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章我想上去和你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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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天舒伸展活動了一下修長的手指,垂著眼眸看向腳尖,他就是好奇,好奇正常的一家三口會是什麼樣的情況,他可以“子承父業”帶著父母在媒體麵前繼續表演,重新告訴所有人,他才是薑氏集團的最終繼承人。
薑逸的一切,他都想剝奪。他沒有那麼恨薑逸,但是會怨恨命運不公,這裏種種,本該是他的。
他轉了轉脖子,重新看向薑逸。
出國?絕不可能。趙天舒逼得太緊,他也不會讓他如意的。
薑逸正要開口拒絕,趙天舒舉起手機,朝他展示了幾張照片。
薑逸瞳孔一縮,是楚老師的照片!
第一張照片是楚聞坐在餐桌前正在看一本醫學雜誌,神情專注認真,第二張是楚聞身著白大衣站在講台上,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台下的學生們,第三張是楚聞悠閑自在逛商場的背影圖。
這原本就是楚老師的生活,是真正的沒有任何偽裝的楚老師,他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他了,薑逸抬手想去觸摸照片裏的人,趙天舒迅速抽回手機。
“你什麼意思?”薑逸質問。
“很簡單,你走了,我就不會傷害楚聞,這是我唯一的要求。”趙天舒早有準備。
他要剝奪薑逸的一切,包括楚聞。
沒等薑逸回應,他繼續道,“你可以繼續留在這裏,我不會對付你,你可以跟你的朋友們繼續花天酒地,我不會對你耍什麼手段,但是楚老師就不一樣了,我跟青江大學的領導隨便說句話,就能讓楚聞失去他拚搏多年得到的鐵飯碗,不光如此,隻要我想,他後半輩子都找不到工作。”
“趙天舒,你有不滿衝我來,楚聞他是無辜的,我們的事情牽扯他做什麼!”薑逸猩紅了眼,今晚上第一次顯示出明顯的憤怒來。
“無辜?誰不無辜,我不無辜嗎?你喜歡他,他就不無辜。我說到做到,隻要你在國內一天,我就不會讓楚聞好過。”趙天舒嬉笑的眼神也變得陰翳起來,他的目的在一步步實現,薑逸即將變得一無所有,可是他還是想把他驅逐出自己的視線。
薑逸眸光黯下來,他無所謂,薑家的恩怨他無法置身事外,薑柏山,趙芝,趙天舒,同他都有血緣上法律上的關係,他如今這樣雖心有不甘,但是理應承擔,可是楚聞不一樣,他寒窗苦讀這麼多年,不應該被自己牽扯其中,他本是一個清清白白的大學老師,因為自己的糾纏,在學校裏性向曝光被辱罵歧視,現在還有可能因為自己變得一無所有,這絕不可以。更何況,他如果繼續留在國內,以他如今的能力護不住自己,也護不住楚聞,為了打擊威脅他,趙天舒一定會再次拿楚聞開刀。
此時此刻,薑逸腦子裏全是楚聞。
公司,權勢,金錢,他都不在意了,可是楚聞不行。
他打亂了楚聞原本平靜的生活,更不能因為自己毀掉他的事業。
看薑逸有所動搖,趙天舒瞄準時機添了一把火,“你可以試試,如果無處可去的楚聞知道自己的處境都是拜你所賜,他會不會恨你!”
薑逸的心沉了沉,眉間泛起了一層哀傷。時至今日,楚老師從未說過一句怨恨他的話,但他的的確確對他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所以等他回頭時,他才對自己避之不及。
他如果離開了,那就跟楚聞徹底沒有關係,獨自出國,離開楚聞,這是最好的選擇。
離開自己,楚老師的生活也許會恢複正常…
離開…
直到他離開薑家,他的腦海中依舊縈繞著這兩個字,“離開”。
這些年,他在國外輾轉了很多國家,留學,遊玩,戀愛,在每個城市都待不了太久,周禮打趣他連一個行李箱都沒有,來的時候孑然一身,走的時候也毫不留戀,他從來沒覺得哪裏是個歸宿,即使這次回國,他也沒覺得會長久,然而現在,他想到要離開這裏了,酸澀與不舍齊齊湧上心頭,這些前所未有的感受全是因為楚聞。
淩晨三點,寬闊的街道上空無一人,道路兩邊樹木蔥鬱,樹枝上球形彩燈點綴,向四周灑下炫目的流光,為寂靜如水的夜晚增添了一份情趣。
薑逸仰著脖子,盯著樹枝頂端發著紅光的透明球出神,真奇怪,這條路經常走,卻從沒有覺得這裏景色這麼美,夜色如墨,也遮不住這份美。
