靜聽著自己這段陌生的往事。
    “你一直在保護我，哪怕三四歲的你還聽不懂父母在商量些什麼，但你總覺得我會有危險，去哪裏都要把我帶在身邊。”
    “你會偷偷把自己的飯剩給我，把暖和的衣服搭在我的被子上，會給我講你不知道從哪裏看到的新奇故事。”
    “所以哪怕父母再怎麼覺得我是累贅，他們也不打算殺掉我了。”
    “但是哥哥，我的人生裏，隻有你愛過我。”
    秦時溫低著頭，墨白純淨的嗓音透過風沙將他包裹，對方自始至終都麵不改色，仿佛置身事外的神，但字字句句中又是刺骨的心痛。
    “為什麼是愛過？”
    雖然他知道這是個很蠢的問題，畢竟陳西州甚至忘記了弟弟的存在。
    “那天村裏來了個姐姐，她說她可以帶一個孩子到市裏上學，那個孩子會接受最好的教育，過上最好的生活。”
    原來如此。秦時溫抿緊嘴唇。
    “鄰裏都很開心，因為終於有人走出了村子。”
    “但我失去了唯一愛我的哥哥。”
    “我每天都坐在村口等，等哥哥笑著跑過來抱起我，然後捏捏我的臉，問我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好好讀書，會不會想他。”
    “我在那裏坐了一年，三年……直到我考上市裏的初中。”
    “但是哥哥不在那裏，於是我開始找他，跑遍城裏的每一個角落，用盡渾身解數想從路人口中聽到，哪怕是哥哥曾經來過的消息。”
    “可惜沒有任何結果。”
    “我怕哥哥回老家找不到我會著急，於是我每周都要坐大半天的車回到村裏。”
    “直到母親意外去世，父親病死，我被好心人收養，村裏再也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直到我懷疑，我是不是真的有一個，曾經那麼愛我的哥哥。”
    墨白抬起頭，月光終於肯眷顧人間，在他的臉上撒下一層清輝，每根藍色的發稍都在發光，在黑夜中竟有種淡淡的神性。
    對方仿佛被按下靜音鍵，極致的沉默讓人心悸。
    “那你的病……”
    “初三那一年，養父母不再放任我每周跑回村裏，每個周末都會和我待在一起。”
    陳南風做的這一切，竟然都瞞著養父母。
    “整整一個月，我都沒有找到機會逃跑，在他們眼裏，我已經漸漸忘記了那個地方。”
    秦時溫抿起唇，神色悲傷。
    怎麼會忘掉呢。他在心裏小聲說到。
    “可我怎麼會忘掉呢，”墨白望向他，眼中是破舊路燈的燈光，破碎迷離，“我不可能忘掉的。”
    秦時溫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冬天的某個夜晚，我終於抓住機會，在放學之前跑出了學校。”
    “不過那已經是在晚自習快要結束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