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茉莉島上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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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長廊就在眼前,昏暗的燈光從古老牆壁上的蠟燭中產生,火苗隨著人的呼吸搖曳。腳下是厚實的地毯,他忍不住朝著長廊盡頭走去。
這裏是梅列特莊園裏的諾葉措堡,一座擁有五百年曆史的古老城堡,是符野長大的地方,也是承載他和符野整個少年時代的樂土。
他往前走,越走越快,終於見到了一點亮光,他小跑起來,最後,光點成為了美婦人王冠上一顆璀璨的藍寶石。
他記得她,符野曾經帶他看過她的畫像,奧菲莉奈王妃。
他低頭去看手上的戒指,抬頭卻見符野看著他,深棕色的眼睛依舊清澈透亮卻透露著悲傷。
那是14歲的符野,眼裏的悲傷來自與父母親的去世,這是他才見過的模樣。
他的心跳在加速,左手顫抖地去碰觸符野明顯的下頜線。
一陣強光閃過,再睜眼時眼前已經是二十一歲的符野。
符野幹瘦的身體上套著寬鬆的薄荷色襯衫,穿著一條熨得整齊筆直的白色西褲。他與他對視著,符野的雙唇輕啟,說話了,但他聽不見。
符野向前跨了一步,一雙手捧住了他的臉,他的鼻腔裏似乎充溢著梅列特莊園中雨後花園的氣味。背景開始虛化,符野緩緩地向後仰倒,他也不受控製地與符野一起倒下。
重物落水的聲音響起,冰涼的湖水灌進了他的鼻腔,他努力地睜開眼,隻見符野在笑。
鬧鍾急促的鈴聲響起,鍾涯醒了,睜眼隻有雪白的天花板。這裏是鍾窈送他的十六歲生日禮物,一間高檔公寓,離聖校不遠,很適合他往返聖校參加考試。
鍾涯想起,他已經有將近十天沒有和符野聯係了。想來,冷戰這種東西終歸隻會有他一個輸家。他去摸枕頭旁的手機,怎麼按都按不亮屏幕,仔細一看才發現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他昨晚不知道什麼眼神,把充電頭插進了手機的矽膠殼。
把手機充上電,開機,很快,通知欄彈出了消息。
在他清醒前的二十分鍾裏,符野一共給他打了三十七次電話,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符野從來不是一個會在知道會在無人接聽的情況下還會連打多次電話的人。
鍾涯回撥過去,那邊響了很久才被人接起來。
那邊安靜得詭異,符野的聲音很疲憊,喘息急促:“鍾涯,你現在在做什麼?”
鍾涯不禁緊張起來:“不做什麼。你怎麼了?喘得那麼厲害?”
“不重要,鍾涯。”符野的聲音戛然而止,但通話還在繼續,鍾涯輕聲喊了一下他的名字他才回應說:“我再想想。”
通話時間一分一秒地增加,符野的“想想”一直沒結束,鍾涯不停地想符野要做什麼。
“小野,如果你在想是否應該把這個事情告訴我,我隻會告訴你,你應該信任我。”
“對不起,這不是一個好差事,如果你拒絕也無所謂。”符野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卻用比方才更虛弱的聲音接著說:“你是知道小狐狸出生的故事的,而我現在要告訴你的,是藏匿於眾人幻想下的真實。”
小狐狸並不像她哥哥一樣出生在莊園,而是出生在一座小島的療養院裏。
當年婭妮莎和小狐狸的情況都不太好,婭妮莎在懷孕三個多月的時候去了那個療養院,在那裏休養了將近六個月,就在那期間,她結識了弗裏德夫人。
因為兩人都是孕婦而且月份差不多,所以兩個人的共同語言還挺多,很快,兩人成為了無話不不談的好朋友,婭妮莎還開玩笑要弗裏德把女兒嫁給她的兒子。
