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搖了搖頭：“不是，是我半夜看見趙小軍站在我床前，我被嚇到了，才跑出房門，想下樓躲起來，腳沒站穩就摔倒了。”
    聽見許諾的答案，讓原明達心裏舒了第一口氣。
    “現在叔叔問你第二個問題，一定要把看到的講出來，如果是自己想象出來的不算，知道嗎？”
    許諾點了點頭。
    “你看見趙小軍把他爸爸給推下山崖了嗎？”
    許諾低著頭，半晌說道：“我看見他跟他爸爸在吵架，他爸爸一氣之下就把他媽媽給他買的照相機給扔下山了，趙小軍氣得開始跟他爸爸推搡，他爸爸踩中了一個香蕉皮，就掉下去了。”
    “這是意外呀，你跟當時的警察叔叔說了嗎？”
    “沒有，因為趙小軍說謊了，他說他爸爸是因為給他勾吊在崖下樹枝上的相機才不小心掉下去的。”
    “還有……”
    “還有什麼？”
    “我看見趙小軍笑了，但同學們和家長趕過來後，他卻哭得很大聲。”
    “我當時太害怕了，我不敢說。後來我跟秦叔叔說了，他給了我一張紙條，上麵是一串電話號碼，他說如果我感到危險了，就打這個電話，他還說，如果我想見他了，就裝瘋。”
    “那昨天晚上，你為什麼給我打電話，說道一半，就把電話給掛了？”
    “我看見我媽把趙小軍帶到了我們家，我太害怕了，才偷了我媽的電話躲在衛生間裏跟你打電話，但是突然有人給我媽打電話，我不想被我媽發現我拿她手機，要不然我媽又會以為我在偷玩遊戲，就掛了電話，把手機放回了她的衣服口袋裏。”
    原明達想了一下，那電話應該是蕭盈打的。
    “王女士，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原警官請說。”
    “許諾的房間裏為什麼會有兩張兒童床？”
    “小諾這孩子，性格孤僻，在班裏也沒有什麼朋友，趙小軍上一年級的時候就和小諾一個班了，當時我還不是他們的班主任，當時趙小軍是許諾最好的朋友，有時候周末，趙小軍在我們家玩的遲了，就會留宿，跟小諾一起睡，所以，為了方便，我又買了一張床。”
    “所以您才會在趙小軍家出事時第一時間把他接到您家裏來，對嗎？”
    “對，我可憐這孩子，單親家庭，母親精神又不太好。”
    “您對他們家很了解嗎？”
    “談不上，就是聽小軍抱怨過，他爸爸人前文質彬彬的，隻要晚上一喝酒就打他媽媽，一年前，小軍報警舉報他爸爸家暴，逼著他媽媽和他爸爸離了婚。本來是個好事，但趙小軍的媽媽不知怎得，精神就開始失常了，經常忘了接小軍放學，所以有時候放學都是我送小軍回家的。昨天周五，趙小軍十一點多給我打了電話，說她媽媽好像生病了，叫也叫不醒，我雖然有點擔心，但畢竟這麼晚了，小諾已經睡了，我不能把許諾一個人放家裏，所以打算明天再去他家看看，沒想到半夜就接到了他鄰居家的電話，我一聽，就連忙叫醒小諾跟我去了醫院，接上小軍後就回了家。”
    “感謝您，王女士，這是我的名片，之後您如果有什麼困難，可以隨時跟我打電話，今天我們就談到這裏吧。那個……關於趙小軍的事……”
    “您放心，小軍這孩子本性不壞，我會保密的。”
    “那許諾？”
    “我也會讓孩子保密的，您放心。”
    “那真是太好了，孩子們的路還長，希望您可以保護好每個孩子。”
    “當然，一切為了孩子嘛。再見，原警官。”
    原明達進了審訊室的門。
    “原隊，終於輪到我了，是嗎？”
    “你知道了真相，為什麼不聯係當時辦案的民警？”
    “原隊，我好想沒有這個義務，再說，不滿十二周歲的兒童是完全不需承擔刑事責任的。”
    “真相已經大白，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那原隊認為的真相是什麼？意外？還是故意？”
    “當然是意外，一個孩子怎麼可能把一個成年人推下懸崖？”
    “如果那個香蕉皮是趙小軍故意擺放的呢？”
    “自己心理陰暗，別把所有人都當跟你一樣。”
    “原隊，你確定要惹怒我嗎？”
    秦升的拳頭緊握，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對原明達來個迎頭痛擊。
    “怎麼？本性這麼快就暴露了？”
    秦升聽後，閉上雙眼，努力地平息著自己的怒氣，雙拳緩緩舒展，長深了一口氣。
    “我已經決定要收養他了。”
    秦升聽後立刻睜開了雙眼。
    “原隊是認真的？”
    “當然。”
