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就這樣放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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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逸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宋蔓和張若若向往常一樣跟他簡單打了個招呼,稍加問候,知道他身體恢複以後就繼續神色無異地低頭辦公了。
在楚聞看不到的角落,張若若朝宋蔓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看手機。
[蔓蔓,楚老師看著挺有精神的,不像是失戀的樣子啊]
[收起你的好奇心,別表現得太奇怪了,會傷害到楚老師的自尊心(玫瑰)]
張若若吐了吐舌頭,在嘴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
一上午辦公室都靜悄悄的,楚聞做好最後一頁PPT後點了保存,抬頭看向對麵桌的張若若,張若若心虛地移開眼神。
他臉上一如既往帶著微笑,輕聲開口,“你們兩個都知道了啊?”
二人神色一變,神色尷尬地同時低下了頭。
楚聞倒了兩杯熱水給她們分別放在桌上,“很抱歉,這一上午你們兩個都不自在,沒想瞞你們,我跟他分手了,這不是什麼諱莫如深的事情,你們沒必要照顧我的情緒,我比你們大好幾歲,還不至於受不了這點挫折。”
說完,楚聞自己都有些意外,當時跟薑逸在一起的時候遮遮掩掩,分開了卻能坦坦蕩蕩說出口。
如他所說,他一個成熟男人,這點挫折還不至於讓他一蹶不振。
聽他這樣說,宋蔓忽地鬆了一口氣,再看楚聞神色正常,溫潤如玉的臉上除了有些疲憊並不顯悲傷,她才真正放心下來。
張若若提前離開後,宋蔓遲疑開口,“楚老師,你之前問我買的“L“amourinfini”那對耳鑽,如果你不需要可以退給我。”怕自己說話有歧義,她緊急擺著手解釋道:“楚老師,你別誤會,我隻是覺得一百萬對你來說有點太多了,不想你因為這個沒送出手的耳鑽平添壓力…”
楚聞的右手不露聲色地按了按外套口袋,這裏麵靜靜躺著一對寓意“無限的愛”的紅色耳鑽,這幾日,無論是昏迷還是住院,這對耳鑽他一直隨身攜帶,無關懷念,隻是提醒。提醒自己曾經為薑逸的表白猶豫糾結到什麼地步,又為了二人的終身相守付出過什麼,最後又是如何被踐踏真心輸得一敗塗地的。
楚聞緊緊攥拳,鎮定開口,“宋蔓,我想留著它,得到這對耳鑽是我占了大便宜,之後我賺了錢,會給你補上差價,你看這樣可以嗎?”
宋蔓不在乎這些,搖頭表示拒絕,輕聲細語地出聲安慰,“楚老師你別跟我見外,這耳鑽你要是願意就留著,還有,別為不值得的人傷害自己的身體。”
楚聞再次道了謝,臨走前,宋蔓靈光一閃忽然拽住了他的衣袖,然後尷尬地鬆開,“楚老師,下周末是我生日,家裏給我舉辦了生日宴會,讓我邀請一些要好的朋友過來,楚老師願意捧場嗎?”
宋蔓鼓起勇氣才說完這段話,她知道楚聞是個不愛熱鬧的人,但她也想試一試。這是若若出的主意,她說可以借此機會讓楚聞放鬆一下,其次她覺得楚聞這樣相貌出眾的男人,無論在哪裏都能引人注目,萬一遇上看對眼的女孩豈不是一舉兩得,總比跟薑逸那個人渣在一起強。宋蔓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二人一拍即合,最終由她挑個合適時機說出口。
楚聞半仰著頭想了想,露出一個輕鬆愉悅的笑,“好啊,我還沒參加過這種宴會,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宋蔓喜出望外,“謝謝楚老師,你能來太好了,到時候給你發邀請函。”
“行,我這幾天要出國去佛瑞達州做個學術報告,回來以後剛好可以參加你的生日宴。”
“楚老師一切順利呀!可以留在國外過聖誕節,很熱鬧的!”
