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軒琪的語音電話再次給王海洋打了過來。
    “喂，王海洋，快救我……”
    “軒琪？”
    “是我，你在哪？我，我要怕死了。”
    “別哭別哭啊，你在幾層？我馬上上去找你。”
    “我在13層南側的轉角樓道裏，你快來。”
    軒琪顫抖的哭泣聲讓王海洋有點心疼。
    “你別怕，我現在爬到了5層，你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別掛電話，我馬上就上來找你……”王海洋喘息著，小腿又開始不自覺得抖動起來。
    “啊……你是誰？別過來……”
    “喂，軒琪，喂……”
    電話裏突然就沒了音，王海洋心頭一驚，軒琪不會被那該死的外賣員追上了吧？
    “我是秦升，1504的住戶，我現在帶她先去我那裏避一避，你快點上來。”
    男人的聲音讓王海洋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好，那你們小心啊。”
    “你也小心。”
    五分鍾後，王海洋來到了1504秦升的門口。
    “咚咚咚……”
    “王海洋？”
    “是我。”
    秦升打開了房門，兩隻鮮紅的血手讓門外的王海洋愣在原地。
    “我殺人了……我把那個外賣員殺了……”秦升驚魂未定地口中隻重複著這一句話。
    “這，這怎麼回事？軒琪呢？”
    “她被那個送外賣的給害死了，我，我嚇壞了，就……嗚嗚嗚……”秦升兩手直哆嗦，腿一軟直接坐在地上抱頭哭了起來。
    王海洋向秦升的屋裏走了進去，一男一女，兩具屍體，擺在了王海洋的麵前。
    “那個，你能給我作證嗎？我這是正當防衛，如果你答應，我的這套房子就是你的了。”秦升對王海洋說道。
    王海洋看著秦升，很顯然，這是秦升給他的“封口費”。
    “軒，軒琪是我的女朋友，這……這怎麼算？”王海洋壯著膽子，想敲秦升一筆。
    “她的那份，我自會給她的家人，你要是不同意，就當我沒有說，如果你敢亂說話，看著他們，你會知道結果的。”秦升笑著對王海洋說道，那詭異的笑容讓王海洋不寒而栗。
    “我，我答應，我答應你還不行嗎？”王海洋結巴地說道。
    “洋哥，警察到了，你那邊什麼情況？”對講機裏再次傳出了劉明的聲音。
    “劉明，你把警察直接帶過來吧，B棟1504，凶手已經死了。”
    “啊？洋哥，你沒事吧？軒琪呢？”
    “軒琪被外賣員殺了。”王海洋看著秦升說道。
    ……
    客廳電視裏，春晚的相聲正說得帶勁，原明達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嘴裏正嗑著瓜子。一個銀發老太靠著他的肩膀，時不時得抬頭看他。
    “媽，這春晚這麼精彩，您別老看我呀。”
    “五年都沒在家裏陪你媽過年守歲了，春晚還能重播，你這隻有現場直播，你媽不看你看誰？”一個老頭拿著撲克牌也圍著小圓桌坐了下來。
    “爸，還是老三樣？年夜飯，春晚，鬥地主。”原明達調侃道。
    “你這臭小子，三缺一，我和你媽這些年玩得跳棋都膩了，你什麼時候領回媳婦，我們就能湊桌打麻將了。”
    說著，原老伯就洗好了牌。
    “來案子了，來案子了……”原明達的手機鈴聲每次總是會這麼恰如其分地插進來。
    原明達看著熟悉的來電顯示——別來煩我，一滑，不懷好氣地說道：“蕭盈，你的點卡的真準啊。”
    “師傅，支隊長京都學習出差，您現在可是我們市刑偵支隊的一麵大旗呀，忘了趙局說的話了嗎？您是要接過旗幟，扛起來的。”
    “行了，馬屁就別拍了，什麼事？”
    “從東城區刑偵大隊轉過來的報案，市東郊的花園小區發生了凶殺案，他們大隊長回老家了，趙局讓您幫忙盯一下，您看……”
    “把案子接過來吧，通知劉婕，高輝，我馬上到。”
    原明達放下手機，轉頭看著沙發上坐著的老頭老太。
    “爸，媽……”
    “走吧。”原老伯碼了碼手裏的撲克牌，重新放回了盒子裏。
    “我，我明年，明年一定……”
    原明達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他不知道已經保證過多少次明年了。
    “那，那我先走了，你們看春晚吧，別錯過搶紅包。”
    原明達拿起桌上的車鑰匙，看了眼兩位老人，轉身便關上了大門。
    一小時後，原明達驅車到達花園小區。
    蕭盈已經在B棟大堂裏等他了。