    “原隊，縱然你對我尚有成見，但無論如何都請你相信我的專業判斷，那孩子絕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秦升，我意已決，你阻止不了的。”
    “好吧，原隊。在我離開這兒之前，還有最後一個請求。就當是我讓許諾母子敞開心扉，和好如初的獎勵吧。再不濟，就當抵消了你答應和我約會的承諾。”
    “你胡說什麼？”原明達趕緊關了監視器。
    “原隊，如果你不答應我，我就在警局曝光你性取向的事。”
    “秦升，你有證據嗎？”
    “原隊要不要試試我有沒有證據？當然，要什麼證據，就光憑我紅口白牙地說一通，您就在警局混不下去了吧？”
    “行，算你厲害，你有什麼請求？”
    “我想單獨給趙小軍做個犯罪心理測試。”
    “就這？”
    “對。”
    原明達半信半疑地看著秦升，他已經領教過秦升的厲害了，自己栽在他的手裏也不知道幾回了，他不知道秦升此時在打什麼主意，要是像許諾一樣，秦升再給趙小軍說些什麼，這是他所不能掌控的，對於即將收養趙小軍的自己來說，無疑是個定時炸彈。
    “必須全程錄像，因為我不能保證你會對一個未成年人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沒問題，原隊，都依你。”秦升說完，微微一笑，笑得原明達心裏直發毛。
    “我還得請示一下趙局。”
    “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
    原明達走出了審訊室，他不知道秦升會給他設怎樣的套，這個完全看不清內心的人，也許一開始就不該招惹，更不該在那天晚上……
    原明達後悔極了，他突然明白汗毛倒立是人體怎樣的一種生理狀態。
    “趙局，您聽我說，秦升他……”
    “行，你去辦吧。”
    “趙局，您不阻攔？”
    “如果依秦升所言，真能測出點什麼，那小軍這孩子今後很可能會成為我們的關注對象，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可趙局，他畢竟不是正常人。”
    “全程錄像，你怕什麼？”
    “我……”算了，全程錄像，警局又有這麼多人盯著，他就算再厲害，也整不出幺蛾子。原明達知道趙局的擔憂，祈禱著好的結果。
    “蕭盈，把秦升帶到一號詢問室。再叫上所有空閑的同事，一號詢問室監控室集合。”
    “師傅，你要幹什麼？”
    “不是我，是看秦升想要幹什麼。”
    原明達讓王冰帶趙小軍過來，自己要親手把趙小軍交給秦升做犯罪心理測試。
    “小軍，你爸爸媽媽不在了，叔叔覺得你是個好孩子，想收養你，你願不願意跟叔叔一起生活呀？”原明達蹲下笑著對趙小軍說道。
    趙小軍眼珠直轉，摳著指甲，片刻問道：“叔叔，你真的覺得我是個好孩子嗎？”
    “當然。”
    原明達突然想起了秦升的話，眼球不自覺地左移。
    “叔叔，你為什麼要撒謊？”
    “小軍，叔叔……”
    原明達看著趙小軍的眼睛，這孩子仿佛能看穿他對小軍的全部猜疑。
    片刻後。
    原明達拉著趙小軍的手推開了詢問室的門，而秦升已在這裏恭候多時。
    “秦升，孩子就交給你了，全程都有錄像。”
    “原隊，你不用擔心，小軍是我認識的孩子中最特別的一個，這孩子遠遠比你我都要聰明。”秦升笑著看向了趙小軍。
    “原隊，我們可以開始了吧？”
    秦升又轉向原明達，暗示請他退場。
    趙小軍在秦升的邀請下，坐在了詢問室那張方桌子的一邊，與秦升麵對著麵。
    “小軍，認識我嗎？”
    趙小軍看著秦升，搖了搖頭。
    “小軍，我可能是在這警局裏，最理解你，能唯一一個對你說真話的人了。”
    “那秦升在說什麼鬼話？”蕭盈在單麵玻璃後氣憤地說道。
    趙小軍盯著秦升的眼睛，默不作聲。
    “他們都認為你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老師，班裏的同學，包括你的父母，班主任。但這一切都是你給他們營造的假象，當你所做的事逐漸被許諾，警察叔叔們識破時，你慌了，他們還會相信你嗎？”
    “原隊，你確定還要讓秦升繼續下去嗎？”高輝憤憤道。
    原明達下意識地感覺到自己已經落入了秦升的陷阱裏了，他對自己講的話，讓自己不自覺地懷疑趙小軍，接著，謊言被趙小軍拆穿，自己已經徹底失去了趙小軍的信任。
    “師傅，我可能犯錯了。”蕭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