“謝謝。”
在佛瑞達州做完學術報告後,楚聞又多逗留了兩天,正好趕上了平安夜。
夜色濃鬱,街道兩旁的聖誕樹上掛著聖誕花環和多彩閃爍的燈串,幾個調皮的小孩你追我趕,差點撞在他的腿上。如宋蔓所說,很熱鬧,隻是他融不進去,融不進去的熱鬧,就是喧囂。
楚聞回到酒店,簡單開了一桶泡麵,樓下拐角處教會組織唱詩班在大街小巷唱聖誕聖歌,祝福聲聲穿牆而過。
楚聞一個人落寞地站在落地窗前,從口袋裏抽出了一支煙,在異國他鄉萬人團圓的日子,他感受不到喜悅,隻覺得心髒仿佛缺了一角,深夜的冷風順著缺口而入,他感到渾身刺骨的寒冷。
電話響了,楚聞按滅煙頭,接起電話來,“媽,有什麼事嗎?”自從上次不歡而散後,楚聞沒臉再去主動聯係父母,時隔一周多,再次收到媽媽的電話心裏愧疚更甚,隻能佯裝鎮定。
電話那頭的楚母蒼老的聲音盡顯溫柔,說出的話讓楚聞怔在原地。
“小聞啊,回家以後我跟你爸仔細回想了一下,也能理解你了,這些年你一直努力聽話,讓我們省心,是爸媽忽略了你的心情,你爸剛回來氣了幾天,這幾日也想明白了,我們不能陪你一輩子,你想跟誰在一起都行,你願意你開心就好,我跟你爸本來就到退休年紀了,這次返聘到期後我們就不續了,遠離是非,就在家裏安心養老,再說我兒子跟誰戀愛也輪不到別人來指指點點?寒假回來的時候可以把他帶回家來,你爸說他親自下廚,”楚母說到這裏停了停,對身邊人不滿地嘟囔,“你扯我袖子幹什麼,之前不是挺能說的嗎,現在讓你來跟兒子說幾句你又不說,聞啊,你爸就是嘴硬,絮絮叨叨說了這麼久,總之,爸媽希望你開心,我們一直以你為傲,今後還會如此。”
楚聞已淚流滿麵,他雙手緊緊捂住手機話筒,壓抑地從喉間發出嗚咽。
他在愧疚,在難過,為他年邁的父母,為這一場遲來的理解,他輕輕鬆開話筒,聲音沙啞開口,“謝謝爸媽,你們注意身體,我現在國外出差,回去看你們。”他說完立即掛斷電話,多說一句都害怕在父母麵前暴露他的悲傷和脆弱。
直到現在,楚聞都不太敢回想那天的事情,他信誓旦旦不計後果的出櫃言論,父母望著他絕望痛心的眼神,電話那頭薑逸嘲笑冷漠的語氣,還有孤注一擲輸得徹底的他自己。
終於在此刻,在這個無人認識的陌生國度,寂寥與悲傷將他徹底淹沒壓垮,他慢慢蹲下身,蜷縮在落地窗前,顫抖地從口袋裏拿出那對紅色耳鑽,月光傾瀉而下,他像一隻絕望待宰的困獸,終於發出絕望的嘶吼,夾雜著他的悲痛與不甘。
“薑逸,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
哭到最後,他的聲音越來越弱,隻剩下斷斷續續破碎的一句“為什麼”,問別人,也在問自己,他隻是想換一種方式生活,隻是想愛一個人,沒成想見識了對方的肮髒與醜惡,自己也落了一場空。
哭累了,他陷入深深的疲憊中,頭腦昏沉地睡了過去。
在夢裏,他躺在了一個陌生的充滿消毒水氣味的屋子裏,臉上蓋著一塊粗糙的布料,他的視線受阻,隻覺得有人在他的嘴裏用金屬器械去撬動他的牙齒。
他想反抗,但即使沒有繩索束縛著,他的四肢依舊無法動彈,冰冷的金屬器械在他的牙齦處深入,一陣牽動全身的疼痛傳來,他隻覺得全身的血肉在這一刻破碎淋漓,他的牙齒被逐漸撬動。這種痛苦不知持續了多久,吧嗒一聲,一顆牙齒掉入了金屬托盤裏,那一刻,他隻覺得全身輕鬆,沒有了恐懼,沒有了痛苦,他仿佛恢複了渾身的力氣和能量,猛地坐了起來。
天還暗著,窗外的月光在深邃的夜空更顯明亮。楚聞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那裏還殘留著夢中深入骨髓的痛意,那是一種他這輩子不想再經曆第二次的感受,痛這一場是他活該,現在痛過了,痛的源頭也清理了,就這樣吧,放下吧,以後都不會再痛了,他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