    “師傅，案發現場在15層，剛恢複供電，電梯也剛通。”蕭盈說著就按了電梯的上升鍵。
    “師傅，死者一男一女，男的是個外賣員，李洪亮，女的叫軒琪，是這棟樓0803的住戶。報警人，是小區值班室的保安劉明，據他的描述，二十分鍾前，這個叫軒琪的女孩給王海洋打電話，說一個送外賣的正在這棟樓裏追殺她。”
    “王海洋？”
    “他也是今天值班的保安，王海洋自稱是軒琪的男朋友，他接到軒琪的電話後，讓劉明報了警，在配電室暫停了B棟的電梯，封鎖了這棟樓的前後門……”
    坐著電梯，15層很快就到了。
    “我是後上來的，我沒看到具體的情況。”
    “你剛還說你看到女孩被推倒，當場死亡。秦升和李洪亮扭打在一起，最後秦升奪過刀，刺中了李洪亮的心髒，李洪亮當場死亡。”
    “我沒有，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大老遠就看見痕檢科的高輝正和一名穿著製服的保安推拉爭吵著。
    “高輝，怎麼回事？”
    “原隊，這個王海洋，一開始說自己是目擊者，現在又改口自己什麼也沒看見，說話吞吞吐吐，整個人顛三倒四的。”
    原明達走到王海洋的跟前。
    “你就是王海洋？”
    “是我。”
    “你現在把你知道的所有經過詳細地跟我說一遍，不要說你猜的和你沒看到的，溫馨提醒，作偽證是要負法律責任的，知道嗎？”
    “明白，明白……”王海洋連口答應道。
    “軒琪用語音給我打電話……整個經過，就是這樣了。”
    “你之前認識秦升嗎？”
    “秦升？”
    “不會吧？就在你剛給我描述案件的過程中，你的眼神最少往那裏瞄了三次，你不會連叫自己做偽證的那個家夥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沒有做偽證，絕對沒有。”王海洋心虛地說道。
    “把你和軒琪的語音通話給我看下。”
    原明達把軒琪和王海洋的通話記錄截圖發到了自己的手機上，時間和通話時長一一做了記錄。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再想起什麼，可以給我打電話。”說著，原明達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遞到了王海洋的手裏。
    “走，進去看看。”原明達對著一旁的蕭盈說道。
    師徒倆戴好鞋套進了案發現場。
    這套公寓是80平的一居室，進入大門的右手邊就是衛生間，左邊是廚房，緊挨著廚房，有一扇單開門，門裏麵就是秦升的臥室，緊挨臥室門的一麵牆上畫著一幅巨型油畫，充滿了整麵牆。畫裏，有一個站在河水邊，一隻腳丫已被河水沒過，大約十歲的小男孩，那男孩穿著白色T恤衫，黑色短褲，光著腳，手裏拿著一個帶有字母“Q”的白色小熊玩偶，看著前麵的河水，背對著原明達。
    這畫裏的場景怎麼有點似曾相識？原明達一進門就注意到這幅牆畫了。
    客廳被秦升改裝成了畫室，各種顏料有序地排列在兩米高正對著臥室門靠牆的架子上，架子的左側整麵牆被落地窗所代替，窗前的畫架和畫板已經被翻倒在地，白色的畫板和幾幅已完成的風景油畫上麵被腳印和血漬弄毀了。落顏料架右麵牆被挖成了紅酒櫃，上麵有序地排滿了不同年份的世界名酒，酒櫃前是一張類似酒吧吧台的長高餐桌，餐桌前放著一把高腳凳。
    客廳的中軸線被一階台階劃分成了高低兩半，軒琪便正好仰麵倒在客廳中間潔白的瓷磚上，後腦勺磕在台階上，紅色的血液從頭下流出，浸染了周圍的地磚。
    劉洪亮倒在離軒琪一臂的位置，仰麵著地，心髒上插著一把水果刀。
    “師傅，劉法醫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嗯。”
    “師傅，這案子挺簡單的，人證物證都在。”
    “說說你的判斷。”
    原明達又一副師傅的語氣考問著他的女徒弟，蕭盈。
    “女業主軒琪跟她媽媽鬧矛盾，除夕夜不回家，在自己的公寓裏點了外賣，外賣員李洪亮因為雷雨天氣，送餐延遲，在軒琪的房門口與其發生口角。李洪亮在盛怒下，打了軒琪，軒琪被嚇得往上奔逃，過程中，軒琪給王海洋打電話求救，後在上逃的過程中碰巧遇到了向下走的秦升，秦升仗義援手，提議讓軒琪到自己的房裏躲避。但不幸，在秦升關門的瞬間還是被李洪亮追到，軒琪與秦升一起與李洪亮扭打在一起，軒琪不慎摔倒，頭部磕到桌角，意外死亡。秦升繼續與之糾纏，最後自保，殺了李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