有一天,療養院遭到了襲擊,一群目的不明的人占領了療養院,兩個即將臨盆的孕婦為了不遭到屠殺冒險跑出了療養院,而小狐狸就是在這途中出生的,而期間發生了什麼婭妮莎什麼也不知道,畢竟她當時被分娩的疼痛折磨得幾乎昏迷,又在分娩結束後直接昏迷了一個月,蘇醒時她已經回到了梅列特莊園。
符舟說,他帶人趕到療養院時,婭妮莎和小狐狸都在療養院的病房裏。
婭妮莎曾試圖去尋找弗裏德的下落,從她清醒到她死亡,整整七年,一無所獲。
小狐狸最近燙發了,把她原本的棕褐色自然卷燙成了更活潑的大波浪卷,原因是羅伯特夫人做了一個經典的大紅色蝴蝶結發卡,她很喜歡,所以要一個她認為合適的發型來搭配這個發卡。
壁爐燒得很旺,柴火發出燃燒後的響聲,火焰似乎要與小狐狸的冬裙一般紅了。少女抱著金毛犬伯溫坐在溫暖柔軟的羊毛地毯上,羅伯特夫人的兒子傑裏正拿著兩隻手偶給她講故事。
羅伯特夫人為他們送來了烤好的蘋果餡餅,小狐狸伸手就拿了兩塊,又見羅伯特夫人臉色瞬變,她立即把其中一塊塞進了伯溫嘴裏,笑嘻嘻道:“知道啦,時間晚了,我不吃多,另一塊讓伯溫吃掉。”
羅伯特夫人溫柔地撫摸著小狐狸的頭頂,溫聲說:“不要擔心,餡餅明天依然在。”
羅伯特夫人又讓兒子拿走了一塊餡餅後便端著盤子走了,回廚房的路上她遇上了鍾涯。他的出現讓她很意外。
“來塊餡餅嗎?剛烤好的。”她問。
鍾涯搖頭,說:“不必了,謝謝,我現在吃不下東西,小狐狸在哪?我有些事情得單獨找她。”
“她在喬喬最喜歡的壁爐前聽傑裏講故事,她很喜歡那個故事,高興得可能睡不著覺。”羅伯特夫人如此說。
“我知道了……”鍾涯很累,也被“高興”這個詞恐嚇得不敢前行。
鍾涯終究還是過來了,打發了傑裏,自己坐到了小狐狸前邊。
小狐狸還在嬉皮笑臉地抱著伯溫問:“小涯哥你怎麼回來啦?明天不是有你的考核嗎?”
“狐狸。”鍾涯停頓了一下,又問:“我喜歡你哥,我對你哥有愛情。”
小狐狸抱著狗,眼中盛滿了天真:“你應該去跟哥哥說,我不喜歡當傳聲筒。”
“狐狸,我想說的是,介於這樣,我不會詆毀你的哥哥;你是我的小妹妹,我也不會欺騙你,知道嗎?”
小狐狸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忽然發覺鍾涯一定要說些重要的事,於是便放走了伯溫,端坐起來問:“小涯哥你要說什麼直接說吧,現在隻有我和你。”
“好。”鍾涯苦笑著說:“我現在必須要給你講一個故事,這個故事是你的哥哥講給我聽的,而我現在必須說給你聽,這個故事不擁有美好的情節,無論你聽到什麼,都要等我講完再問出你的疑惑,知道嗎?”
小狐狸乖巧得點頭,從來沒這麼乖過。
一個星期前,符野和費若琳借著出差的由頭偷偷來到了傳說中的茉莉島。
那是烏翰一個人的私人帝國,建在最混亂的大陸上,這裏的人民貧富懸殊,秩序崩壞,一般人都不喜歡踏足。茉莉島可以是這片大陸上的天堂,也可以是地獄。
符野目睹了鬥獸場上獅子和老虎的決鬥,空氣中彌散的血腥味讓他無比惡心,一圈圈為野獸喝彩的體麵男女甚至讓他恐懼。
費若琳帶他見到了傳說中的烏翰,留著一頭白色長發的白人,一身得體的藍西服,舉手投足算是得體,這和他想象的差很遠。
烏翰審視著符野,又看向費若琳,嚴肅的表情立即土崩瓦解,漾出孩童般的笑容:“下午好我親愛的小公主。”
費若琳沒有一絲笑容,平靜地說:“我們要見那個女孩,立刻,馬上。”
“哦,我討厭做正事。”烏翰故作煩惱:“但我願意為我的小公主效勞。”
烏翰起身,拍拍褲子,走近費若琳,勾了一下她的下巴,收獲她嫌棄的表情後繼而哈哈大笑:“走,我們去看看那位可憐的小姐。”
符野見到了一個巨大的鳥籠,和裏邊一身潔白長裙的白斯。
孤寂的少女,腳踝上戴著鐐銬,被裝扮得如同神話裏的女神,她蜷縮在籠子的一角,埋著頭,全身不停地顫抖,露出的手腳異常白皙,卻隻剩下一層皮包裹著骨骼。
“你為什麼把她像個動物一樣關在這裏?”費若琳帶著厭惡問。
烏翰無辜道:“她是個時不時會發瘋的瘋子,我這裏多危險你不知道嗎?這麼尊貴的小姐如果跑出去被吃了怎麼辦?”
