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如約而至。
    秦安似乎一夜安眠，狀態極佳。
    秦時溫和弟弟約定中午在酒店會麵，短暫閑聊幾句後，考生便在保安的指引下依次進入考場。
    “中午見。”
    他拍拍弟弟的肩膀，算是加油。
    “放心吧！”
    回應他的是秦安自信的微笑。
    考場大門關閉後，門外壓抑著緊張心情的家長們也躁動起來。不必害怕影響孩子心態，他們的討論聲也逐漸放大。
    “初中三年也太快了，我都還沒準備好。”
    “是啊。感覺就是一眨眼的事。”
    “近些年中考題越來越難了，也不知道我家那小子能不能招架得住。”
    “誒呦，我說兩位媽媽，你們怎麼比孩子還緊張啊。”
    “你們男的真是心大，這可是決定命運的大事，當然得緊張了！”
    “說到這個，小辰媽媽，這附近有個寺廟，咱們要不去看看吧。”
    “好啊好啊，我看看能不能求個平安福。”
    秦時溫都走出幾步，聽到寺廟這個字眼，又鬼使神差地退了回來。
    “您好，打擾一下，”他走到兩位母親身邊，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能問一下你們說的寺廟，具體在哪裏？”
    “誒，小夥子，你這是……”兩位母親臉上出現疑惑。
    “我陪弟弟來考試。”
    二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隨即又對他這個眉清目秀還操心家裏的年輕小夥產生了無限好感。秦時溫得到路線後便快兩人一步迅速走遠。
    畢竟二位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操心他的戀愛情況了。
    穿過人群，抄近道走過幾條巷子，一座古色古香的寺廟出現在眼前。
    繁盛的菩提樹在炎炎夏日中，如同一劑定心丸，撫平人們燥熱的情緒，和濃密綠葉後若隱若現的紅牆相映成趣。
    他長吸一口氣，真的有種被淨化的錯覺。
    或許是位置偏僻的緣故，這寺廟沒什麼名氣，但並不意味著它內在無物。
    主路被兩排榕樹包圍，風吹樹梢，沙沙作響。兩側五米開外是精致複古的長廊，與主路平行，直通主殿。
    香火不算十分旺盛，但依舊有青煙從香爐中飄向天邊。
    秦時溫在主殿虔誠跪拜，隨後踏入後院。
    他從來都不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哪怕他接受過數年的唯物主義教育。尤其是進入遊戲之後，他對各路神仙的態度從敬，慢慢過渡為敬畏。
    後院裏則熱鬧一些。
    這裏的榕樹相對稀疏，自然也就接受了更多的陽光，再加上旺盛的香火，溫度瞬間升高不少。
    雖然後院有掌管各路的菩薩，但顯然，大家的重點都在掌管學習的文殊菩薩身上。
    “小夥子，你竟然真的來了！”
    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秦時溫回頭一看，果然是剛才指路的兩位母親。
    “那個就是文殊菩薩，拜拜可以保你弟弟學業有成，”這位母親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咱們趕緊去看看吧！”
    “不了……”秦時溫欠身表示歉意，他側身給兩位母親讓路。“我求平安。”
    他本就是個和生死打交道的人，正因如此，更明白平安的可貴。
    可惜……他注定與二字漸行漸遠。
    與金光熠熠的佛像擦肩而過，他進入了寺廟的後花園。
    這裏並不像供香處那樣精致漂亮，顯然是被人長期忽視，但也因此多了些自然的生機勃勃。
    秦時溫轉身踏入一條四周被藤蔓遮蓋的長廊，正準備坐下乘涼，卻突然和這後花園裏唯一的遊客對上了眼。
    “……？”
    不至於吧。
    導火線被引燃，隱藏的心事在瞬間劇烈燃燒，燒得他神誌不清，心髒狂跳。剛剛平靜下來的心情瞬間沸騰，掌心冒出熱汗，指尖卻僵硬得難以收縮。
    他有太多問題想問，以至於大腦一片空白，隻能像走神了似的僵在原地。
    不過有一個問題似乎有了找落。
    他們分開不久，墨白曾問了他一個無厘頭的問題——他喜歡什麼顏色。
    藍色是他不假思索的回答。
    於是他麵前就坐著一個染著藍毛的男生。
    他的生活圈子裏不太會有染發的朋友，尤其是像墨白這樣，有些任性地直接染了整個腦袋。
    跟上場遊戲中的趙靖瑤三人不同。他們的挑染明顯有著某種團隊色彩，這或許是他們的一種標誌或信念，所以染發這種輕鬆自在的事也不可避免地變得嚴肅。
    而哪怕墨白此時一改往日的輕狂率性，看向他的目光複雜而沉重，可他眼裏看到的隻是陽光下閃閃發光的少年。
    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給他種下了一種堅不可摧的念頭——
    不論是墨白或是白時，無論是哪個軀殼，永遠無堅不摧。
    “怎麼了？”
    墨白見他，並無意外，神情自若的朝他走去，眼中還帶有隱隱的期待。
    秦時溫瞬間讀懂了這期待的含義，他輕輕咬住舌尖，吃痛後恢複清醒，自然誇讚道：“很帥。”
    似乎感覺不夠真誠，他又補了一句，“很適合你。”
    這話不假，不同於常人的發色將墨白得天獨厚的五官襯托到極致，他再也不會淪為凡人，而一躍成為造物主精心製作的藝術品。
    隻能瞻仰的藝術品。
    秦時溫被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嚇了一跳，心髒止不住地發酸。
    他這是做什麼？
    難道對於麵前這個迷霧重重，而且不管是哪層身份都高不可攀的少年，他有了什麼其他的想法嗎？
    “秦時溫，你臉怎麼這麼難看。”
    墨白撇撇嘴，嫌棄地掐住他僵硬的臉頰，手動幫他揚起一個微笑，“不是你說喜歡藍色的嗎。”
    “什麼？”秦時溫含糊不清地反問。
    “嘖，我還以為你都想起來了呢，”對方滿臉遺憾，但似乎又有那麼一絲慶幸，他後退兩步，將二人的距離拉回安全社交距離，“那你前兩天的反應還那麼大。”
    哪怕內心情緒翻湧，秦時溫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隻是眉頭擰得更深。
    “別這麼看著我。”
    “你不會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