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溫從藥店門口的花盆裏找到鑰匙，摸索著開了門，躡手躡腳地準備上樓，房間裏卻響起平穩的呼吸聲。
    他攥緊鑰匙，進入一級戒備。
    “小秦？”是季叔迷迷糊糊的聲音。
    秦時溫提起的氣回到肚子裏，他打開手電筒，輕聲回複：“叔，是我，你怎麼沒回家？”
    季叔的房子在不遠處的華陽小區，不過他常年住在藥店樓上的小屋子裏。在秦時溫他們搬過來以後，才不得已每天回家。
    “你……沒事吧？”
    秦時溫搖頭，“好著呢。”
    沒有想象中的責備，季叔隻是攏了攏身上蓋著的被子。
    “你不管我，”他打了個哈欠，用手指指樓上，“趕緊回家看看吧，小安估計也沒睡呢。”
    “這孩子操心的很，我怕他半夜著急，就在這兒陪他了。”
    秦時溫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感謝季叔了，他們之間的情分，遠遠比他和親生父親之間濃厚得多。
    呸，他跟親生父親才沒有情分。
    打開房門，客廳的燈關著，卻有光從秦安臥室的門縫裏透出。
    哪怕他刻意放輕了動作，秦安仍然在他關上房門的第一時間衝出臥室。
    “沒睡嗎？”秦時溫抱著快要跟他一樣高的弟弟，輕聲問到。
    秦安搖搖頭，一言不發。
    他能感受到弟弟的顫抖，這也是他為什麼一定要今晚趕回來的原因。
    他知道那幾條信息一定會讓秦安徹夜難眠，根本起不到任何的安慰作用。不過當時的他，也隻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如果他的手真的廢了……
    秦時溫沒敢繼續往下想。
    他歎了口氣，拍拍秦安的頭頂，少年的不安仿佛透過擁抱傳遞到他心裏。
    秦時溫好歹是享受過幾年富貴日子的，雖然那些日子並不快樂，但是秦安……
    他對自己的人生，從來沒有選擇的權利。
    少年的記憶裏，似乎並沒有父母的身影，他被哥哥和季叔帶大，從有印象開始，就住在這個看上去有些破舊的房間裏，過著算得上有些拮據的生活。
    “誒，怎麼還哭上了呢。”
    感受到肩膀上的濕潤，秦時溫的鼻腔一下子酸澀起來。
    他沒有給秦安足夠的愛，卻還要讓秦安為自己擔驚受怕。
    如果他的手真的廢了，他也一定不會讓弟弟受苦。
    一定不會。
    “沒事啊，哥哥沒事的。”
    “哥，是不是受傷了？是手嗎？”
    秦時溫換鞋的動作頓住，下意識想攥緊右手來平複心情，纏繞的繃帶卻讓他不能如願。
    秦安知道普通的受傷一定不會讓他的哥哥崩潰成這個樣子，他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他沒想過這會對他的生活條件造成多大的影響，或者說他根本不會在乎這些。
    他可以不上學，可以學著做任何工作。
    他已經當了哥哥十幾年的負擔，如果有任何機會，他比誰都想把哥哥承擔起這一切。
    他的確可憐，甚至沒來得及享受優渥的家庭所帶給他的一切。
    但或許是因為從未擁有，所以失去時並不痛苦。
    是秦時溫給他撐起了一片世界。
    哥哥就是他的家。
    “沒事，哥哥沒事的。”
    每一口呼吸都變得滯澀，眼眶酸脹到連眨動都困難，秦時溫提著滿口氣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的，”秦時溫把少年再次抱進懷裏，“我一直都知道。”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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