一個人走了許久,再抬頭時已經到了楚聞租住的公寓樓下了。
薑逸不禁挑起了嘴角,“不知不覺竟然走到這裏來了。”說完,他便尋了個椅子做了過去,側身一抬頭,竟然直接對上了楚聞臥室的窗戶。
當時是自己死纏爛打的,掰彎了人然後又一走了之。
那時候他隻圖一時快樂,不信感情。
自從12歲時被那個女人綁架了以後,他就徹底變了一個人,他覺得自己周圍充斥著謊言,包括他曾經敬重的“父母”,他開始同他們疏遠起來,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變成了一個罔顧感情的人。
那時的他偏執,認死理,他覺得身邊種種的一切都說明了一個道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會為了錢不折手段,也會為了錢犧牲骨肉親情,他將他們奉為真理。
後來他談過那麼多對象,男的女的,沒有人例外,在金錢麵前,感情不值一提。直到楚聞出現了,他對自己付出了全部感情,又為了自己掏空了全部積蓄。隻有楚聞,覺得自己給他的錢,是對感情的侮辱。
他薑逸終於得到了一個人純粹的愛,可是又被自己弄丟了。
薑逸抬頭看了看樓上楚聞的房間窗戶,黑漆漆的一片,估計那人此刻睡得正熟。自己於他而言,早已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陌生人了。
真諷刺,本來準備故技重施,繼續死纏爛打日久生情的,卻沒想到才踏出一步,就不得不放手了。
楚老師,我不會再糾纏你了,我離開,不是因為我輸了,而是你。
我走以後,你可以輕鬆自在地上課,跟辦公室裏的同事聊天,跟祁嶼舟交流科研項目,或者再談個女朋友,男朋友也行,你喜歡就行。
隻要我不在,你就能正常生活,走向正常的人生軌道,你不會皺眉,你能開心地笑,值了。
這樣想來,我好像除了給你帶去麻煩之外,對你的人生毫無意義。
楚老師,我好想你,再打個賭,十分鍾內,如果你拉開窗簾,我就上去和你吻別。
一個小時後,視線裏的窗簾紋絲不動。
天意如此。
關於楚聞,他想帶走些什麼,可是又沒法在此刻回家麵對他,他吸了吸鼻子,強壓酸澀,從腳下撿了一塊石頭揣進了口袋裏,耳邊忽然響起楚聞曾說過的一句話,“那不是普通的月亮,昨晚在我決定接受你的那一刻,隻有它聽到了。”
原來愛意洶湧無處安放的時候,恨不得全部寄托在日月星辰山川草木上麵。他能帶走的,竟然隻有一塊冷冰冰的石頭。
薑逸擦了把眼角的淚,撥通了宋遇明的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宋遇明才緩慢接起,嘴裏咬字不清地嘟囔著,“薑逸,大半夜搞什麼?”祁嶼舟不滿地嗯哼一聲,宋遇明不耐煩地朝他低吼一句,“閉嘴,薑逸電話!”
薑逸有些意外,這兩個人竟然還在一起?不知想到什麼,他苦笑一聲。
“薑逸,什麼事啊?”
電話那頭傳來薑逸綿長的呼吸聲,幾秒後他緩慢開口,聲音沙啞,“宋遇明,我求你一件事。”
聽完這話,宋遇明頓時睡意全無,神色嚴肅地仿佛要滴出墨來,與薑逸認識多年,他第一次聽到薑逸開口求人,那是幾近無措的哀求。
那次車禍,他第一次見到薑逸哭,這一次,他第一次他聽到他開口求自己,要是往常,他可能還要打趣一番,可是現在,心中不好的預感愈演愈烈,他急切地問出口,“薑逸,你在哪裏,我去找你,等我!”
“不用,你聽我說。”薑逸的話打斷了宋遇明穿衣服的動作。
“我要出國了,離開這裏,現在薑家是趙天舒掌權,原因你很快就會從新聞上知道,我要拜托你,幫我派人保護楚聞,盡量別讓趙天舒接觸他,不需要對他多加幹擾,讓他恢複正常的生活就行,學校的事情讓蔓姐幫忙照應一下,有宋家在,他不敢對楚聞下手的。”
“薑逸你說清楚!好端端的出國幹什麼?薑家不是你掌權嗎?”
“我不在乎薑家,我會在國外好好生活的,你一定要幫我保護好楚老師,我買好了機票,天亮之前就出發。”
答應趙天舒離開的時候他就想好了,宋遇明還在國內,宋蔓跟楚聞關係密切,他可以放心把楚聞交給他們。隻要有宋家在,趙天舒就不會輕舉妄動。
隻要他好,他才可以放心地離開。
“薑逸,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說清楚!”
“明天財經頻道應該會報道,我出發去機場了。”
“薑逸!”
淩晨五點,青江市的上空劃過一道決絕美麗的弧線,不久後恢複一片明朗沉靜,天色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