費若琳白眼。
烏翰歎了一口氣,揚聲說:“抬起頭,白斯小姐,我說的會救你的人來了!”
籠中的少女緩緩抬頭,露出滿是病氣但依然美麗的小臉。
符野對上那雙如同自己母親一般碧綠的眸子時忽然就明白為什麼心裏有一個聲音一定要自己來赴約了。
在符野眼裏,白斯和母親至少有七分像,如果穿上一樣的衣服,梳成一樣的發型,完全可以以假亂真。
符野有些暈眩,費若琳攙了他一把,好不容易站穩了,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知覺。
烏翰還在一旁說風涼話:“這就昏了?不是吧不是吧,這才哪到哪?”
費若琳跪在地上托著符野的腦袋,給了烏翰一記眼刀,烏翰立即住嘴,揮揮手招呼了醫生過來帶走了符野。
烏翰帶費若琳來到了自己的小花園,親自為她端上了牛奶和小蛋糕。
費若琳和烏翰認識了很多年,烏翰一直自詡他和費若琳是現實版的羅密歐和朱麗葉。今天如果不是費若琳陪著符野來到這裏,符野根本沒那麼容易見到烏翰或者白斯。烏翰對費若琳想做的事情總是任勞任怨。
“烏翰,你告訴我,那個女孩怎麼回事?”費若琳嚴肅地問。
“她啊。”烏翰翹起二郎腿,神情是玩世不恭的:“她是我從一群壞家夥手裏贖來的。本人有幸見過婭妮莎的畫像,就覺得她和婭妮莎非常像,說不定就和婭妮莎有什麼關係,想到這我就不敢留了,畢竟我不想以後被繆斯灣追殺,還不如把她送給繆斯灣當禮物。”
“拜托,小梅列特和繆斯灣的關係並不好。”費若琳說。
“所以我給他和繆斯灣都發了邀請函,他比繆斯灣快一點點。”烏翰帶著驕傲的話才剛結束,一個前凸後翹的女人便來他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烏翰笑笑,說:“繆斯灣來人了。”
羅錫則·戴因,如今真正掌管著繆斯灣的人,他每年負責幫助梅列特家族創造更多的財富,以及考核家族繼承人是否真的有資格繼承這筆財富。
羅錫則見到白斯比符野冷靜得多,直接給烏翰塞了一張八位數的支票,直言:“人我們帶走,真假不論,然後,我不希望我以後聽到什麼多餘的話。”
烏翰就喜歡這種爽快的人,接過支票,讓人把鑰匙給羅錫則,還貼心地囑咐說:“她精神狀態不太好,我個人建議不要放她出來。”
羅錫則不聽,執意要放人,結果門開的一瞬間女孩就衝出來朝門口跑去,還好門口有繆斯灣和茉莉島的人一起守著。女孩被攔住了,尖叫還在繼續,甚至更加刺耳。
烏翰又一次無辜地攤開手:“我說過的,你不信。”
羅錫則麵不改色,朝下屬比了個手勢,下屬點頭,隨即拿出一管鎮定劑紮進女孩的手臂,不到一分鍾就讓世界恢複了安靜。
烏翰歎為觀止:“你不用這麼狠吧?這好歹也可能是你們繆斯灣的繼承人之一。”
羅錫則冷笑:“就算她真的是婭妮莎小姐的孩子,她的哥哥才是我們培養的繼承人,再不濟,羅婕小姐也是她前麵的那位。”
“呦,戴因,如果她是真的,莊園裏那個小姐就不知道是誰了?”烏翰貼心提醒。
羅錫則還是冷臉:“血統不是繼承繆斯灣的標準,姓氏和能力才是。”
“哦~原來如此”烏翰裝作恍然大悟,接著提醒說:“你們目前培養的繼承人在我這,他比你們先來一步,這位小姐對他的刺激有點大,昏了。你是不是要把他一起帶走?”
羅錫則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嘴角一抖,語氣中全是失望:“帶我去找他。”